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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长孙惧


从来花红柳绿处,必是藏污纳垢所,但红粉阵里也一向都是安乐窝。

  时间可以平息很多问题,包括家破人亡的深仇大恨——窝棚寨里一切如常,似乎那场大火烧掉的仅仅是一个叫沈什么的名字。

  街坊们一开始还哀叹于沈家的遭遇,久而久之便只剩茶余饭后的闲谈——慈悲者说他们已经远遁,势利人则赌咒他们死于非命,甚至有人言之凿凿地说在江中看到了一家三口的浮尸。

  但是很快连这最后的涟漪也消失不见,就好像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家人。

  汤老三依旧每日横行街市,经过那一场大火之后,他反而更加地盛气凌人——该跋扈的依旧跋扈,该屈辱的依旧屈辱。

  自古多行不义者,何曾自毙?

  “呦~这不是三爷么~这才刚过正午,怎么就跑我们这儿来了?好大的火气啊~”

  “滚滚滚~爷今天来是有正事的,没工夫跟你扯淡!”

  “哼~!”

  姑娘貌似是因为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转身气哼哼地拂袖而去,汤老三嘴上虽不耐烦,却没忘了在擦肩而过时顺势大张禄山之爪。

  “呸~死鬼~!”

  “嘿嘿~滚回去洗干净了等着爷,正事完了一定去好好整治你!”

  “嘁~就凭你~还不知道谁整治谁呢~”姑娘对着他肩膀一撞,接着水葱一样的玉指便有意无意地拂过了汤老三的小腹,然后顺势在那方寸之间撩拨起了无限风情。

  “三爷!这小娘皮敢小看您,不如现在就~嗯~哈哈哈~”

  “少废话!先办正事要紧!”

  渐渐远去的笑声之中满是浪荡轻浮,姑娘轻蔑地对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扭着杨柳细腰正欲走开,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转了个方向往风月轩急急而去。

  惜红的风月轩坐落在红灯巷并不起眼的一个角落,正对大门的厨房,与一栋二层小楼和沈稷他们暂居的厢房一起围成了一个紧凑的小院。

  惜红惊讶于沈稷的沉稳,他甚至连一次略带催促的询问都不曾有过,每天除了打扫就是练功,偶尔会独坐在廊檐下发呆。

        就像那头曾在荆山伏击他的老狼一样,静静地等待一个可以万无一失的机会。

  婉儿自从醒过来就一直吵着要走,沈稷拿她毫无办法,可偏偏惜红一句耳语便让她再也不曾吵闹。

  唯一的不便是惜红有生意上门的时候,他们便只能躲在厢房里无奈地听着正房里不休的莺声燕语——此时婉儿好奇的目光每每会让沈稷尴尬到无地自容。

  “红姐~红姐在么?”

  “来了~”

  沈稷和婉儿知趣得躲进了厢房——其实几乎整个红灯巷都知道他们躲在这儿,只不过姑娘们偶尔会带来一些生面孔,而这些人就未必会像姑娘们一样守口如瓶。

  “萱萱?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到我这儿来了?快进来~”

  “红姐,我刚才看见汤老三了,他火上房似的往画舫那边去了——您不是要姐妹们帮你盯着他么?所以我特地来告知一声,还有,姐姐如果有什么需要姐妹们帮忙的...  ...别人我不敢说,小妹万死不辞!”萱萱眼神之中的意思很明白,即便是杀头的罪过,她也绝不推搪。

  “妹妹,多谢了——姐姐知你的情,可这件事,你千千万万别插手...  ...”

  “姐姐您别这么说!要不是姐姐你,我早就在江里喂了鱼鳖了...  ...”

  “好妹妹,过去的事儿,不想它了...  ...”

  惜红的遭遇,在弋阳几乎无人不知——几乎人人都骂汤老三忘恩负义禽兽不如,可汤老三却依旧日日膏粱厚味,夜夜眠花宿柳,活得好不滋润。

  送走了萱萱,沈稷和红姐都是满腹狐疑,那场大火之后没多久,汤老三就像着了魔一样每天往弋阳城里跑,而且从那以后几乎再也没有在这里出现过,简直和之前那个日日流连红灯巷的色中饿鬼判若两人。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是那种喜欢风流韵味的文人雅士——画舫上面的姑娘不仅需要粗通文墨,更要有一技之长,且她们一般只接长客,或三五日或半个月,其时骚客们泛舟江上美人在怀,珍馐佳酿风月无边。

  当然,期间的花费也足以令寻常人咋舌惊叹。

  汤老三在窝棚寨算是个有钱的,但哪怕放到弋阳城里也不过是个混的还不错的地痞无赖而已,即便是有心尝鲜,也断然拿不出这么多的钱来糟蹋。

  “小沈,我去探听一下虚实,说不定今晚就有机会。”

  “...  ...红姐,你万事小心。”

  “怎么?担心我了?”惜红回首嫣然一笑,裸露的肩头与螓首立刻画出一幅令人跃跃欲试的妩媚。

  “不是不是!没有,是,不...  ...”沈稷又语无伦次起来,惜红似乎是他的克星,即便面对生死他也从没这么窘迫过。

  “小傻瓜~逗你呢!姐走了——药已经煮好了,一会你记得给他们盛。”

  “...  ...知道了——姐,你,千万仔细些。”

  “嗯~”

  ...  ...

  画舫没生意的时候就停泊于江岸水势缓和之处,宽大的跳板连接着堤岸和船头,船只有大有小,大的如酒肆瓦舍可容数桌酒宴;小的则一仓四座仅在船尾置有炉灶——那些小的俗称花船,往往是自家经营且船娘不仅美貌动人更烧得一手好河鲜。

  “嗯~他是来过,说是今晚要在船上宴请城里跃信商号的厉掌柜...  ...”

  “可是那厉开?”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倒霉名字,听着就像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汤老三说跃信商号最近要擢升一个掌柜,他宴请姓厉的好像就是为此事。”

  惜红听到厉开的名字,一点朱唇几乎恨地咬出血来——因为当年唆使汤老三作恶的便是此人,为了霸占展家货场,他指使汤老三毒死了惜红的父亲。

  “多谢了妹妹,那姐姐先回去了...  ...”

  “红姐?你没事吧?”此刻惜红失魂落魄的样子任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我没事...  ...妹子,可否帮姐姐一个忙?”昨日种种浮上心头,令她一时间竟然忘了所来为何。

  “姐姐您说,小妹绝不推辞!”

  “今晚,只在船头挂一对红灯...  ...”

  复仇的契机到了,点点珠泪滚落香腮,其中还裹着惜红森冷的笑意——父亲的仇,自己的恨,全在今晚一并了结!

        她暗下决心,事如不成,她便是拼上性命也要保全沈稷。

        ...  ...

  沈稷和惜红对面而坐,他刻意留下婉儿在厢房照料佟林,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即将要去做的事。

  “红姐,他们俩...  ...”

  “你不必担心他们,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们受了委屈——倒是你,那个姓汤的颇会些拳脚,那天你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今晚...  ...”

  也许是因为自幼食不果腹,沈稷的身形一直显得很纤瘦。红姐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却不是怀疑,满满的都是担忧。

  “姐,你跟我来...  ...”沈稷推开房门,惜红好奇地跟他一起来到院里。

  秋风瑟瑟,彤云深锁,暑热不再,寒意袭人。

  一声铮鸣,沈稷鹣鲽在手,上下翻飞如浮光掠影,惊得惜红一阵错愕。

  “小沈,你!”她显然没有想到一个卖馄饨的小贩会有如此身手。

  沈稷并不说话,手中双刀一并,左右扭转之后便成比翼之形。

  接着他身如轮转,鹣鲽随之势如疾风状如满月——须臾之间,便已是一个来回,三丈之外一段小臂粗细的枝杈已经应声断开。

  “...  ...红姐,你放心。”

  “我信,我信,只是...  ...”

  “怎么了?”

  “小沈...  ...姐姐不能让你就这么为我拼命,可我真的无以为报...  ...你是不是...  ...嫌我...  ...不干净?”惜红款动玉足上前拦腰抱住沈稷,螓首轻轻埋在沈稷胸前——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报答,而她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丰姿冶丽和缱绻缠绵。

  她自愿继续沦落风尘,其实无非是为了凑够一线牵的猎头之资,可惜即便卖掉整个院子和她自己,也不足半数。

  “姐,我没有...  ...真的!”沈稷少有得慌张。

  “那你为何...  ...不愿要我?”女子抬头已是满目的春水涟漪,红唇翕张之际满是如兰似麝的幽香,沈稷居高临下,眼前丁香半露,粉面如花,“时间还早...  ...”

  “我只是...  ...”沈稷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顿了顿继续说道,“红姐你是好人...  ...从小到大,只有师父、婉儿、蔡大和你对我好,我要是...  ...我做不到。”

  沈稷自幼的经历让他从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惜红从他的语气里听得出真挚和亲切,短短一句话,已经足够让她泪眼涟涟。

  “傻瓜...  ...真是个傻瓜...  ...”惜红一边笑着一边抹去眼角的几滴泪珠,已经太久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把她当成一个人而不是一件货物了。

  “...  ...红姐,对不起,我不会说话...  ...”

  “傻瓜,没事的,姐姐明白,姐姐都明白——你记着,过了今晚,你活着,姐姐天涯海角陪着你;你死了,姐姐替你照顾他们,有我在,就有他们在!”面对一个即将为了自己去杀人的男人,既然对方不愿意享用温柔,那她唯一可以报答的便只有家的温暖。

  “...  ...惜红,姐!”沈稷语带哽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激动地泪流满面。

  “呀!我可啥都没看见...  ...”婉儿不知何时推开了们,面前的两人执手相望双泪垂,一时间让她不得不联想到了戏台上的夜半无人私语时。

  “小东西~人小鬼大~”惜红拂去泪水噗嗤一乐,快步上前一把搂住了那个捂着脸的小胖妞。

  “以后啊,有红姐一口饭吃,就有我们婉儿一口饭吃~”

  “不,以后我和鬼脸儿赚钱,姐你知道的,鬼脸儿的手艺能养活你!”婉儿虽然不懂,但是本能告诉她,惜红她们赚的是滴滴血泪——而且她很肯定自己看到的一定是一出江湖儿女私定终身的好戏,“只不过我爹他...  ...”

  “婉儿不担心,咱们三个人一起想办法,佟先生总会好起来的——等他好了,咱们就一起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  ...婉儿,父子兄妹只是权宜之计,不作数的...  ...”

  “哼~!”

  “不吵了~不吵了,你就由着婉儿吧~”

  “...  ...”

  浮云掩蔽一江波,纵酒吟歌意若何,玉盏金瓯催宿醉,冰肌雪骨任蹉跎。

  江面上画舫何其之多,点点灯火闪烁之下如银河倒挂,船上莺声燕语红袖招摇更是不亚于瑶池胜境。

  众多船只中只有一艘与众不同——花船为引人注目都恨不得挂满花灯,偏偏这一艘只有船头点着一对大红灯笼。

  “嗯~不错——小汤啊,难得你这么用心,找到这么雅致的销魂乡~啊~哈哈哈哈”

  “厉爷您觉得好就算小人没白折腾,来来来,快给厉爷满上~”

  “小汤啊~你的事,我确实说了不算——你知道,能不能让你当上掌柜的,可不是我一人可以说了算的...  ...”厉掌柜仰头喝干一双玉臂递过来的酒杯,眼角瞟着汤老三不动声色地继续道,“还是要打点上面~”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只是小人不识得总号的大人物,所以这事儿,还得您多费心~”说话间汤老三一脸谄媚地递上了一口袋银锞子,少说也有百两,引得一旁的姑娘眼中光华四射。

  “哎~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还用你交代?行了!包在我身上,啊~哈哈哈——不过,近些日子总号那边要压低所有苦力的工钱,你上点心,无论威逼还是哄骗,无比让他们不要生事!”满脸得意之色的厉掌柜一把揽过姑娘,上下其手不堪入目,“想要么?把爷伺候舒服了,少不了你的~”

  “厉大爷~您看那船,好像是一艘渔船呢~”姑娘目光透过舷窗,隐隐可见月光与碧波之间缓缓驶来一架小舟,似乎是江上的渔民。

  “厉爷,人说这江上盛产鲈鲟,却只能在夜间捕于江心水势湍急处,不如叫他过来问问,如何?”

  “那就让小汤你破费了?”

  “哎~不叫事不叫事——撑船的,叫他过来!”

  “好嘞——打鱼的,过来说话,有你的买卖!”

  渔船紧撑几篙顺水而来,片刻间就已经与画舫并舷。

  “打鱼的,有鲈鲟么?”夜幕深沉加上醉眼朦胧,又有美人在怀,汤老三的目光哪有余力去照顾一个打鱼的。

  “...  ...今日没有鲈鲟,只不过,小人倒是有一对鹣鲽...  ...”

  “哦?这鱼的名字倒是稀奇,拿来看看!”饶是见多识广的厉开也没听过这名字,不禁起了好奇之心。

  “好...  ...”

  “嚓~!”

  “啊~~~!杀人啦!!”

  厉掌柜的人头带着一脸的兴致勃勃滚落在地,血如涌泉直喷顶棚,船舱里死寂了片刻之后便是惊叫连连。

  “你~你是谁?”

  “要你命的人!”

  沈稷头戴斗笠脸罩黑纱,只露出一双杀气四溢的眼睛,看得汤老三心惊肉跳。

  但他到底是学过几天武艺的,神志虽慌乱身体已经本能地一跃而起,撞向了船舱之外的岚江。

  水面近在眼前,只要入水便可绝境逢生逃得大难。

  “噗通~”一声之后冰冷濡湿的江水便直灌口鼻,但水中却隐隐泛着驱之不散的血腥之气,刺骨的阴寒如同一条恶蛟拽着他不断下沉。

  汤老三想要泅水而去,四肢却不听使唤——恍惚间,眼前似乎飘过一物,也在阴冷的江水之中沉沉没落。

  看模样似曾相识,好像是他的身躯。

  鹣鲽的轨迹一如天上残月,刀光绚烂之后,便是勾魂摄魄。

  “我只杀此二人,与他人无涉,一个时辰后,你等即可上岸报官!”

  在场诸人中恐怕只有撑船的船夫不明所以——仓里的两位姑娘虽做惊恐之状眼神却是淡定清明,显然也猜的七七八八。

  只是此等恶贯满盈之人,欲杀之者又何止一个惜红?

  次日天明,窝棚寨人人面露喜色。

  “哎,听说了么?昨晚汤老三那个狗日的被人砍了!”

  “怎么没听说——据说是被一个侠士一刀斩首,嚓得一下,嘿嘿,痛快!”

  “这事我最清楚——昨晚撑船的耿老二是我婆娘的娘家哥哥的二表舅的三姨夫的亲姐夫!”

  “快说快说,怎么回事,别卖关子!”

  “话说昨晚,汤王八和厉貔貅正在嫣绫的船上寻欢作乐好不自在...  ...忽然间!一道人影登萍渡水而来,那真是身高八尺臂阔三停,面如冠玉目如朗星...  ...”正说得口沫横飞,却突然停了下来,四下环顾一圈忽然砸着嘴道,“哎呀,我这口好干那~”

  “噢,噢噢噢!来来来,上酒上酒!算我账上!”

  “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啊?哈哈哈——话说那岚江多宽你们是知道啊,那人竟然从岸边踏水直入江心,噔噔噔几步便已距船不到三丈,然后只见此人高举右手,掌心刷地祭出一道霞光,嘿!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那霞光啊,围着船舱绕了三圈,等船里的人反应过来四下张望时,汤王八和厉貔貅已经身首异处了!”

  “那侠客呢?”

  “那谁知道啊~此人来无影去无踪,啧啧啧,真是绝世的大侠啊...  ...”

  “真侠士啊...  ...”

  “哎~可惜不知其名啊...  ...”

  世事往往如此,一个其实并不神奇的真相,被各式各样的人基于各自的目的一再修改,随着时光荏苒,等到人尽皆知时,真相早已面目全非,成了神乎其神的传奇。

  ...  ...

  没了汤老三的飞扬跋扈,这几日的窝棚寨显出一派欣然气象。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过年一样的喜庆,腰背也都微微挺直了几分,仿佛诛杀恶霸的便是他们其中之一。

  “小沈...  ...谢谢你...  ...”

  “姐姐客气了...  ...”

  “你放心,嫣绫那边绝不会透漏半分,她也是对汤老三那个畜生恨之入骨的——你是不知道这几天外面都传成了什么样子,被她一顿添油加醋,你简直都快成了世外的剑仙...  ...不过,你还需再躲一段时日,若是姓汤的刚死你就露面,难免遭人怀疑。”

  “是,我明白。”

  “等过了风头,姐姐就关了这皮肉生意,正经得做个私厨小馆...  ...那时候你...  ...可愿意留下...  ...帮我么?”

  “我,求之不得,可我...  ...可我只会包馄饨...  ...”沈稷神色赧然,惜红却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忽然间她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脸,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笑起来。

  “怎么了?”沈稷摸摸自己的脸颊,他以为面具又掉了。

  “你这个东西,既不好看又不方便——你等着,过两天给你个惊喜!”

  “哼~!!姐姐欺负人!!”婉儿突然就出现在了门口,她有个奇特的本事——明明是个小胖子却总能无声无息地窜出来吓你一跳。

  “这该不会是...  ...”

  “嗯,她的杰作...  ...”

  “呀~对不起对不起,婉儿不生气,姐姐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嗯~好吧!姐姐最好了!不像某些人!”话音未落,一双水灵灵的小眼睛已经在沈稷身上兜了几个圈。

  沈稷尴尬地无地自容。

  刹那间,沈稷忽然发现原来他之前羡慕不已的生活已经近在咫尺了——原来佟林一直贪恋的就是这种感觉。

  “叩叩叩~”

  “谁呀?”

  “我,孙二啊,红姐不做生意了嘛?”

  “孙二爷呀,来了来了~”

  孙二爷对于佟林的病情似乎有一种执念,或者说他对于自己的医术过度自信——他是窝棚寨顶尖的大夫,但这却并不是因为他有多高明,而是因为其他几位多以烧艾和祁禳之法疗疾,他则是唯一一个能开的出囫囵药方的。

  而他常自诩弋阳无双的医术,却在佟林身上半点作用都没有。

  “孙二爷~今天是良心发现来救人呢?还是色心大起来风流呢?”惜红又换上了万种风情,举手投足之间媚态横生,眉梢眼角全是最勾魂的妖娆——也是男人最无法抵抗的美艳。

  “呵呵~老夫此来,确实是为了问诊...  ...”孙二爷捻着几根稀稀拉拉的白胡子,却莫名的有了一丝林泉松鹤之感。

  “沈小弟,佟爷这几天好点了么?”

  “哦,身体倒是康健只是还是...  ...你说什么?!”

  “我说,比翼独飞佟林,可否安泰?”看着一脸惊讶的沈稷,孙大爷依旧一副闲云野鹤的模样悠然道,“别摸你的刀,你若动手,此地不会有活口!”霎时间,从这个猥琐老头儿的身上涌出的气势让沈稷不由得浑身一抖。

  “自我介绍一下,老夫长孙惧——不过是个打更的,来弋阳特为查明一线牵覃掌柜之死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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