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应渊最终还是如往年一样，将青宸接回了不妄海，度过冬眠期。

        晕晕乎乎地过完了十六岁生辰，这天傍晚，青宸终于迎来了第一次蜕皮。

        身体虽然不痛不痒，但是莫名的巨大不适，让青宸惶恐不安。她拉着应渊的衣袖，仰头喃喃唤他：“哥哥……”

        最近因为她状态不对，应渊也了解到她要第一次蜕皮了。

        见小姑娘满脸无助，拉着自己衣袖，眼巴巴又可怜兮兮地望着，应渊轻轻拍了拍她，“别怕，哥哥会陪着你。”

        他盘腿坐在那里，任由青宸揪着他的衣袖，直到感觉她开始慢慢地颤抖。

        “哥哥，你不要看我。”

        蜕皮的过程并不是很痛，但也绝对不会舒适，更不会优雅。那时候一定是她最狼狈最难看的样子。

        应渊闭上眼睛，温声道：“好，哥哥不看。”

        甚至还在阖目之际抬手给这方天地布了结界，以防庞翼和凝珠他们误闯进来。

        蜕皮会化为原形。拉着衣袖的手松开了，应渊听到“扑通”的落地声，接着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扭动、挣扎……近在咫尺。

        有时候甚至还会触到他盘坐的腿。

        他耐心地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等。

        不知何时，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应渊只觉得腿上猛地一沉，一个柔软的身体，倒在了他的腿上。

        “哥哥。”少女的嗓音，软绵绵地，娇糯又脆弱，“我没有力气了。”

        应渊眉心一动，接着又听伏在他腿上的少女低声道：“我没穿……衣裳。你别睁开眼睛。”

        应渊面色微怔。

        他依旧闭着眼睛，身形一动不动，淡淡地“嗯”了一声。

        刚刚蜕皮，宛如新生，浑身无力。

        青宸软软地趴在他腿上，缓了半晌。

        应渊安安静静地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稳如泰山。任由少女趴在他盘坐的腿上，慢慢恢复气力。

        半晌，他察觉到少女动了，离开了自己的腿。接着，又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她在穿好衣物。

        “哥哥，可以睁眼了。”

        应渊顿了一瞬，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他深邃的目光，微微一凝。

        站在他面前的少女，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容貌比之前更娇妍，更妩媚。肌肤雪嫩，白皙晶莹里透着粉，没有一丝瑕疵。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像是被水洗的墨色琉璃，湿漉漉，水盈盈。唇色嫩粉如清晨带露的花，娇艳欲滴。

        交叉式的衣襟，束得紧紧的领口都掩不住那起伏的高耸弧度。完美的曲线，显得腰身更加纤细。凡间世人总爱用水蛇腰来形容女子身段的婀娜多姿，她这是真正的蛇腰。

        这一场蜕变，她不仅容貌变得更加绝美，连身段也拉长了，曲线也更曼妙了。

        整个人已是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蛇族蜕皮，意味着真正地长大成人。

        以往小姑娘总是反复抗议，让他别将她当小孩子，应渊总是一笑置之，不当回事。

        而在这一刻，看着蜕变后的青宸，应渊才真正地意识到，小姑娘是真的长大了。

        青宸在他旁边坐下，凑过来，眨着水汪汪的大眼，期待又忐忑地问：“哥哥，我的新样子……好看吗？”

        凑在面前的脸，褪去了一些稚气，多了一些妩媚。新生的雪白肌肤，有光在上面流淌，像是将屋内照明用的夜明珠的光，全都吸到了她身上。

        而她漆黑瞳眸里的光芒更夺目，仿佛盛着一湖星光，还那样专注，那样认真地凝望着他。

        应渊只匆匆地掠了一眼，就移开视线。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喝了一口，嗓音低沉地道：“嗯，好看。”

        他这句夸赞，不过是应和她的问话，却已令青宸心生欢喜。

        应渊撤了结界，两人走了出去。

        外面守候着的凝珠，归晁和庞翼他们，连忙迎上前，看到脱胎换骨般的青宸，纷纷欣喜不已，连连道贺。

        凝珠将腓腓递给青宸，笑着说道：“公主殿下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是啊是啊。”庞翼在旁边附和。

        归晁则悄悄地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感叹。

        蛇族蜕皮，意味着长大成人。

        姑娘长大了，可以嫁人了。

        思及此，归晁将目光悄悄地看向站在青宸旁边的应渊。

        年轻高大的俊美神君，面色如常，目光平和沉静，眉眼间并无一丝缱绻情意。

        归晁暗暗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眉毛都要愁白了。

        -

        冬季很快过去，春天来临时，青宸照常回了无极山。

        这一次应渊没时间送她。

        原本一直勉强安分待在魔域的魔族，如今在边界猖獗来犯，一日胜似一日。应渊既是一方龙神帝君，也是九重天上实力强悍的战神，自然要前去阻挡。

        而凡间修真界据说也有不少修士堕魔，各地更是魔兽频出，因此像青宸他们这样的各大仙山弟子，也开始常常前往凡间查探、剿魔。

        青宸刚回无极山没多久，就收到大师兄宗宏的传讯，赶到落枫广场集合，准备前去南黎帝君管辖的南面修真界助力。

        一个冬日未见，她的样子变化许多，更加耀眼夺目，周围许多弟子时不时朝她暼过来一眼。

        尤其是钟离决，目光停留在青宸身上的时间最长。

        此刻是春季，正是最易情动的时候，且钟离决尝过男女事，再来看长成后的青宸，顿时心头一热，难以自持。

        曾经那棵青涩又娇嫩的豆芽菜，如今却长成这副娇娆惑人模样。钟离决的呼吸都有些乱了，眼神迷怔，竟然失态地盯着青宸看了许久都忘记收回视线。

        他这样直勾勾地盯视，不仅青宸察觉了，连旁边的赤媛和赤墨都注意到了。

        赤墨眉头微微一皱，赤媛则直接往旁边挪了挪，挡住青宸的身影。不仅挡住，还轻蔑地扫了一眼钟离决。

        这人曾经跟青宸有婚约，还被撞破跟孟蓁混在一起，她没资格说什么。如今婚约已经解除，她可就能直接维护青宸了。

        因此，当大师兄宗宏让大家组队分别去凡间修仙界时，赤媛谁也没带，只带着青宸和赤墨。宗宏和兰茵两人又分别带上了其他师弟师妹们。

        赤媛和青宸，赤墨三人，降落在凡间修界——七星界。

        这里也出现了修士堕魔，魔兽四窜的情况。

        三人在各个城池村镇里不断逡巡，追踪魔族与魔兽的踪迹。这一日，他们在一间茶肆里歇脚，顺便听来往的茶客闲谈，捕捉消息。

        “听说了吗？玄天宗的陌玉仙君堕魔了。”

        “这哪能没听说？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啊，魔物频出，连仙门弟子都不能免俗。”

        “可惜、可惜了啊！曾经的天子骄子，玄天宗最有天赋的弟子，居然入了魔道。”

        “据说百家仙门连日追踪，今日正在虚渊附近齐力剿杀这魔头。有人要去围观吗？”

        “不敢去，躲都来不及。虚渊离魔域很近，万一遇到大批魔头越界，那不是找死吗？”

        ……

        坐在不远处喝茶的赤媛和青宸、赤墨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彼此心领神会，当即就赶往虚渊。

        虚渊的崖边，各大仙门掌门长老弟子等共上千余人，齐聚崖顶。经过大半日的酣战，终于布下大阵，将身着白衣的仙君困在了阵中。

        青宸和赤媛赤墨三人隐去身形，混在人群里。

        他们看着那白衣仙君执剑站在阵中，神色平静。那是一位看模样极其年轻的仙君，眉目英俊，气质温润，飘逸若仙，只是额心却有一枚鲜红的魔印。

        “起阵。”一位年长的修士发声。

        众修士纷纷运起灵力，注入阵中，阵法催动，凌厉的剑影从阵中浮起，似千千万万把利剑，就要斩向那白衣仙君。

        那白衣仙君嘴角血迹未干，唇畔却带着一丝笑意，神色依旧平静，仿佛不打算有任何抵抗，从容赴死。

        “师弟——！！！”

        伴随着一声女子的娇喝，一道红色光影却从天穹斩下，将阵法一下子斩碎。一名同样着白衣的年轻女子落在了那白衣仙君的身边。

        见阵法被毁，众修士都炸了。

        “风轻云，你竟然敢干涉吾等剿杀魔物！”

        “她手里的那个，也是魔族的法器吧？！竟然能一下子破了诛邪阵。”

        “玄天宗最有天赋的弟子入魔，大师姐又手执魔器，这是与魔族勾结了啊——”

        “师姐，跟你讲过，不要过来，为什么还要来？”白衣仙君缓缓开口。

        风轻云将他拦在身后，怒视那群修士，“他为了救人沾染过多的魔气，在进阶时魔气爆发才导致入魔……你们善恶不明，好坏不分——”

        被她指责，不少修士恼羞成怒，纷纷嚷嚷起来：

        “魔就是魔，吾等见魔即除。”

        “此时不除，等他魔性大发，失去理智时，仙门就要遭殃了。”

        风轻云气得面目通红，怒道：“冥顽不灵！”

        她手里魔器一挥，缠绕着黑色雾气的魔剑红光大盛，一看就威力无穷，何况刚刚众人还见识过她一剑就将诛邪阵给毁了，当即纷纷警惕着往后退。

        隐匿身形在旁边站着的青宸，见状，对赤媛道：“赤媛师姐，我们……”

        赤媛眉头微皱，开口道：“师尊让我们下来尽量不干涉人间之事，先看看吧。”

        那边，众修士满脸戒备，白衣仙君却拉住风轻云的袖子，劝她：“师姐，别管我了，你别把自己拖下水。”

        他轻轻拉过风轻云手里的魔剑，收了起来。再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微笑道：“师姐，你保重。”

        然后转身，跳入了身后的虚渊。

        “师弟——！！！”风轻云扑到虚渊旁边，望着底下漆黑的一片，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她回头愤恨地看了一眼那群修士，咬了咬牙，也干脆利落地跳入了虚渊——

        这突来的转变让众人猝不及防，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

        “这还要追吗？”

        “追什么追！那是虚渊！跳下去不死也残！再说了，那里是魔域地盘，谁敢进去找死？”

        一群人闹嚷嚷地散了。

        青宸和赤媛赤墨他们却站在原地没动，过了一会儿，三人才往悬崖边上走去，朝虚渊底下望去。

        青宸也站在旁边朝下看。

        悬崖底下什么都看不清楚，黑雾弥漫，像是个巨大的黑洞一样，带着让人心悸的气息。

        青宸心头忽地一跳。

        “回去吧。”赤媛道。“先把这些都报告给师尊。”

        -

        魔域，魔族圣城。

        魔主大殿深处。桌台上，供奉在彼岸花花托里，沉寂许久了的漆黑色的圣魔珠，里面忽地闪过一丝红光，转瞬即逝。

        ……

        无极山。

        青宸在半夜里被心口的一阵疼痛惊醒。

        她捂着胸口，急促地喘了几声。

        眉头紧皱，额头沁出冷汗。

        这是怎么了？

        难道她这身体，犯了什么隐疾？或者是最近修炼哪里出了茬子？

        她抬手揉了一会儿，等到疼痛散去，这才又躺下去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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