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缺陷

沈意疏回来的时候表情并不愉快。

        孙承欢和小侄子都感觉到了她身上的低气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说话。

        “遥出，”遥出是小侄子的名字，取自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据说是堂嫂生产时手里的《全宋词》正好翻到了这页，“三叔在等你，快去吧。”

        小侄子年纪不大但却有一颗九转玲珑心，盯着沈意疏的脸，问：“姑姑你没事吧？三叔欺负你了吗？我告诉爸爸，让爸爸教训他！”

        “我没事。”沈意疏摸摸小侄子的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快起来，“他没有欺负我，就是很讨厌，我也习惯了。乖，去吧。”

        “那好吧，但不开心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哦。”

        “好，我们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沈意疏不怎么喜欢小孩子是众所周知的，但是小侄子性格乖巧人又可爱，再加上很久没见了，所以难得有点耐心肯哄他。孙承欢在旁边看得是目瞪口呆，这场景不啻于沈意疏被异形附体公开向她们几个表白。

        “真的没事吗？你那个堂哥看起来好严肃。”

        “我说没事你信吗？”

        “不信。”

        沈意疏笑：“既然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那干嘛还要问我？”

        孙承欢：qaq

        沈意疏靠着床坐下，罕见地又有了倾诉欲：“你觉得我这个堂哥怎么样？”

        “很高很帅很冷酷。”孙承欢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过如果换了我我是不敢和他亲近的，他看起来就是那种心思很深掌控欲很强的人。当然我没有指责你哥的意思。”

        “不用紧张，我们wendy看人很准嘛。”沈意疏也不知从哪儿变出一袋牛肉干，单手撕开，帅得孙承欢秒变星星眼，“来，答对有奖。”

        孙承欢开心地吃起了牛肉干，又问道：“你哥是不是不同意你做/爱豆啊？”

        “是。”沈意疏无奈地耸耸肩，“我这个堂哥呢，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但基于某江网小说的人设守恒定律，这类人通常其他某方面一定存在着缺陷，他就是脑子好使性格特别烂的那种人。”

        “觉得自己特别厉害，于是整个宇宙都要对他俯首帖耳。如果某颗星突然有了自我意志不想再按原定的路线运转，那么他就会特别生气，并试图把这颗星星扳回到原本的轨道上去。”沈意疏用手指指自己，然后又指指门，“不巧，我就是那颗脱轨的星星，我哥就是那个想让我继续照着他的心意生活的人。他还叫我解约回国念书，哪怕我已经出道了。”

        “你哥怎么这么……专/制？”涉及到组合，孙承欢炸毛了，沈渡的形象在她心中瞬间一落千丈，从“长得帅有点冷淡的哥哥”变成了“一再阻挠妹妹追求梦想的封建恶家长”，“不行，你千万不能向你哥屈服，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出道机会，怎么能够轻易解约？！我们约好了要一起拿大赏的！”

        “放心吧，他的话要是有用的话我们也不会遇见了。”沈意疏笑着安抚孙承欢，“不过想想还是有点遗憾，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沈意疏的表情既迷惑又怅然，看得孙承欢可心疼了，伸手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像哄小孩子入睡一般，声音轻而柔：“放心好了，总有一天他可以理解的，这个世界上没有能拗过孩子的父母，也不会有一直和妹妹怄气的哥哥。”

        -

        沈意疏难得回家一次，又带了队友，家里的亲戚自然都很热情，语言不通大家也不知道孙承欢喜欢什么，正好过年那就给红包好了，把“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这句话深刻贯彻落实到底。

        “所以我这里到底有多少钱？”尽管并不了解中国的货币情况，但是孙承欢也知道100是最大额的钞票，而她手里现在正有厚厚一匝。

        沈意疏大致扫过孙承欢那一叠，又上手数了数，然后思考了一下汇率，说：“折合成韩元，可能……一千万吧。”

        “what？！”

        孙承欢这是真的被吓到了，脱口而出一连串英语，语速极快还夹杂了一些俚语，沈意疏差点没听懂：“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们给了这么多钱？如果我知道是这么大的红包我就不会收了！我现在还回去还来得及吗？不行不行，这实在太多了，我真的不能收！”

        沈意疏话说得很慢，但是却给孙承欢的想法一一宣判了死刑：“第一，在中国，没有晚辈收了长辈的红包还会还回去的；第二，他们给的是红包，里面包了多少钱我也不知道；第三，我们家的红包行情一直都这样。既然已经给了，你就收下吧。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你就平分成四份给珠泫姐她们吧，她们应该很开心有红包收。”

        “不行！”孙承欢立刻否决掉这个提议，义正言辞，“这是我亲自跟着来过年才有的钱，怎么能分给她们？她们既然不来，理所当然一分也没有。”

        反正最后拿这钱买的吃的喝的都会分给大家，沈意疏心想，wendy姐就是嘴硬心软，我可太了解了。

        -

        跟着沈意疏回家的这几天孙承欢玩得格外开心，白天是名胜古迹观光游，晚上就是商圈血拼看夜景，每天的行程都很充实，当然顾忌着不久后就要拍mv宣传照啥的，也没敢彻底放飞了吃，爱豆的自觉她还是有的。

        只可惜这种神仙日子并不长久，五天一晃就过了，马上就到了回去的时候。孙承欢恋恋不舍地和沈意疏家里人告别，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毫无反应的沈意疏，仿佛回的不是自己家一样。

        沈父沈母虽然也心有不舍，但还是主动宽慰道：“没关系的，你们不方便常回来，我们去看你们就是了。”

        “不了吧。”沈意疏突然开口回绝，“我们的日程一点都不固定，今年已经定下了很多活动，你们来了我也没什么时间招待，平时打电话视频就好了。”

        沈母以前曾在美国留学，没有语言问题，沈意疏回的也是英语，所以孙承欢毫不费劲地就听懂了，气氛有点尴尬，她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却被后面的沈渡夺去了先机：

        “伯父伯母，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走可能就赶不上飞机了，我们就先出发了。”

        “也好，那你们就先走吧。”沈父说，示意沈意疏两人跟着沈渡，“路上小心。”

        “好。”沈意疏并没有因为沈渡开车送她们而表现出不满，反倒很平静，“我们走了，到了宿舍我会打电话的。”

        一路上车里都很安静，沈意疏一上车就戴着耳机睡觉，沈渡要专心开车，孙承欢只好低头玩手机，把相册里这几天拍的图全都翻出来看了一遍，回去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来了。

        到机场的时候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多小时，也不急着过关，沈意疏借着买咖啡的名义出去透气，也避免自己再和沈渡大眼瞪小眼的。

        孙承欢：你去哪儿你快回来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儿！我也不想和你哥面面相觑啊！

        “wendy？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正在孙承欢内心惶恐时，沈渡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安静。他的口音纯正而优雅，音色如同低沉的大提琴一般迷人，倘若不是已经知道了沈渡想让沈意疏解约退出redvelvet、有这么个坏印象先入为主，他的外形还是很有欺骗性的，至少孙承欢就是一边暗骂他封建思想浓重大男子主义作祟，一边又在感慨造物主对这一家人毫不掩饰的偏爱。

        “可以的。您……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是。”沈渡说，“有一些关于沈意疏的事想和你聊聊。”

        -

        两人回到宿舍时还一个人都没有，其他人要明天才回来，于是孙承欢心满意足地躺在沙发上享受最后的二人时光。

        “姐，高兴吗？”

        “高兴。”

        “舒服吗？”

        “舒服。”

        沈意疏假装愤怒地把手里的耳机扔到茶几上，大声控诉道：“你把行李都扔给我整理自己躺着当然舒服了！”

        孙承欢尴尬地干笑两声：“嘿嘿，对不起嘛，我本来是想休息会儿再整理的。”

        沈意疏无力：“行行行，你休息吧。”

        “你这一路也累了，还是坐着歇会儿吧！”孙承欢赶紧说道，“晚饭也别做了，我们点外卖吧，我请客！”

        眯起眼睛盯着孙承欢的脸看了三秒，沈意疏问道：“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我哥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靠，就知道瞒不过。

        不过孙承欢也拿不准沈意疏到底对自己知道她过去的一些事抱着怎样的态度，她是想帮着解决问题的，万一引起了沈意疏的反感把事态推向更艰难的境地就糟了。

        “说吧，我不会生气的。”

        “……那我就说了？”

        “嗯。”沈意疏点点头。

        “就是……你哥告诉我，你的性格上也存在着缺陷。”

        “和他一样，但是却远比他来得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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