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大唐宝钞

苏晓颜闷在屋子里十天半个月，除了为了拿到新的试验材料以外，根本就不出门，而刘晏同样闷在屋子里，书写着纸币改革的计划，各种思考着苏晓颜关于俸禄、军饷的发放以及对高官大族们的“合法抢劫”的套路，这每一件事情，都很难做，稍有不慎就会让那些官僚们就会沸反盈天。
苏晓颜捣鼓了半天的“硫酸纸”，均以失败告终。毕竟古代的工艺和工具，来制作现代工业的纸张非常有难度，但她没打算改主意，因为这种纸是用细微的植物纤维打浆、不施胶、不加填料，在浓硫酸浸泡片刻后，洗净再加上甘油，干了就成了，能防水、防潮、防油，有点多多，确实在很多现代国家里就是用来做纸钞的，那么多国家的严选，肯定错不了，自己要做出来的。
可是虽然理论上不难，但很多地方难以做出理想的状态，就容易前功尽弃，所以苏晓颜换了一种思路，于是简化了一下原料的制作，加了柳絮和树脂，总算是做出了类似差不多的东西，虽然没有纯粹的硫酸纸质量好，但是远比一众古代的纸要耐磨耐用，她尝试着在上面滴了一点墨水，发现效果不错。
纸张解决完了，紫色的水印进展也不错，这天，刘晏顶着一双黑眼圈，敲开了苏晓颜的门，然后他就看到另外一双更黑的黑眼圈正在看着他，而且脸上和衣服上，都是颜料和石灰之类的污渍。
“苏夫人，方案的草稿我已经写好了，你现在有空的话还请过目一下，看看还有哪里需要修改一下。”
苏晓颜看了一下，眉头微微扬起，“刘大人，您设计得不错嘛！”
“都是按照你的意思来办的，刘某认为你说的印多少纸币就需要现实中有多少铜币来作为储存物的想法实在是太妙了，只要百姓们随时随地都能从官府的银库里换得出铜钱，那么谁还原因带着重重的铜钱到处走呢。”刘晏顿了顿，“只是官府要做的事情太多，若是让它们来承担这个职责，怕是很不现实。”
苏晓颜点了点头，“对，所以我们要建一些钱庄，在立马放上足够的铜钱，以便百姓们兑换。”
“可是这样人力和成本方面……”刘晏还是有些担心，“会不会就太大了？”
“前期百姓们对纸币不够信任，所以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只要过上一段时间，纸币被慢慢接受了，那么这些配套的钱庄就可以取消了。”
刘晏点了点头，“钱的模版已经做出来了，用苏夫人的纸，先试印一下，如果没有问题了，就全国推广吧。”
“嗯，我的事情完成了，剩下的就交给大人您了。”
……
忙活了两个多月，第一批纸币总算是印出来了，苏晓颜和刘晏相视一笑，一同来到了张天望的寝宫。
张天望此时正在批阅着奏章，看着他们带来的第一批新钱，心里也十分激动，放下了所以的事情，只想看看它们。
新钱上面赫然印着的“大唐宝钞”，心中无比感慨，情不自禁地上手摸了摸它，感受着它的质地，虽然没有现代纸币的丝滑，但已经很好了。
纸钞是由三张纸做成的，中间那一张印着面值和各种防伪标志，甚至把唐太宗的画像都等比例地做上去了，让他不得不佩服苏晓颜的脑洞，然后下方印着紫色的开国玉玺的印章和印制的年份；其余两张纸主要是起到保护的作用，防湿防潮，以免遇水后墨迹全散了。
苏晓颜看着张天望得意地问：“怎么样，不错吧？”
“那是相当的不错，你可真是个天才！”张天望冲着她竖了竖大拇指。
苏晓颜摇晃着脑袋，“那你打算怎么赏我呢？”
“怎么赏……”张天望停顿了一下，然后抓起了面前的纸钞递给了苏晓颜，“这些赏你了，拿去花！”
“去你的！”苏晓颜笑道，“我印的东西需要你来赏我吗？”
张天望反驳道：“可是我要是不下诏这东西不就是废纸吗？”
苏晓颜清了清嗓子道：“好了，说认真的，面值方面需不需要多加一点，就一文这一种面值会不会太少了，至少加个一百文面值的吧，不然还是有些不太方便啊，有些人出门的话需要带大量的货币，那岂不是得拿上一堆吗？这与我们的初衷不符，而且只印小面值还浪费产能，为什么我们不能一步到位呢？”
“事情还是先一步一步的做吧，即使现在带上万张纸币出门，也比用马车拉着一贯一贯的铜币方便得多啊。我们的初衷是想让老百姓们接受，所以种类多了反而会让他们更加难以接受，反而会造成混乱。”
刘晏补充道：“而且因为面值小，老百姓的抵制程度会小很多，不会担心一文纸币花不出会有什么特别大的损失，这其实很重要的。”
苏晓颜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等到老百姓们都接受了纸币，习惯使用纸币之后，大面额的在发售，也就顺理成章了。”
张天望笑道：“是啊，不过推行方面还是应该先在朝廷的高层方面先开始比较好，上行下效，这样老百姓们看老爷们都用这种纸钞，自己用肯定也没有问题，就是让他们背书嘛。”
刘晏不住地点头：“陛下圣明！一开始微臣是反对货币改革的，可是现在来看，无疑是利在千秋的伟业！改革请从微臣开始，以后给微臣的俸禄就用纸币吧。”
“好，刘大人，你是首功，这些新钞除了留下一些备用之外，朕全都赏给了你，以表彰你在这次货币改革中的贡献！”
“谢陛下！”
苏晓颜幽幽地问道：“那我呢，你赏我什么啊？”
“你的赏以后再说，先干正事！”
“切！”
……
户部承接了纸币之后，其实非常为难，望着这摞成小山的纸钞，所有的官员都在大眼瞪小眼的。
户部侍郎看了看圣旨，又看了看那些纸钞，最后看向了刘晏，无奈地说了一句，“刘大人，圣上是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啊，这种纸它能用吗？”
“我不是都解释了好多遍了吗？它不是纸，就是钱，怎么就说不明白呢？一张纸币就是一文钱，有这么难理解吗？”刘晏有些着急了，“总之，这次官吏的俸禄发放，就用这个，爱要不要！拒收就是抗旨！”
户部的官员们只好开始接收这些东西，刘晏则去了中书省向韦见素和李泌去说明这件事情了，以求他们的支持。
韦见素听后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东西不行啊！万一出了问题，大唐就毁了，刘大人难道忘了王莽改货币的事情了吗？”
“韦相，我们是铜币和纸币并行的啊，要是实在信不过纸币，可以继续用铜币，怎么可能会乱套吗？反正这时圣旨，韦相你得照办。”
“哦，不是跟韦某商量啊，那你直接去尚书省啊，跑我这里干什么！”韦见素有些生气了。
刘晏有些尴尬，“实不相瞒，刘某刚刚从户部回来……”
韦见素气得一愣，半晌才说：“哦，就是知会一声啊，明白了。”
“我知道这件事情你们很着急，但还是先稳住心神，避免忙中出错。”李泌上前一步道：“改革货币，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啊，绝对不能这么儿戏，这个得上朝的时候广泛地议一议，无论是反对还是……反对，总得广而告之，让中央的官员们都清楚皇帝的意图之后，这样才能更好的贯彻落实啊。”
“是，是刘某莽撞了，我这就跟陛下说明李泌的意思。”刘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李泌叫住了他，“我同你一起去面圣，也有一些事情要启奏陛下。”
……
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张天望有些意外，“出了什么事情了吗？纸币改革受阻了？”
李泌笑道：“陛下，这么大的事情，中书省都不知道，这不合适吧。”
张天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这样的李大人，我是想来个‘先斩后奏’直接把事情办了，毕竟官员得听朕的，不用像百姓那样循循善诱，一旦进入了议论的模式，恐怕旷日持久，这件事情可能会黄了。”
“官员也得用一些技巧啊，不能如此生硬，微臣知道陛下急于促成此事，但是欲速则不达，还是从长计议为妙。”李泌有些哭笑不得了。
“李泌，你应该是有什么办法吧，看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李泌回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办法，中规中矩吧，首先陛下得在上朝的时候，跟众大臣言明利害，您得先让他们理解了您的想法之后，他们才会去做，不然像您这样粗暴地执行，反而会适得其反的。”
张天望点了点头，“言之有理，主要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朕确实有些着急了，只是万一朝廷之上他们反对朕的办法，那又该怎么办呢？”
“这个就交给微臣吧，微臣觉得推行纸币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越早办成越好，只是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咱们大唐因战乱和灾荒的情况，国库空虚，贸然用纸币等价交换铜币可能不行，微臣觉得还是先再退一步吧，用这个当做您向大臣们的借条，发放俸禄也好，收购粮食也罢，这都是个‘借条’而已，拿着它，随时可以找您来要账就是了，这些‘借条’可以交易，也可以买卖，时间久了，不用您颁布法律，纸币的优越性自然而然地就能取代铜钱了。”
听完李泌的话，张天望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纸币的本质，其实它就是个“记账符号”罢了，本来就类似李泌所说的‘借条’的作用。
“李爱卿，你真乃神人也！”
刘晏也夸赞道：“是啊，本来是做着相同的事情，李大人这么一回转，马上就变得让人更容易接受起来，同时还能省去了解释的麻烦，纸币就是朝廷的欠条！”
“明天上朝的时候，咱们把这件事情做实了，李某现在就会中书省，去跟那几位宰相通通气，免得到时候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李泌说完就告辞了。
刘晏跟着一同去了，剩下了苏晓颜和张天望两个人。
苏晓颜道：“咱们两个有点自作聪明了啊。”
张天望苦笑了一下，“不是自作聪明，而是把问题想复杂了，就忽略的本质，咱们现代人的思维跟古代人有着天堑一般的代购呢，两点距离，直线最短，咱们的脑回路简单点就行了。”
“是啊，现代人最大的毛病之一就是想太多。”苏晓颜点了点头，“想太多的原因就是自觉聪明，所以我也没有算说错。”
“是是是，这次是事情你是首功。”张天望道，“等平定了安史之乱之后，我一定好好赏赐你。”
苏晓颜有些不屑，“你每次都这么说，用一些好听的话唬人，既然你这么说了，那赶紧结束安史之乱啊，我想快点得到你所谓的奖励。”
“好，我这就努力，你回去歇着吧。”
苏晓颜并没有走，而是坐到了张天望的身边，“我还是陪着你，总感觉我在你身边坐着，你就不会那么烦躁。”
“是啊，你是我的知音呗。”张天望伸了个懒腰，“这里只有你才能理解我的想法，所以就会轻松很多，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呢？”
苏晓颜一脸嫌弃的样子，“得了得了，说的这么肉麻，明天早朝的事情你好好准备准备吧。”
“明天我就去坐着就好，事情让刘晏和李泌去办就可以了，不用准备什么。”张天望见苏晓颜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可不可以后面的改革……”苏晓颜回道，“也是刚刚想到的，我们可以参考现代的金融系统，就比如说弄个银行，专门用来给民间借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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