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入学

一夜无眠，空旷的屋舍只有她一人，于是她没事趁着窗檐看着对面，唐臣曳的灯倒是亮了一夜。

        原来，是她没看清规则，人家是昨日放榜，今日才入学，早早的，她就去学院里逛着，她要找吃的，在兰府，那都是有人伺候着，可在这里，她只能靠自己。

        饭堂没找着，倒是遇到了一群凶神恶煞，以唐臣曳为首，江七书、墨衣、冷柔、司星为辅的几人，兰珣道【他们不都是朝中的中流砥柱，何苦把能力都用到这里，难不成这就是百姓口中的，雁西要变天了，以后都是重文轻武的治国之道。】

        可就算是重文轻武，让这一群武将来教文书，算个什么问题。

        “廷若见过几位大人。”想了想，兰珣还是行了礼。

        江七书笑吟吟，看了唐臣曳一眼，别人他不知道，但从唐臣曳的表现来看，这个小崽子现在可是他的心头尖。

        江七书双臂交叉，嘴角贱笑：“哎呦，小兰大人，你怎么在这里啊，我记得入学名册上没有你的名字啊。”

        兰珣低着眸，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波涛汹涌【这个贱人，明明是他拉着她做交换的，现在反过来打趣她。】

        兰珣吸了一口气，直言，大意了大意了……

        江七书微微一笑，唐臣曳这家伙，有生之年戳戳他的软肋好像也不错，再看看并排的其他几人，心头一坏。

        “唐将军，这样不太好吧，别人可都是通过测试进来的。”

        江七书声不小，一时间引起步入学院的其他学子的注意，官宦子弟、富甲儿女、贫民之子……陌南尘、夏紫凝……

        “哎呦，江大人，您可别为难我了，您要吃喝玩乐我可以，通过测试，您这不是明摆着不让我进秋生书院吗。”兰珣佯装为难，耍着无赖。

        唐臣曳站在一旁打量着她，灵动的双眸，入木三分的微笑，看样子她是要把贪玩成性，无所事事演到底了。

        站在侧的几人，各有各的想法，虽说不了解兰珣这个人，但也接触过几次，绝对不会像他说的那般无用。

        “兰珣是皇后娘娘钦点，可不必通过测试。”关键时刻，唐臣曳配合了她一把。

        司星道了一句：“唐大人，这不妥吧。”

        唐臣曳撇了一眼，看向四周：“没何不妥，认为有不妥者，可请奏皇后娘娘，由她来定夺。”

        唐臣曳都如此说了，司星也不自讨无趣，悻悻的闭上了嘴。

        “既如此，那诸位都散了吧，该做什么做什么。”江七书冲着四处道。

        说完，唐臣曳几人便离去了，看着离去几人的背影，兰珣忽然想，唐宁曦要创办秋生书院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真的是所谓的为雁西培养后继人才吗。可能不是，看这几人，除了墨衣，余下的怕都是唐家的人。

        唐臣曳被剥削军权，四皇子不得从政，可现在，他们可以选择另外一种方式去继续监视军政的动向，或许这才是唐宁曦的真正目的。

        “哎，兰珣，你住哪个房，我跟紫凝住一起，上等舍。”

        站在兰珣身旁的陌南尘捣了捣发愣的她，兰珣才意识到人已经走远。

        兰珣回过神，心不在焉的回复道：“哦，我住独居一舍。”

        “独居一舍。”陌南尘非常讶异。

        兰珣回过眸，看着陌南尘与夏紫凝，有些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了，你没参加入学考试，你也没在入学名册之上，你竟然住在最好的独居一舍，还是住在唐将军的旁边……一共就没几间。”

        她是真的没想过这个，看着陌南尘双眸满满的淫……笑，但她又不得不想，倒不是想他们之间有什么，而是想她露出什么马脚，亦或者是她突然答应进入秋生书院引起他的怀疑了。

        “我……”兰珣指着自己道：“你刚才也听到了，我是皇后娘娘钦点，唐臣曳当然得多照顾着我点了。”

        兰珣明面嘚瑟，内心波涛汹涌……

        “那我们先去入学处，然后去饭堂……”

        “你……对兰珣太过纵容了。”

        站在一侧，江七书看着唐臣曳道。

        唐臣曳缓了缓眸子，收回目光，回到了浮生堂，这里是他作为主先生的地方，很是简单，虽说他是主先生，七书他们作为学傅，但那只是道给外人听的，真正有作为的人，还是从中政司挑选的年轻学士。

        “无碍，她想如何便依她，翻不了天。”唐臣曳道。

        看着唐臣曳的不以为然，江七书轻哼一声：“等他真的翻了天，你就哭去吧，让你如此惯着他。”

        唐臣曳低眸浅笑【他惯着她，或许吧。】

        “二皇子那侧如何了。”

        江七书砸砸嘴，有些许的忧心涌上心头：“就是没有如何，我才担心，一切都太过平静。”

        唐臣曳未有搭话……

        江七书又道：“你说，二皇子真的就甘心在那羁漠城待到老死。”江七书摇摇头否定了他自己：“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二皇子会如此没有野心。”

        唐臣曳眉头轻皱【慕容与归墓一同前往，还有在安定城救了兰珣一命的画栀骨，这些人都是兰珣的人……】

        “无碍，先照顾好叶妃娘娘那边，切勿露出了破绽。”

        江七书微微点眸，现在当务之急，确实是叶妃娘娘。

        “你觉得兰珣会将小皇子如何安放。”江七书有些八卦了。

        唐臣曳缓了缓眸子，当今局势，即便四皇子被剥了政，但也是太子最得力人选，所以皇宫是留他不得，兰珣自然不会把那孩子送向宫中，羁漠城太过遥远，刚出生的孩子不易长途跋涉，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找一寻常百姓家寄养，也以便叶妃娘娘日后探望。

        “随她吧，反正宫中是回不去了。”唐臣曳叹息道。

        江七书点头赞同……

        夜间来临，兰珣在这上等舍可是撒了欢了，其实她无意饮酒作乐纸糊牌，只是在此等候唐臣曳，要回独舍区，这里是必经之地，果不其然，天黑了些许，才从不远处走来一人。

        “兰珣，你倒是出啊。”陌南尘贴着满脑袋的白纸条大声喊着。

        兰珣捣了捣陌南尘的胳膊，示意他看向外侧。陌南尘一看，那黑着个脸，双手背臂，一袭黑衣的人可不就是归来的唐臣曳。

        陌南尘吓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板板正正的：“唐……唐将军。”

        围在周侧的新学子也害怕的要命，纷纷低下眸，不敢看唐臣曳，兰珣见此场景，将手中的纸牌放下，拍了拍双手起身，笑吟吟道：“那今儿就玩到这里，输给我的记得把银子给我，君子一言，愿赌服输，别耍赖啊。”

        说着，兰珣理了理长袍，越过唐臣曳劲直走了出去，她怕她再不走，这里就被冰封了。

        “明日，所有人去樊阅堂静站两时。”唐臣曳颇为冷肃道。

        看着唐臣曳离去的背影，众人才输了一口大气……

        “师父今日如此晚，真是辛苦了呢。”兰珣走了一小段路，停下狗腿道。

        唐臣曳放慢脚步，缓了缓双眸，看着在他眼前不远处耍着宝的兰珣【我才不是男生，我是个女孩，你可以喜欢我的。】

        那一年，他十岁，她六岁……他知晓了她最大的秘密。

        “怎如此不守规矩，这里是你糊纸牌的地吗。”唐臣曳颇为严肃道。

        “嘿嘿……”兰珣笑吟吟的反驳：“那如果这样的话，师父您也没守规矩，皇后娘娘什么时候钦点我入秋生书院了。”

        唐臣曳一时间语塞，越过兰珣，向独舍走去。兰珣则屁颠的跟在了后侧。

        “师父，为何我住这独舍，我都没有参与试考。”

        “怎么，你想搬出去。”唐臣曳推开门，踏步走了进去。

        兰珣紧跟其后，她第一次进唐臣曳的房间，四处打量，很是简洁，熟悉的檀木香味袭入心头，她急忙摆手：“不想不想……”

        唐臣曳撇了一眼，低头收拾桌台去了。顿了些许才道：“院袍，可还合身。”

        “院袍……”兰珣突然想起午时从招院处领到的浅蓝长袍，她还有些疑惑：“师父，你说我这院袍，我都没有出现在入学名册，而且是前一日才入学，院袍倒是提前都准备好了，而且还绣了我的名字。”

        唐臣曳双手微微一顿，他倒是心急了。

        “没事便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辰时去樊阅堂领罚。”

        一听领罚，兰珣不乐意了，可看到唐臣曳冷肃的眸子，她又怂了，闷声的道了一句【是】而后离去。

        辰时，樊阅堂前，几名俊秀少年，手举过头顶，站的有些吃力，显然是已经站立了些许时辰。

        “兰珣，都怪你，没事拉我们玩什么糊纸牌。”陌南尘有些不满道。

        站在中侧的兰珣撇了一眼，好家伙，明明自己玩心四起，现在倒是怪到她头上了，罢了罢了，兰珣伸眸看向樊阅堂内，虽说文武应当，但这第一课就说雁西之兵，恐还是以武当道。

        “有什么好听的，说来说去，不还是那几支军队。”陌南尘看兰珣的目光，不以为然道。

        听此，夏紫凝眉头轻皱，道了一句：“南尘兄此言差矣，雁西明面上有六支军队，但也有暗卫，比如夜览司顾离将军的军队，这是经过陛下的恳许的，而且成立军队必须在掌使司记录在案的，否则以密谋造反罪论处，处于火刑。”

        彼时，兰珣才想起，夏紫凝的老爹夏远是掌管掌使司的，而掌使司的主要职责就是为雁西收集外部信息，排除对国家不利的情况……

        “都这个点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闲谈，再罚两个时辰。”

        在兰珣思考之时，诸葛宇落从樊阅堂内走了出来，面颊严肃，比起唐臣曳有过之而无不及，诸葛宇落，字琰之，是她爹兰忆谨的得意门生，出身寒门，本来只是一贫门之子，但从小便记忆出众，才华横溢，便被兰忆谨收为唯一门生，以往打过几次照面，她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前世。

        比起文，诸葛宇落更感兴趣的是摆兵布阵，攻于人心，前一世，他便跟在唐臣曳的身边，令她印象深刻的是他的自安之术，可惜她没有听他的，所以死的那般惨，如今她用此计救了二皇子一命。

        看着诸葛宇落离去的背影，兰珣不由得想起他说的那句话【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

        “兰珣，兰珣……”

        透着不远处，兰珣见一人，身着粉色长袍，三千发丝披于肩后，有些兴奋的向她跑来。

        【安西柠。】

        “见过西柠殿下。”陌南尘与夏紫凝几人纷纷行礼，兰珣则撇了一眼：“你怎么进来的。”

        安西柠笑吟吟的，举着一令牌晃悠着：“皇后娘娘特许。”

        果然，令牌上有一特许模样，兰珣将目光投向安西柠的面颊，心道【皇后娘娘已经如此宠爱安西柠了吗。】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你玩啊，宫中无聊死了。”安西柠吐槽道，而后靠近兰珣耳边：“皇后娘娘每日都让我去陪她，她的寝宫我都待吐了。”

        【每日。】兰珣缓了缓眸子，而后侧过，看着安西柠的面颊，她不像撒谎的样子，那是否可以利用此探一探蝴蝶令。

        “哪又如何，皇后娘娘那是对你喜爱有加，可是旁人想求都求不来的。”兰珣道。

        安西柠点点头：“说的也是，可是我就是想出来走走。”

        看着安西柠有些委屈的模样，兰珣道罢了，毕竟是还未过成人礼的孩子……

        “那今日我们便陪你出去走走。”兰珣提议道。

        “不可，我们还在罚站中。”夏紫凝稳重道。陌南尘也惶恐一二，这兰珣竟做坑人的事。

        兰珣扫了一眼，微叹一口气：“那随你们意，我要去烟花楼。”

        说着兰珣拉着安西柠便出了书院的门，陌南尘与夏紫凝看了一眼便也跟了上去：“要死大家一起吧。”

        几人屁颠屁颠的来到烟花楼，街市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陌南尘愉悦的扇了扇他的玉扇，应当是他要见到花絮晚了，她此趟前来也是为了花絮晚。

        安西柠抬眸看了看，眉头紧皱，看着兰珣道：“这是妓院。”

        兰珣一笑，摆了摆手：“哎，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嘛，什么妓院不妓院的，就是一消遣的地。”

        安西柠翻了个白眼，抬腿就要走，索性，兰珣及时拉了回来：“进去，不然以后别来烦我。”

        一句话把安西柠吓得够呛，踌躇了些许，还是提步走了进去，其实并没有什么，烟花楼白日并不开门迎客，只是兰珣他们几人来的勤了些，小二都是识得的。

        “小兰大人。”店里小伙计低着眸，有些惶恐。

        “老鸨呢，客人都到了，还不出来迎接。”兰珣撇了一眼，里侧未有点灯，有些昏暗。

        几个小伙计面面相觑，都不太敢说话，但最终还是颤颤巍巍低声道：“小兰大人，姑娘们都在休息，得戌时才接客。”

        兰珣回了个眸子，直直盯着眼前的小伙计，她无意为难，但她需要见到花絮晚……

        “那你的意思是，让本公子在这等到戌时。”语调颇为冷酷，有些狐假虎威的成份在。

        小伙计一听，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摇头说不敢。

        “小兰大人如此动怒，絮晚这不下来了。”只见此时从二楼走下一人，纯白色内衬，桃粉色外纱，扇着圆扇，慵懒随意，笑吟吟的。

        兰珣缓了缓眸子，倒是陌南尘入了迷……

        “去，跟妈妈说，起来营业了。”花絮晚看着跪地的几位伙计，柔声道。而后带着兰珣几人去了看台。

        安西柠也跟在了身后，小声嘟囔：“怪不得要来这妓院，原来是藏有美人。”

        花絮晚可没忽略这气质不一般的小女子，眉宇间尽是贵气。

        “听闻春临城开了一间秋生书院，想必几位是从那里出来的，此书院也收女子吗。”花絮晚给几位倒着茶水，打量道。

        陌南尘一听，低头看了一下着身的院袍，羞愧的咳了咳。

        “不收，不过我想进，那也是轻而易举。”安西柠回声道，语气中满是敌意。

        兰珣眉头一皱，这个安西柠，如此沉不住气，怎与初遇时判若两人。

        “哎呦，各位大人来啦，不好意思，怠慢啦，快，把本店最好的都拿出来招待几位大人。”此时，老鸨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一嘴的油腻，满是奸商的嘴脸。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话不假，不多时，烟花楼布置完全，舞妓、乐器、食点、酒水……全部准备到位，坐在台下的人只需享受即可。

        花絮晚一袭桃红色舞衣，纤细的腰身，白嫩的肌肤，掩盖不住的曼妙身材，兰珣想，她或许永远都无法如此穿着。

        花絮晚自然知晓她的来意，以舞蹈之余将她带上了舞台，在旁人看来，她二人是拥抱缠绕在一起的……

        “主子，有何吩咐。”花絮晚冲她的耳侧吐着热气。

        兰珣搂着花絮晚的腰身，旋了几圈，趁机道：“五日后，带一落地女童，前往定蓝寺，有人会接应你。”

        花絮晚看着兰珣，满是疑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发愣的空档，一舞结束，兰珣行了行礼，退了下去。

        天边明月轮挂，兰珣看了看不满的安西柠，揉了揉她的发丝：“好了，玩也玩了，吃也吃了，你该回宫了，否则皇后娘娘会责罚的。”

        大半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她与唐臣曳分道扬镳的。

        “那你何时来宫中看我。”安西柠小女儿家道。

        兰珣看了看她，心中思量，这个安西柠不会真的喜欢她吧，她们之间不会有结果的，她对她，除了利用，别无其他。

        兰珣叹了一口气，看着安西柠些许道：“你要是在宫中无聊，那你帮我留意一个透明玉佩，以玉蝴蝶为形，浅蓝色流苏，后侧方刻了一个生字。”

        安西柠听的很认真，末了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兰珣皱眉，思虑了些许道：“那是对我极其重要之物，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好的，我会帮你找到它的。”安西柠认真道。

        看着还在观戏的陌南尘与夏紫凝二人，兰珣先行提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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