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再找一个腊八

京城。

        陆信逸去给刘辰送完礼后就连夜回了王府。

        自搬离后院之后，他很少再受到继母的掣肘。不过他始终没有做到如刘辰所说的那般多多联络与父亲之间的感情，他和他父亲好像天生就不对付，只要他做一点点出格的事，父亲就一定会发现。

        并且在父亲的眼里，他一直都是顽劣的、不堪的、不学无术的。

        所有的坏事都是他做的，所有的好事都是他那个弟弟做的，之前刘辰还跟他讲过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

        起初他是不信的，因为在母亲还在的时候，他与父亲之间还是存在过浓浓的父子之情的，他深深景仰和崇拜着自己的父亲，父亲也很喜欢他这唯一的儿子。他始终不信父亲会因为一个女人就跟亲生儿子生分了，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也不得不去面对。

        当铺天盖地的冤枉袭来的时候他不再去辩驳，索性就把所有的事都认下，真正做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也没什么不好的。

        一开始他还觉得这样做是不好的，刘辰也试着劝过他，不过后来刘辰也默认了他的选择，他说人应该是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活给别人看的。陆信逸深觉此话有理，于是他愈加放浪形骸。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很快就有了一群和他一起作天作地的小伙伴。直到有次他们在球场玩蹴鞠才出了事。

        小孩子的游戏，蹴鞠场上哪分贵贱，直接把对方踢得落花流水，对方气不过，装作被球打到的样子就倒地不起了，那男孩是吏部尚书的二儿子，平日里就跟三皇子走得很近，这次他们也是组成一队过来打球。

        三皇子见自己这方有人倒地，竟然直接指责陆信逸这队故意踢人。陆信逸这边当然不能认，可是到底是胳臂拧不过大腿，三皇子直接上门找茂国公讨要说法，茂国公跟本都没有过问事情的缘由，就直接让人取了棍子来，当着三皇子的面给他杖责了十棍子。

        那时候他才惊觉自己根本就是一只纸老虎，父亲也是不会护着自己的。他活生生的挨了十杖，那时他不过八九岁的年纪，硬是在床上躺足了一个月才下得来床。

        卧床休养的日子里他就给刘辰写信说了这事。

        刘辰回信回得很快，他在信中这样说道：“经过这次的事算是给你敲了一记警钟，京城的纨绔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得清楚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你父亲明显是个靠不住的，你的亲外祖家也渐渐没落了，如果你还想向过得像从前一样恣意，没个靠山是不行的。

        当然，提前在皇子之间站位是很危险的，所以不如选个位尊而无意于皇位的皇子，从小与他处好关系，要扯个虎皮才能当大旗，真有了那张虎皮别人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把你拽出来揉捏了。”

        刘辰的话他是听进去了的。他选中了年龄小又受宠的六皇子，之所以选中六皇子其实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六皇子的母亲宜妃跟自己的母亲姜氏曾是闺中好友。有着少时的情谊，宜妃也愿意帮陆信逸一把，即使陆信逸在外的名声很不好，顽劣非常，她也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和对方一起玩。

        都不知道是该说她重情重义还是没脑子了。反正不管真相如何宜妃都不不可能是真的没脑子，更不可能为了旧交坑自己的儿子。

        换言说要么他是相信陆信逸的名声是被刻意传出的，要么她就是想借陆信逸的名声给自己的儿子打掩护，毕竟自己家已经煊赫非常，而自己自知竞争不过只好自污以自保也不是不可能的。

        于是在宜妃有意无意的安排之下，再加上陆信逸和六皇子两人又有相同的喜好，五六年间竟是处出了不错的感情。

        六皇子很喜欢每次陆信逸带来的小玩具，而陆信逸背靠刘辰这颗大树总有玩不尽的点子，也这个因为陆信逸很会玩，他在宫里宫外人缘都变得极好，大家也不吝自己的讨好来得些玩乐的点子，毕竟少年人嘛，哪有不爱玩的。

        即使是之前跟他有过龃龉的三皇子后来也和他处得不错，两人常常一起踢球，不用三皇子怎么出力，往往都会是赢的那一方。

        既然能选择赢谁会再想输呢，那吏部尚书的二公子虽然还是会跟在三皇子身边，却再没有上过蹴鞠场，在三皇子的圈子里也无意中被排挤了出去，谁会知道这会是两个小孩子在背后做的手脚呢，他做事一直都和刘辰商量着来，互为补充，显然效果是不错的。

        少时情谊最为珍贵，虽然长大之后众人都多了算计和权利的争夺，不过好歹他没有站在争夺的浪尖。

        他跟在六皇子身边的这许多年成功地让六皇子成了一个只谈风月不论政的纨绔与膏粱，虽依旧有着皇帝的宠爱却不足以与他的几个皇兄相争高下，因而日子过得舒心又惬意。

        这一日，陆信逸刚从广源县回来的第二天六皇子就过来找他了。无他，实在是最近的日子太无聊，山里的动物要留到冬猎的时候才可以打，而六皇子平日里就和陆信逸走得比较近，他这一走好几天的可不就得无聊了嘛。

        之前他下去广源县避暑的时候六皇子就想跟去，如今盗匪猖獗他哪敢带上六皇子出去啊，又不是嫌命长了。况且皇子是不能随意出京的，这么大一口锅他可不能背，好在六皇子也不是一味胡闹的人，好歹让宜妃给劝住了。

        上次去过暑回来是呆在皇宫里陪他下了一个月的棋的，鬼知道他当时脑子怎么一抽就给答应了，五子棋飞行棋象棋轮番上阵，导致他一个月之后听到棋字就想吐。

        这次他出去没带上六皇子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陪着六皇子去狗市选一条狗。自从上次陆信逸嘴欠跟六皇子讲了腊八的聪明劲之后，六皇子就对养狗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当然，宫里是不允许养狗的，那这狗要谁来养呢，陆信逸当然就是做这事的不二人选。陆信逸日夜兼程的刚回来也是因为他应了六皇子今天一起去看狗的要求。

        六皇子过来的时候陆信逸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任谁骑了一夜的马还能神采奕奕的早起，这种人他有，但绝对不是他陆信逸。

        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再睡一会。他跟六皇子斗智斗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让六皇子同意了下午再去看狗的事，陆信逸才得以再多睡一个上午。

        下午待陆信逸穿戴整齐之后就朝着京城西街卖各种动物的地方去了。陆信逸的小厮之前就来看过一次，只是主子们坚持自己选狗，他们也只好做个领路之用了。

        守言和守诚都是见过腊八的，今日把他俩也带上就是为了能选出一只和刘辰那只品相差不多的狗来，虽然不能保证和腊八一样通人性，但只要是一个品种，他看着也顺眼不是。

        可是一连在周围所有的店铺都找遍了，依旧没有看起来相似的狗，他之前见腊八的时候，它差不多快一岁了，全身黑毛，一双眼睛里却是亮着绿光。但平日里腊八的眼睛是温和而乖顺的，因而当时的众人都没有把它和狼联系起来。

        这时已经找了许久之后他也在思考为啥就没能看到和腊八差不多的呢，这里的狗已经是最为齐全的了，连从海外进来的一些难以养活的品种都可以在这里看到。

        老板见几位客人都穿着不俗，有意结交一二，于是上前问道：“不知客官打算挑一条什么样的狗，小老儿虽说见识浅薄，但于养狗一道还是为人称许的，只要客官能说出那狗的大致形态，不出意外的话我是能判断得出狗的品种的，还请您对那狗的毛色，眼睛，四爪以及身高体长都描述一番，我好帮着二位寻找一二。”

        陆信逸听完还真仔细回忆起来，边想边说道：“那狗通体黑色，皮毛十分油滑厚实，据说只有一岁左右，现今已经快到我膝盖以上的高度了，眼睛的颜色好像是绿色又好像带一点点灰色，大概有我一个半手臂这么长，能听得懂人话，聪明非常。”

        老板其实在听到那狗长了一双绿色带灰的眼睛时心中就泛起了狐疑，这哪里是般的狗啊，分明就是极北之地的狼犬，并算不得是狗，算作狼的成分怕是要多些，这种狼犬常常聚群而居，他们哪里能弄来这样凶悍的狼犬来，怕是狗没找来性命先丢了。

        再听完老人家的说法之后，陆信逸整个人都有些蒙了，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腊八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什么猛兽。

        他之前也没问过腊八的来历，如今仔细一想那天见腊八的情形，真要说它是凶兽也是能看出端倪的。

        那日给它肉食之后，刘辰恶作剧般的说了一句有毒，腊八立刻就做出了防御的姿态，那样子是有几分凶恶的，只不过他当时被腊八能听懂人话所震惊到了，一时间就忘了这回事，现在他只觉得可惜。

        腊八那样的狗终究是可遇不可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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