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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48章


苏木梦到自己正躺在河滩边上,一条瘦弱的野狗在他身上不停地嗅着气味,发出哈嗤哈嗤的喘息声,还有粘腻腥臭的口水从狗嘴里滴下。

        他像死了一样,动不了身子,没法躲开野狗,也没法逃。

        眼看着这尖利的狗牙就要刺破他的肌肤,苏木等待着疼痛,没过一会儿却整个人都飘到天上去。他茫然看着那野狗啃食自己的身体,咬得乱七八糟,时不时还要闻一闻那满是血污的脖颈。

        苏木在半空中看着自己有些透明的手,有些茫然。

        他是不是死了?为什么死了?

        野狗都快把他的肉啃没了,大舌一舔狗嘴周边的残余肉沫,直勾勾地盯着苏木外露的血色骨头,开口说了人话:“真香啊,真香,我早该尝尝的。”

        这种时候苏木觉得自己应该害怕,但他确实意外地没什么感觉,飘在空中也无意去看自己的尸体,只是看着远山,想要找什么人。

        找谁呢?

        他不知道。

        他正这样胡思乱想着,什么也记不起来,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然后余光就瞥到那条野狗又在他的身体里拖出来了什么东西。

        苏木定睛一看,是个成型了的血孩子。

        像是被完全地震傻了,本就混沌的脑子变得更加混沌。

        野狗突然抬了头,看到他,就发疯似的一跃而起,嘴边还有孩子的血肉,一口咬住他的肩,把人拖拽下去。

        强烈的失重感让苏木一下意识回笼,还真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贴住他的脖子,带着粗重的呼吸,梦境像是成了现实。

        “真香,真香啊。这小脸,哈哈,小妖精,可真是便宜那朱白脸了,就先让我尝一尝,也不知这尝起来的滋味——”

        苏木浑身打了个哆嗦,猛地睁开眼,看到一颗脑袋正凑在他身上到处地闻,一双手抓着自己的肩。察觉到动静,脑袋抬起头来,正是那关家老爷关宏。

        关宏见人醒了,大手覆上他的脸不断摩挲,还想凑上去亲他:“果真还是醒了好,醒了够味儿!”

        苏木叫出声来,头向后仰,拼死想躲开那张嘴,又被狠狠地掐住脖子。

        他顿时被逼出泪,喘不上气,难受极了:“你……你放开我……”

        胃里开始翻腾,苏木恶心地头晕眼花,脖子上传来的热感,无数根箭一般,光是被碰一下都要烂了。

        关宏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轻轻摩挲他的脸:“可是叫苏木?小苏啊,小苏,苏苏……叫一声,你叫我一声老爷。”

        苏木瞪红了眼,说出来的话因为脖子上的钳制,像是风刮在破窗上:“猪狗不如的东西——”

        关宏没恼,反倒是享受地闭上眼:“真是够辣的,丢了个木头样的梁书,换来个小辣椒,真好。嗯!不错!”

        苏木推不开人,他感觉自己要被掐死,索性也不挣扎,想留着力气,却不知他现在像条案板上的死鱼,任人宰割。

        “这不就得了?”关宏的手松了劲儿,他还没玩儿够呢,当然舍不得用力,“跟着那小白脸有什么好的,他就是个靠女人上位的!不如跟我,只要你乖些……”

        “呸!”苏木回了点气力,吐出的唾沫正中关宏的脸。

        “别只会在背地里说人,你有种就跑老爷跟头说去!见着老爷的人了还不是连话也说不出,一个屁也放不得!”

        关宏被戳中痛处,气红了脸,抬手就甩下俩巴掌。把人甩懵了,安静了,笑着刮了把脸,手心凑到嘴边,细细地舔他吐的口水。

        苏木看得反胃,一瞬间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挣脱开脖子上的手,从关宏身边空位钻出去,可脚才着地,后领子就被拽着,又甩回床上。

        他抱着肚子心有余悸,见关宏也要爬上床来,还解着衣裳扣子,便大叫着不停往后退。

        退又能退到哪儿去,苏木抵着墙,被关宏拖着往外扯,压在身下就要来脱他的衣服。

        “跟了我……你跟了我……你怎么这么香……”关宏这会儿像个瘾君子,身下的这个小美人就是治他的药。但后面被挣得烦了,也渐渐没了耐性,掐着苏木的脸恶狠狠道,“还怀着呢吧,可惜被那朱白脸先开了苞。不过你老实同我说说,这后头的开了没有?”

        掉了串儿的泪从眼角滚落,滴到身下的褥子里,晕开一圈圈的圆。苏木不停大叫着捶打着,手脚并用也挣脱不开:“滚啊!!滚!你别碰我!我杀了你!!!”

        关宏抓着他的双手压到头顶,要亲他的甜嘴儿,苏木便疯狂摆头,唇一个个落在脸上,脖间,关宏烦了,索性就对着那细白的脖子啃,咬出一个个狰狞的牙印,有些大力的还见了血。

        “咚咚咚。”

        “老爷,”门口有人敲了敲门,似乎是怕打扰到他,但似乎是真的有要紧事,便壮着胆子又重复一声,声音也大了不少,“老爷!”

        关宏从苏木的脖间抬起头来,唇上还有血,他面色不善,回道:“什么事?”

        门外的人小心翼翼道:“……老爷,朱家老爷过来了,说是来拜访您。”

        苏木听着了熟悉的名字,一下回了魂,哭着又要从他身下逃。被一拳重重打上腹部,冷汗当即就流了满脸,唇没了血色,关宏从床上起来,叫门外的人把他拖到暗屋里去。

        很快有两个下人进来拽他,苏木疼得厉害,路也走不动,他抱着肚子不停地哭,不知道孩子有没有事。

        那些人把他拖着,转了好几个弯儿,进了一片荒废的院子,又走到一处假山。也不知按了哪里,假山里出来一条道。尽头有个铁门,铁门拉开,他们把苏木扔了进去。

        “在屋里乖乖待着,还能留一命,别想着往外跑,跑不了的。”

        门大力关上,周遭落入黑暗,但又不是苏木想象里的绝对安静。

        因为这间暗屋里有人,还是很多人。

        他们没人说话,只不停地发着阿阿阿巴的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手下动作倒是不停,看见人被扔进来了,还满脖子都是血,连忙七手八脚地把人挪到软和的干草堆里。

        苏木茫然又无力,只能眯着眼看他们给自己擦汗,还有人搭上了他的脉。

        “没事的,没事的,你坚持一下,先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有个年纪小小的少年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格外清脆好听,虽然稚嫩,却又莫名叫人安心。

        苏木闭上眼,疼痛和绝望麻痹了他的脑袋,他已没法再去思考别的东西,余下的只有沉重困意。

        -

        这回苏木倒是没再做梦,一觉醒来就看到十几张脸凑在他面前,都带着热烈的关切意味,看到他醒了,互相比划着手势,无声激烈地交流。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站在他头顶的位置,开口说道:“你终于醒了,还好没事。”

        是他昏迷前听到的那个极好听的声音。

        苏木下意识摸上肚子,颤着声音道:“孩子……”

        他身边的另一个姑娘连忙摆手,做了一堆他看不懂的动作,那少年解释道:“她说孩子没事。你放心,别看她说不了话,以前也是在医馆里干过活的,虽然不识字,但也会些医术。她说你没事就是没事,孩子也没事。”

        苏木松了口气,闭上眼躺回去,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下了。

        少年继续说:“你不是男人吗,为什么会怀孕啊?”

        苏木僵了一瞬,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少年身边的另一个更为年长些的男人拉了拉他,摇了摇头,少年哦了一声,便不再问了。

        苏木转移话题道:“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这里又是哪里?”

        这群人里,似乎只有少年会说话。

        他说自己叫方如一,这里的人都是被偷偷卖来的,卖来后拔了舌头,再卖给别家。至于买家把人买去是为了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关狗说我声音好听,就先放过我,不拔了我的舌头,只不过我不能在他面前轻易说话,不能吵着他,不然这舌头也是保不住的。”

        苏木怎么也没想到关宏竟还在做这档子的生意。虽说双儿的买卖合理,官府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都是健全的男人女人,再弄到伤残拿去做生意,那可就是要蹲大牢的。

        “唉,”方如一看了他一眼,叹口气道,“可惜了,你的舌头估计也快保不住了,嗓子也没我那么好,他没什么理由会放过你吧。”

        苏木摸着自己被掐青的脖子,又开口啊了几声,意识到声音竟是沙哑了,难受地不停转脖子。

        “好了好了,我不说他,我就是闷得慌嘛,好不容易有个人能跟我说话,哥你让我解解闷……”

        方如一被身边的那个年长男人轻轻打了两下,有些委屈,最后还是妥协,回来和苏木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的。”

        苏木愣愣:“没关系……”

        门外有巨响,那些人迅速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苏木也被方如一的哥哥重新按回草堆里,还被按下眼皮装睡。

        有几个人走进来,小屋的铁门倒是没打开,门底下有个小洞,塞进来几盘饭菜,他们挨个排着队去拿,一人一盘,也没忘了苏木的。

        正当众人都松了口气,以为可以安心吃饭的同时,又来了几个人,噼里啪啦将铁门也打开,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圈,找着目标后就去抓人。

        被抓的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她阿阿叫着哭着被拽起来,没人敢上前救她,大多数的人还流了泪,痛苦地捶打自己。

        人被拖出去,惨叫声逐渐听不到了,铁门重被关上,苏木在门关上前睁眼看到外面似乎太阳已经落山,长呼了一口气,然后捂着眼小声跟着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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