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帝王心术，软硬兼施

史思明丢了半条命，总算回到了自己在洛阳的府邸，之前被安禄山赏给了一个裨将，听说了史思明回来了，连忙自己腾出了地方。
史思明望着空空荡荡的府邸，没有家人也没有财宝，真正的落得一个人财两空，他心里特别的后悔，早知道今天是这个下场，当初何必跟着安禄山起事呢。
三天之后，史思明终于能自己起身吃点东西了，安禄山才派来前来慰问的老太监。
“史将军感觉如何啊？”太监不阴不阳地问道。
“还好，再休养十天半日的，就可以继续为大燕皇帝陛下效力了。”史思明知道这个老太监就是来试探自己的，如果自己对安禄山一点用都没有的话，那么属于他的结局，恐怕不会太好。
老太监眯起了眼睛，声音愈发地刺耳，“史将军，皇帝陛下想要知道，在长安发生的具体情况，你为何要投降呢？”
史思明回道：“长安城的情况，恐怕陛下比我还要清楚吧，吐蕃的援兵迟迟不至，我困守孤城数日，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为了保全剩下将士的性命，只能无奈……”
“哦？是么？陛下留在长安的细作可不是这么说的，要知道等到唐军入城的时候，他们已经看到了吐蕃的兵马扬起的尘土了。”老太监依旧不阴不阳。
“明白了，皇帝陛下是来向史某兴师问罪的，是么？”史思明顿觉背后一凉，“公公前来是来杀我的，还是来抓我的？”
老太监突然和颜悦色了起来，“史将军说什么呢，陛下岂是那种无情之人，虽然他确实对你投降的行为不满，但依旧感念你对大燕的忠心耿耿。”
史思明眉头微皱，“那公公不妨直言，陛下可曾有什么旨意？”
“旨意是没有的，陛下只是说您自己清楚应该怎么做。”老太监起身欲走，“话咱家已经带到了，剩下的事情将军自己轻便，告辞。”
“公公留步！”史思明叫住了他，把自己府内仅剩的一颗大珍珠送给了他，“劳烦公公走这一遭，史某心中感激，还望公公替我跟陛下美言几句。”
老太监接过了珍珠却微微摇头，“美言谈不上，只是实话实讲罢了，将军，你的身体如此，不必起身相送了。”
“谢公公体谅。”
老太监走出了史思明的府邸，在外面等候的小太监迎了上来，“干爹，怎么样，史思明他老实吗？”
“没了牙的老虎，能不老实吗？”太监把珍珠从袖子里拿了出来，递给了小太监，“这东西赏你了。”
“谢谢干爹！”小太监欣喜地接过了珍珠，看得老太监一脸嫌弃。
“毕竟还是个孩子啊，根本没见过世面。”老太监感叹了一句，“毕竟也是一方枭雄了，没想到竟然落得个这种田地，连这种东西也送得出手。”
……
老太监走后，史思明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深夜再去宫中面一回圣，他得单独与安禄山见一面，不然自己恐怕会死得不明不白的。
面对深夜史思明的请见，安禄山也有些吃惊，但很快稳住了心神，把他叫了进来。
“你不好好在家养伤，跑到朕这里做什么？”安禄山头也不太地说道。
“大燕皇帝陛下，罪臣想要与您谈谈。”史思明恭敬地说道。
安禄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起来你受了不少委屈啊，不过朕听说了，你现仇现报，直接手刃了那个门吏，是吧？”
“臣鲁莽了。”史思明叹了口气说道，“陛下将坚守长安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了罪臣，罪臣却没能坚守住，坏了陛下的大事，而陛下竟然如此心胸宽广，对罪臣既往不咎……”
“等等，谁说对你既往不咎了？”安禄山阴险地说道，“你丢的可不是一座简简单单的城池啊，你丢掉的可是长安，大唐的首都，本来唐朝即将被我们全境拿下，你坏了我的大事，你觉得我会对你既往不咎吗？丢了长安都可以既往不咎，其他人会怎么看朕？还有谁肯替朕卖命呢？”
“这……”史思明顿时觉得汗流浃背，“陛下，罪臣……罪臣并不是想要逃避责任，为自己开脱，实在是身陷绝境，只是当时的长安已经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了，当时唐军的三路兵马把长安围困成了一座孤城，李隆基还亲自在城下督战，城中与吐蕃的联络也被唐军断绝，罪臣实在是没有办法独自坚守孤城啊……”
安禄山冷哼了一声，“听你的意思，似乎是在怪朕把长安城交给你来守，才导致了你背了这个黑锅是吗？”
“这……罪臣岂敢有此心思陛下！史思明心中惶恐，但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好你个老小子，自己不守长安跑到了洛阳，我替你守你还如此对待我，当初你儿子安庆绪真应该杀掉你！
“没有就好，那你回去吧。”安禄山依旧不冷不热地说道。
史思明勉强行了个礼，“陛下，罪臣想将功赎罪，还请您给罪臣一个机会。”
“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干得了什么？”安禄山斜着眼睛，一脸的不屑。
史思明还是表着自己的决心：“陛下，您让我做什么，我就能做什么。”
“好啊，那你去打李光弼，把他生擒或是斩杀都可以，朕赏你专断之权。”安禄山冷笑道。
史思明心中叫苦，虽说他是安禄山这边最能打的大将之一了，可是每次遇到李光弼，都输多赢少，之所以还能让他独当一面，主要是其他的将领更加打不过他。
这时安禄山起身走到了史思明的面前，把他扶了起来，“史将军，朕之所以能说这些，就是为了让你知耻而后勇，长安丢了没关系，再打回来就是了，你的家眷都在长安被羁押着，甚至有生命的威胁，不过别担心，朕会为你另择一名美妻，照旧可以享受天伦之福。”
史思明清楚这是安禄山软硬兼施的手段，只是“天伦之福”这几个字从安禄山的口中说出来，总让史思明觉得有些别扭，毕竟他与安庆绪“父慈子孝”的事迹，让人胆寒。
之前他与安禄山是好兄弟，如今成了君臣之别，现在他们的关系又特别的微妙，这才仅仅过去了多久，安禄山竟然已经有如此的帝王心术了。
史思明点了点头，“陛下吩咐，罪臣必定照办，只是有一些困难还请陛下解决。”
“说说看。”安禄山重新坐回了自己的龙椅上，静静地看着他。
“如今郭子仪、李光弼和仆固怀恩三路大军形成了一个掎角之势，我想要打出局面怕是不易啊。”
安禄山大声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太畏难了，其实唐军看似数量多，其实战力很弱的，不然怎么会占据天下，还能被我们连克数的呢？范阳之地真不是也打回来了吗？他们能夺回长安实属侥幸，如果吐蕃人来得能更快一点，那么现在我们生擒了李隆基也未可知啊。”
“陛下所言甚是，只是如今战局焦灼，臣恐怕难以打开局面，还是最好选拔一些新的将领，才能与唐军长期抗衡啊，如今我们人才凋零，与唐军相比远远不足，这就是我们之所以能拿下长安，但不能取得天下的主要原因。”史思明分析道。
“有道理，现在这个时节什么最贵？人才！”安禄山眯着眼睛道，“史将军，你有所不知，朕这几个月亲自训练了几百个士兵，你可以称他们为‘特种兵’，这特种兵上山下河如履平地，千余里的急行军也可以短短数日到达，攻必克，战必取。”
史思明有些惊讶，“哦，就有如此神奇的士兵？那陛下可得让我好好见识见识这‘特种兵’了。”
“你先回去养伤吧，等几日朕彻底将他们训练好了，你正好一观。”安禄山笑道，“时间太晚了，你先去休息吧。”
史思明点了点头，“臣告退。”
三天后，史思明跟着安禄山来到了内宫之外的军营里，陈列着的八百个特种兵都斗志昂扬地看着安禄山。
史思明带兵许久，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些都是兵尖子，只是不知道安禄山是怎么将他们训练出来的。
安禄山笑着问：“如何啊，史将军。”
“确实不错，这些兵的身上有一股气势，简直是能用目光杀死敌人的样子，平静的表情之下充满了杀气！”史思明不住地点头，“就是不知道他们具体作战会是个什么样子。”
安禄山听到这话，猛地抽出身旁那面沉甸甸、镶金嵌玉的令旗，宛如掌控天地权柄的神祇，轻轻却又充满力量地挥动了几下。霎时间，八百个士兵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整齐划一地分成了两拨，如同两股汹涌澎湃的洪流，相互对冲而去。
他们的动作矫健而迅猛，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挥刀都透露出无与伦比的默契与力量，宛如天兵下凡，带着不可一世的气势，要将这凡尘俗世的一切阻碍都碾为齑粉。因这激烈的冲阵而产生的尘土，犹如黄色的风暴般遮天蔽日，将视线完全遮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兵器碰撞的金属声，震耳欲聋，令人心悸。
阳光试图穿透这层厚重的尘土，却只能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为这血腥的战场增添了几分诡谲与神秘。士兵们的盔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与飞扬的尘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地狱与天堂的交织，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之心。
史思明叹为观止，不住地拍手称快，“如果当时在长安，我能有这等武艺的士兵，别说守住长安了，我甚至可以反打到灵武的唐军阵前。”
“好，就应该有这种气吞山河的气势！”安禄山拍了拍史思明的肩膀说道，“朕正有这个意向，这八百特种兵，都交给你如何？”
“陛下，您这是……”史思明有些不解。
安禄山解释道：“好马配好鞍，史将军，这么好的兵得在懂他们的人手中才能真正地发挥作用，只要你能把他们运用好，必定能打李光弼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我们肯定可以继续扩大战果的。”
史思明还是有些犹豫，“陛下，虽说这些兵确实能横行天下，但除了李光弼之外，郭子仪的军队也在另一处关隘边，只要我攻打李光弼，哪怕是能压制他，等到郭子仪的军队一到，我依然抵挡不住。”
安禄山点了点头，“对，如果不破解了这个局面，我们是找不到切入点的，郭子仪嘛，确实是一员虎将，只不过他现在的处境，比起你在长安来说，算不得好吧。”
史思明根本听不懂安禄山在说什么，于是直接道：“请陛下明示。”
“你在长安，自然知道太子李亨跟李隆基之间的矛盾吧？”安禄山看向他的目光灼灼。仿佛洞悉了一切一般。
史思明自然知道安禄山在说什么，于是只好坦白：“回陛下，我能从唐军的诏狱里得以逃脱，确实是得到了李亨的帮助，不过陛下您放心，他并没有对臣提出什么要求，也没有任何不利于陛下的事情，他只是想让我给唐军多添一些乱而已。”
安禄山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自然是知道你没有对我不利的，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我好好说话吗？”
此言一出吓得史思明立马跪在了地上，不敢出声。
“史将军你说说看，他一个大唐的太子，为什么会把你放虎归山呢？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呢？”安禄山并没有让史思明起身，而是用自己的令旗搭在了他的肩上。
“这……臣……臣不知。”史思明因为惊吓已经不能好好的思考了。
安禄山倒是气定神闲，“不妨事，史将军，不知道没关系，你可以猜一猜嘛。”
“这……难不成他希望我们把声势弄大，他可以浑水摸鱼吗？除了这个，臣想不到别的了。史思明说完冲着安禄山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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