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雪日

用抒情曲做主打意味着什么？

        可能是音源大雾本质歌手回归了，可能是歌手唱功好方便站桩秀技巧，还有一种可能是经纪公司已经疯了，决定干这一票就跑路，所以随便给首歌糊弄过去就行。

        大家此时此刻心里想的就是：究竟是我疯了还是公司疯了？

        也不是没有靠抒情歌走红拿一位的先例，近有名噪一时的上午班2am，远有打着和声男子组合名号出道的师兄东方神起；再往上数还有同公司的大大大前辈flytothesky，这也是大名鼎鼎的r&b歌唱组合。但是，在关键的上升期，给一个人气正旺的女子爱豆组合一首抒情曲做主打，这种操作不说后无来者，但一定前无古人。

        “真的……就定了吗？”

        裴珠泫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发觉经纪人的脸色比她更难看，就一下子全都懂了。

        “这实在是……”姜涩琪找不出话说了，她没法说服自己这是个好的策划。

        “其实牛郎织女也是个很有趣的概念嘛，我们好好做，肯定也不差的。”经纪人努力地想给五个人打强心剂，但收效甚微，说到底他也是不太认可这次回归拿《7月7日》做主打的。

        沈意疏翻了翻策划书，问：“这份策划李秀满老师也认可了吗？”

        经纪人点头：“是。”

        “那我没话说了。”沈意疏合上文件夹，往后靠在椅背上，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知道了，我会好好做的。”

        “意疏？！”

        “欧尼？！”

        其余四人都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

        低气压持续在宿舍和练习室里弥漫着。

        这半个月来有看不见的暗流在众人之间缓慢涌动。《7月7日》是抒情曲，没什么剧烈的舞蹈动作，简单到三个舞担看了一遍就全会了，录音工作进行得也很顺利，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反倒是迎合了歌曲低落哀伤的情绪。

        组合的上升期给这样一首歌，很难说不是在拖后腿，怨怼和恐惧的产生理所当然。更重要的是，本来以为会一起抗争的队友竟然先一步倒戈，甚至连过多的质询都没有，这实在是无法让人接受。

        比起对公司的怨念与对未来的惊惧，背信感来得更加强烈，一连几天朴秀荣都没有和沈意疏说一句话，其他人的反应虽然没有那么明显但也能看得出她们的不解：

        为什么？

        “因为没有用。”

        “李秀满老师决定的事有人可以改变吗？”

        李泰民摇摇头，但继而又不免担忧起来：“但你们这样下去可能……”

        “会明白的，她们都会明白的。”打断李泰民的忧虑，沈意疏坐到镜子前让cody给她上妆，“只不过是一时间想不通罢了。”

        “哎…那好吧。”

        李泰民的回归初舞台在《tdown》，节目组一共给了三首歌的时间，《soldier》和《dripdrop》是预录，主打歌《pressyournumber》生放送。m同sm有着多年龃龉，能给出这个待遇实在不易，不过知道《dripdrop》是预录沈意疏稍稍放下了心，她还是紧张。

        上场之前沈意疏让cody帮忙拍了两张全身照，白衬衫黑色紧身裤配同色背带和高筒靴，身上挂着闪闪发亮的链子和别针，还有久违的黑发高马尾与红唇。面对沈意疏“为什么这首歌她要穿得这么飒”的疑问，cody激动地解释，虽然你是水滴但对他（李泰民）而言却是一整片大海啊，当然要穿得力量感十足！

        沈意疏：行吧，你是cody你说了算。

        反正大家都说好看那她也没意见。

        “你现在就在发ins么？”

        看到拿着手机低头打字的沈意疏，李泰民开口问，却得到了他意想之外的回答：

        “不，只是在清空内存。”

        李泰民歪头，感到迷惑。

        把图片发出去让别人帮忙保存然后删掉自己手机上的原图，这个过程就称为清空内存。

        现在我要抓一个幸运儿来……好了就是你了。

        沈意疏点开停留在最上面的和刘是我的聊天界面，把图片发了过去，试图询问她的意见。

        可能这位亲故现在也不怎么忙，很快地发来了信息：

        「好看好看！」

        「euphy前辈请立即s我！」

        得到了肯定，沈意疏便自动无视了后面一句话，把照片转发给了另一个联系人：

        「今天去feat的造型。」

        「是和泰民前辈的dripdrop舞台。」

        「没有尝试过这种风格所以感觉还挺奇异的。」

        对面的回复比想象中来得快得多：

        「很帅气。」

        「好好做，我会认真看的。」

        不是错觉，李泰民肉眼可见地发现沈意疏的状态up了许多。

        对着手机难掩喜色，嘴都快咧到耳朵上去了。

        他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

        《dripdrop》的回归初舞台收获了一致好评，不少人看了之后都在夸沈意疏，知道她跳舞好但不知道跳舞这么好。趁着她这阵子热度高，公司便趁机发了redvelvet即将回归的通稿，刷了好一波期待感。

        为了拍摄mv沈意疏又挥手同维持不到三月的黑发告别，和孙承欢一起进了美容室漂头染发。看着对方呲牙咧嘴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谁先笑出来的，近期笼罩在她们上空的阴霾仿佛散了大半。

        “好痛啊。”

        “我也好痛。”

        “为什么只有我俩要漂头发？我舍不得我的黑发。”

        “看起来我们组合五彩鹦鹉团的槛是过不去了。”

        “从蓝毛紫毛变身红毛银毛。”

        “我们主唱line干脆改名染发line吧。”

        “我觉得可以。”

        事实上不仅可以改名染发line还可以改名淋雨line。

        mv里水是很重要的元素，这两个人都分到了淋雨的part，沈意疏穿着单薄的粉纱裙坐在独木舟里，不仅被淋，还有独木舟进水她躺在船里的镜头。

        在这三月初的首尔、冬天尚未走开、还得穿着厚衣服的天气，不仅要被淋雨还要躺在水里，沈意疏被冻得麻木了，在心里默默吐槽：爱豆明明也是个极限职业。

        幸好这两个镜头拍出来特别漂亮，大家都在夸，粉丝直接截图拿出去卖安利都没问题，这让她稍微平衡了些，怎么说没有白白受冻。。

        导演喊了cut后，沈意疏颤颤巍巍地从独木舟里爬出来，浑身湿透，银灰色的头发湿成一缕一缕的，粘在身上，看着像个步履蹒跚的老人。队员们立即拿了干毛巾来给她擦水，披上厚衣服，把热水袋塞进她怀里，喂她喝了热拿铁。

        “哎一古我们孩子真的辛苦了。”

        “刚刚那个镜头特别美，没白受罪。”

        “我看着都觉得冷。”

        “怎么不搞温水来？”

        再度感受到唧唧喳喳的温馨队员爱，沈意疏想说些什么回应她们，但是在水里躺得有些久了好像全身的热度都被带走，她能爬起来已经费尽了所有力气，实在说不出话了。

        她又想起那天对李泰民说的话，就说了她们都会想通的，我的队友我还不了解吗？

        骄傲。

        队里的气氛因为拍摄mv时共同受难而又恢复了往常的欢快，但是面对即将到来的回归还是难免露怯，以《7月7日》进行活动究竟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实在没有底。面对这种情况，沈意疏也没有办法，对她不满她可以等着她们想通，但对上的是未知，她也一筹莫展。

        这阵子谁还不是顶着压力在往前走呢？

        -

        出于某个不可明说的原因，专辑的发布延迟了一日，推到3月17日零点上线。

        之前几天发布预告照、mv预告和试听时，大家都去网上看了外界的反应，有说歌好听的，有说mv拍得好看的，但担忧和唱衰仍然占据了所有反馈的上风。

        艰难等到半夜，看到《7月7日》空降melon实时榜单第二，genie和naver两榜喜提第一，五个人同时松了口气。虽然这次活动期可预料的会很难，但这姑且算个希望吧。

        第二天起床后，《7月7日》的音源已经跳水到了2环。

        已经想到会很难，但没想到这么难。

        沈意疏退出melon关掉手机，不想再看，乖乖地过去上妆准备待会儿的舞台。

        整个打歌期音源排名都不甚好看，在一二环之间波动起伏，甚至还有一天短暂地掉到了三环，得亏同时期打歌没有特别强劲的对手，而靠着反响热烈的《你最完美》拿下初一位的mamamoo现在也已经是打歌第六周，总之最后还是很幸运地拿到了三月倒数第二周的五个一位。

        星期二的《theshow》拿到回归初一位时大家都惊呆了，原本没有想过这次还能有一位的，安可时还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姜涩琪直接就背过身在舞台上哭了出来，沈意疏见了跑过去把她抱进怀里，耐心地安慰着，这段时间大家压力都太大了，能哭出来反而是好事。

        -

        打歌期定在四月第二周结束，活动期间可能是受低沉的情绪影响，睡眠质量明显下降，沈意疏每天凌晨四点准时醒来，从没有合拢的窗帘里看着夜幕一点点亮起鱼肚白。她数着日期盼着赶紧末放，安眠药都买好了，就想不去电视台的时候睡个不用被叫醒的好觉。

        漫漫长夜实在难熬，她想了想，坐起来玩了会儿手机，决定出去喝口水。

        这一出卧室就看见忙内蹲在地上抱着垃圾桶在吐。

        “秀荣啊？”沈意疏被吓坏了，连忙凑上去，“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朴秀荣抓着她的手，想说话，但一张口那种恶心难受的感觉又从食道里爬了上来，吃掉的东西都吐完了，只能吐出一些透明的胃酸。

        感受到抓着自己的湿粘的手心，沈意疏摸了摸朴秀荣的额头，看着她泛起潮红的脸，大致断定是发烧了，可她实在吐得厉害，根本吃不下去药，还是只有往医院送。

        顾不上把队员们都叫醒，沈意疏快速地撕了张纸写明情况放在茶几上，溜回房间拿了两件衣服，带上手机和包，领着忙内下楼去看病。

        人可能生病时就会变得格外脆弱，在去医院的出租车上，朴秀荣瘫在沈意疏怀里，神志不清地边流泪边说话，像是恨不得把这辈子都给一口气说完。

        “姐姐对不起……我不该和你怄气的，我明知道你的心里也很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要是不在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我真的好难过啊，为什么要给我们这样一首歌……大公司的社会责任感就一定要让我们来完成吗？”

        “其实我真的好羡慕姐姐你啊，从我进公司你就是我的榜样……不管什么事都可以平静对待，为什么你都不会表露出痛苦呢？还是你拥有免疫痛苦的超能力？”

        “我也好想拥有这种免疫力，这样就不会觉得痛了……马上就要最后一次录影了……以后我很难再见到他了……”

        “但我什么都不能说呜呜呜……”

        怀里的年轻女孩子像承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越来越大声，整个人抖得厉害，几乎要背过气去。而抱着她的沈意疏在听见这番话后脸色惨白，如遭重击，理智如危楼一般摇摇欲坠。

        明明已经是人间四月，为什么她却觉得到处都是茫茫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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