第198章 不甘

这个消息犹如一颗火星丢进了干燥的柴禾中，伴随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声，轰地燃起熊熊大火。

        出新人并不奇怪，按照sm这几年每两年推一个新团的频率，今年也是该轮到女团了，不过同时推两个团……该不会是女版nct吧？

        但凡对公司里这位大名鼎鼎的李秀满老师有点了解，就会知道无限扩张这个梦他做了多久了，男团还能说是想借此消磨兵役的影响，女团有什么必要？出道、上升、顶峰、下坡、停滞，所有偶像组合的必经之路，这一个团走到尽头了，自然有新的来填补空缺。nct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取得预期中的成绩，撇开太过新潮的风格路线不提，最大原因就是人员流动、组合不固定所带来的团魂匮乏，前车之鉴已经有了，何必再硬要一头撞上去？

        暂时按下对公司怎么一口气出两个团的好奇，沈意疏很快明白了徐英浩和郑在玹为什么会被塞进这次《wkorea》的拍摄。新女团出道在即，又有sm的title，曝光与话题直接拉满，并且各方资源都会优先倾向于她们，因而在此之前更要想尽办法把nct127推上一个新台阶，跟着师姐一同参与进知名女刊金九内页的特别企划，尽量在时尚圈刷个脸，也就不奇怪这俩人拍摄时浑身上下那股一定要做好的认真劲儿了。

        然而不只nct要紧张，她们作为出道四周年的前辈，分明更有理由感到紧迫。

        这次夏专回归交出了非常漂亮的成绩单，音源销量大幅刷新女团初动记录，音销油三项无短板，拿了十多个一位，看似鲜花着锦风光无限，可谁也说不好这是不是就是组合的顶峰了，从此以往，便都是下坡路。组合才出道四年，七年的合约也才走了一半多一点点，如果过了中点就要往下走，公司对她们也不如从前上心的话，未免太不甘。

        是的，不甘心。沈意疏认真练习四年，甚至险些与那一个名额擦肩而过，好不容易出道了，却在往上爬的途中狠狠栽了一个跟头，随后便陷入了与抑郁症作斗争的泥潭，咬牙挺过来一切都在积极向上时，却发现她们似乎也得给后辈让路了，这多让人挫败啊。

        沈意疏也知道自己这种心态不对，但日本的事业刚刚起步，韩国就要面临放逐吗？

        “你这孩子，又在胡思乱想了！”

        经纪人一个栗暴敲过来，沈意疏除了头痛就是晕眩，耳朵周围似乎还有人在说话，严重怀疑自己被敲出脑震荡了。

        “新团在年底之前是一定会出道的，但是redvelvet现在可是咱们公司的当家女团，redmare终场演唱会已经提前预订了一万人的奥林匹克竞技场，至少到20年之前都不会随便应付。可以告诉你的是，明年你们还是会有三次活动，并且是一个完整的概念主题，所以不要瞎想，离退休养老还很早。”

        “才没有那种想法。”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头顶，沈意疏辩解道，“我还在等待开启组合和solo新篇章呢。”

        “以前你就不会说这种话，也没那么强的冲劲，所以我知道你恋爱之后才会担心你万一有天来跟我说要退团结婚。”经纪人这时候就感慨万千了，但话又说回来了，拼了受伤和自残也要献上精彩的表演，比恋爱结婚又有好到哪里去吗？

        此时此刻沈意疏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经纪人说的没错，刚出道时她还是有些佛系的，随缘营业，平时上班打歌是出于敬业美德，月考也是因为投入的沉没成本太高加上优等生的傲气使然，才会连续几天不眠不休地排练一个表演，后面慢慢意识到自己心里一直潜藏着对唱跳事业的热爱，这才终于成为了大众印象里的euphy：认真、坚定、实力强、从不让人失望。

        “有件事还没跟你说。”经纪人及时刹停回忆杀，“今天从电视台下班后回公司，有练习生会过来找你和涩琪取经。”

        “女团预备役的孩子吗？”

        “对，你有想了解的到时候就直接问她们吧。”

        “那有镜头吗？”

        “当然，类似出道实录一样的东西，想说什么都可以，反正公司也要过一遍，不能播的都会剪掉。”

        “懂了懂了。”

        晚上和后辈见面前沈意疏整理好了心情，她之前实在是不够沉着，或者说性格太悲观了，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先往最糟糕的一面想，然后再来准备planb，未雨绸缪固然是好的，但时常这样做也真的很累，要不怎么会一听见有新女团要出道就觉得自己的组合要被放养了呢？

        不管怎么说，新团肯定会有中国人的，同胞顺利出道难道不值得开心吗？她也是从练习生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很清楚能够熬过层层选拔成为出道组的一员有多不容易，作为前辈，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后辈？

        正想着待会儿第一句话要说什么，门开了。

        三四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门缝里依次挤了进来，其中三个沈意疏都有些眼熟：“艺洋、晶妍……宁宁？”

        几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扛摄像机的vj，女孩子们站成一排，弯弯眼睛，微笑着鞠躬问候，很有气势地喊了句“前辈好”。

        “你们也好。”沈意疏立刻站起来回了礼，“我是redvelvet的euphy，很高兴见到你们。”

        四个女生随后依次做了自我介绍，除了本来就知道的徐艺洋朴晶妍宁艺卓，剩下名叫金采泫的女孩子和宁艺卓一样，也是02年的vocal定位——今天来的这四个竟然全都是vocal担。

        “今天经纪人告诉我会有后辈来取经，虽然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做的，但是请不要害羞，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正好我也很好奇你们的情况，听说是要出两个团？”

        “对。”年龄最大的朴晶妍主动为沈意疏做了详细说明，“风格迥异的两队作为公式对手同时出道，共享同一个世界观，平时会单独进行歌手艺能活动，但必要时也会互相联动。”

        沈意疏捕捉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词：“公式对手？4846系那样？还没出道火药味就已经很浓了啊。”

        “这么说肯定会让人联想到她们，但实际上还是有所不同的。”徐艺洋补充道，“不过您说得对，确实是充满了battle的气息，我们在练习室的时候就会互相较劲。”

        “这也很好，良性竞争嘛，有利于共同进步。后续会加人吗？不过你们四个不会都是一个组的吧？”

        四个人听了这话立刻以徐艺洋和朴晶妍为中线，往两边拉开距离，分组情况一目了然。

        宁艺卓解释道：“听说存在随着世界观的拓展而引入新队伍的可能性，但不会像nct前辈那样直接在现有队伍里加人，我们都是固定队伍。”

        “我和晶妍姐是一队，一共七个人；艺洋姐和宁宁是一队，她们是比较强烈的girlcrush5人组，。”金采泫虽然是在场的忙内line，但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立马跳出来揭人老底，“之前还说出道后一定要做□□p风的歌曲cover。”

        朴晶妍偷偷拍了拍金采泫的背，示意她别在前辈面前这么得瑟，小姑娘立刻恢复了板正的坐姿，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不敢再说话。

        沈意疏：“没事儿，在公司里想说就说好了。”

        朴晶妍：“那可不行，还是要时时刻刻谨言慎行，不然养成了习惯在外边说错话就糟糕了。”

        这话让沈意疏来了兴趣：“晶妍是队长吗？”

        “不。”朴晶妍摇头，“我们队是高恩，但我是大姐嘛，也会帮着管成员。”

        “你们呢？”

        沈意疏把脸转向另一边，看见徐艺洋举起手，有点意外。朴晶妍是大姐又是韩国人，做队长自然在理，但这个职位还是安排给了小两岁的妹妹高恩，徐艺洋队难不成是和f（x）一样的情况么，其他成员年纪小又或者是外籍？

        徐艺洋像是对担任队长这件事还没有彻底消化，笑得颇有些苦涩：“我们队年纪第二大的智敏也是00年的，再加上我训练时间最长，就让我来当队长了。”

        “那很好，队长是非常重要的位置，交给你足以说明公司对你的信任，我们艺洋也努力成为victoria前辈那样的leader吧。”沈意疏朝她眨了眨眼睛，宽慰道。

        徐艺洋笑得更苦了。

        随后几人又问了些表情管理、日常营业、应对舞台突发状况的问题，沈意疏都耐心分享了自己的经验，传授了一些诸如有甩头的编舞动作时怎样才不会让头发糊一脸之类的秘诀，这段播出之后肯定又会有人夸她人美心善和蔼可亲了，但谁能想得到一天之前这个前辈因为新女团的诞生还有过嫉妒和不安的情绪呢？

        沈意疏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妈妈，那是一个放到现在来绝对会备受追捧的成功女性人设。自信明丽又聪明，早早评上教授职称，在专攻的研究领域颇有建树，但这样的人也在勇攀事业高峰时因为怀孕而不得不停下脚步，甚至险些没能挺过生产的鬼门关。为了一个意外到来、不受期待的生命而在孕期日日受罪的母亲，是如何看待出落得越来越美丽的女儿以及与之相反的不断靠近衰老与死亡的自己呢？

        这个类比可能不是太恰当，但谁叫我们这对母女都不是一般人？沈意疏心道，在徐艺洋一行人离开后掏出手机给名为饲养员甲的微信联系人发去了信息。

        [网友小沈：妈妈，一个母亲在自己老去、发福、枯萎的过程中看见了逐渐盛开的女儿，她会是什么心情？]

        [饲养员甲：你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饲养员甲：进入到男性氏族之后，男人为了驯顺女人，将许多不好的东西统统安在了女人的头上，例如奸娼婊嫖妓奴婪，但事实往往相反，皇帝会担心年轻精壮的儿子篡权夺位，皇后却不会嫉妒公主的青春活力，你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公主从后妃那里继承了美貌。对女人来说，那就是她生命的延续，在一个只有父母子女组成的家庭里，这是唯一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她只会感到欣慰和骄傲。]

        [饲养员甲：再说了，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规律，人无法违抗时间，与其被营销号年龄焦虑，不如抓住机会多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沈意疏回了个自己的ok表情包，点进妈妈的朋友圈，好家伙，动态丰富多彩，生活优哉游哉：今年又发了两篇核心一作，影响因子都不低；带的研究生成功留校任教；暑假还去仙本那考了潜水证。最新一条和友人一起在夕阳沙滩bbq的动态下，备注饲养员乙的好友点赞留评：[玫瑰]。

        后面的沈青蓝沈淼淼等人也保持队形留了[玫瑰]，滑到最下面，是沈渡一天前的评论，有点意外但又不意外的玫瑰emoji。

        沈意疏点了赞，照常评论相同的emoji表情：[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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