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关于粮的博弈

几个富户正讨论着粮价的问题，这时又一个富户走了进来，把探听得来消息说了出来，“今天我让我的富户打扮乞丐，去了杜子美的施粥棚，据他说今日的粥都比前几天的浓厚，看起来还真让他买到米了。”
为首的富户也是这里的崔文集，他听后连连摇了摇头，“虽然你这么说了，我还是不信……临县的情况跟咱们这边差不多，都等着米价再翻个番呢，怎么可能会把粮食就这么轻易地出手呢？”
有人附和道：“而且如今战乱，土匪横行，官路不通，运过来也需要时间，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诡异。”
为首的豪族崔文集闻言眉头一皱：“我看，怕是咱们内部人出了叛徒了吧，说吧，是谁偷偷卖了粮食，赶紧承认，认错了可以轻罚！”
那两个卖粮给杜甫的赵富户和周富户有些坐立不安，好在崔文集现在只是猜测，还没有证据。
“别让我查出来，否则我要在户籍上给你们除名，让你们在本县无立足之地！”崔文集看向了众人，明日起，开始查粮！”
赵富户和周富户回到家中寝食难安，“真没想到，崔文集竟然动真格的了，一旦被发现了，我们两家人可怎么好呢？”
赵富户道：“要不我们向杜大人要回粮食吧，趁夜再拉回来吧？”
“恐怕不行，杜大人已经开始用来施粥了，怕是不能如数拿回来了。”周富户无奈地说。
“能拿回多少就算多少吧，具体数量崔文集又不清楚，先蒙混过去再说吧。”赵富户拉着周富户的袖子就往杜甫的衙门走。
李白见到二人很开心，起身迎接，“两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赵富户犹豫了一下，问道：“杜大人在吗？”
“杜大人一有时间就亲自去粥棚施粥，这会儿应该在粥棚吧？”李白示意二人坐下说，“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周富户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李大人，因为你们放出风来，说买到了临县的粮食，我们的崔文集已经怀疑是本县的人卖的了，开始准备彻查，我们怕查到自己的头上，会有灭顶之灾啊。”
李白笑了笑说道：“何必为这种事情担忧呢？你们卖粮有功，我一定会禀明圣上，予以嘉奖，有了皇上的撑腰，不怕此处不容你们，即使容不下你们，也可以另择良处……”
赵富户摇了摇头，“大人有所不知，一旦失和即使有皇上的嘉奖也会为他们所不容，况且我们二人世代久居于此，实在不想举家搬迁到别处，还请李大人先把粮食还于我们，我们应付了检查之后，再另议对策。”
“你们二人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这么复杂。”李白笑了笑，“粮食已经消耗了大半了，恐怕运回去也于事无补，不然这样吧，你们二人附耳过来。”
……
崔文集派来的富户悄悄地来到了赵富户家的粮仓，发现好多人在连夜忙忙碌碌的，几个人连忙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躲着，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其中富户丙的眼神比较差，于是爬到附近的树上去了，看了半天也没动静。
富户甲有些着急地问：“老弟，你看到上面什么情况了吗？”
富户丙皱了皱眉头说道：“天太黑了，我根本看不清楚，他们好像挑着担子在用筐运一些什么东西吧。”
这时富户乙把富户丙拽了下来：“让我上去看看！我眼神比你好多了！”
“你小心点儿！我的腿还在树上呢，拽什么啊！”富户丙有些不满地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啰里啰嗦的。”富户乙调整了一下视线，“我看清楚了，他们在往粮仓里面运土呢！好让咱们以为满满的粮仓里面都是粮食呢！结果是土！全都是土！”
富户甲冷笑了一声：“说起来，这种招数我当年也用过呢，当时朝廷检查货物的重量，我就是用土才骗过去的。”
“好家伙，搁这儿唱‘空城计’呢！”富户乙大笑了起来，“兄弟们，既然看清楚了，那么咱们就先回去吧，等明天就找个机会，戳破他们这个谎言，到时候揭穿他们两个，看崔员外怎么收拾他们。”
富户丙伸了个懒腰，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这下好了，终于能睡一个安稳的好觉了啊！”
可能是由于富户丙打哈欠的动作太大，惊动了杜甫的手下，只听见一声大喊：“什么人！”
吓得三个人拔腿就跑，富户甲还跑丢了一只鞋。
……
第二天天一亮，大家就都早早来到了自己家的粮仓，等待着崔文集的检查，三个富户也混在其中，默默地站在那里，等着看热闹呢。
这时随着崔文集的小厮用鼓槌敲响了铜锣，便正式开始检查粮仓了。
崔文集也不废话，直接绕过了前面的四家富户的粮仓，冲着周富户和赵富户家的粮仓就走去了。
周富户连忙上前拦着，“崔员外，怎么不从头开始查啊？”
崔文集冷笑了一声，“这么多的粮仓还能都查得过来吗？挑几个看看就行了。”
“可是崔员外，为什么要先查我家的粮仓啊？”赵富户问道。
“昨天晚上我们几个人抓阄抽到的，就查查你们两家，反正你们也没有做什么违反咱们规矩的事情，难不成还怕我查吗？”崔文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时富户丙躲在人群后面，生怕别人看到自己，粗着嗓子喊道：“我昨晚路过这里的时候，发现他们的谷仓里根本就没有米，而是土，满满的土，他们在骗人！”
听到这些话，其它的富户混乱了起来，大家纷纷指着赵、周二人背信弃义，杜甫派来维持秩序的府兵也开始渐渐控制不住局面了。
就在这混乱的局面之下，突然听到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大家快看，这仓顶上都是白米啊！”
大家看了过去，屋顶上的小孩子正是杜甫的小儿子宗武，只见他把赵家的谷仓屋顶上的瓦掀开了，露出了白花花的大米。
赵富户连忙呵斥：“孩子别闹！”
这时，宗武从屋顶一跃而下，又跑到了另外一处周家的谷仓，再次掀开了上面的黑瓦，也同样露出了白花花的大米。
宗武一连掀开了四个粮仓的屋顶，全部都有米露出来，乱哄哄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富户冲着宗武大喊道：“哪里来的熊孩子，把粮仓的瓦掀开了，万一淋了雨是要发霉的，伙计，赶紧把他给我捉下来！”
几个小厮朝着宗武追了过去，宗武一溜烟儿地跑走了，瞬间无影无踪了。
三个富户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都在问对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明明昨晚看得清清楚楚，粮仓里面的都是黑土，怎么今天突然变成了白花花的大米了呢？
崔文集满脸黑线地看着那三个向自己告密的富户，气得甩袖而去。
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宗武这才回到了衙门，他笑眯眯问自己的父亲：“阿爷，我的演技怎么样啊？”
杜甫一下子把宗武抗在了自己的肩膀说道：“非常好，你都可以登台表演了！”
“哈哈哈，我的腿都快跑断了，那些大人怎么还真的来追我啊！”宗武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把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因为这样才更可信啊。”李白笑眯眯地从后面走了过来，“孩子，你辛苦了啊。”
宗武摇了摇头：“没事，我不辛苦，不过我很好奇啊，昨天晚上放进粮仓里的黑土，今天怎么突然变成了白花花的大米了啊，李伯伯，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啊？”
李白和杜甫相视一笑，“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他们再次来到了粮店后面的粮仓，只见李白打开了粮仓的门，里面全都是黑压压的土壤，没有一粒米在里面。
宗武瞪大了眼睛：“这……这是……”
只见他再次爬上了粮仓，掀开了粮仓上面的瓦，里面依然是白花花的大米。
看到一脸懵逼的宗武，杜甫笑着问道：“宗武，你还没有想明白吗？”
“哦！”后知后觉的宗武拍着手说道：“原来粮仓的下边是黑土，只有屋顶上的那一点点才是米啊！”
这时李白扇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蒲扇，学着戏台上诸葛亮的样子，得意地说道：“这就是‘空城计’！”
原来昨天李白早就发现了偷窥的商人，于是故意将计就计，弄出了动静，让他们看见衙役搬运黑土的过程，在富商无缝的“配合”之下，他们才把“空城计”唱得更完美。
……
到了第二天，衙门新的收米的牌子挂了上去，几个富户看到之后傻眼了，价格仅比市价高了四成。
崔文集知道了这个情况后其实心里已经慌了，但还是在故作镇定，好比股市大跌的时候安慰自己是“技术性调整”。
“慌什么！现在是灾年加战乱，米价只会上涨，不会跌的，你们都给我咬紧了牙关，谁都不许卖粮，要是让我知道了，后果你们自己清楚！”崔文集双手握拳道。
……
几天之后，几个外地的商户大摇大摆地在主路的交叉口摆上了摊子，摊子隐藏了官府开办的背景，然后开始以米的市价八成的来卖粮，只不过每天只卖一百小袋，并且每户人家只准买一次，这样能分流一点
杜甫之前没有办法解决代买的问题，这次从县衙的档馆里拿出了所有人的户籍资料，就是现代人用的身份证，实名制来买粮食，买过摊子上粮食的，便会在名字上打钩，加上一小袋的数量很少，富户们也没有来代买的必要了，毕竟他们代买付出的成本要更多。
……
当然，用户籍来搞限购这一招这也是张天望的主意：“李泌，朝廷那些资料十分的珍贵，不能除了收税以外，总让它们躺在那里睡大觉啊！”
李泌笑道：“是啊，当年汉高祖刘邦打进了咸阳宫，其他人都在争抢财宝，只有萧何去收集户籍资料！”
“所以，他才被刘邦封为第一功臣嘛，哈哈。”君臣二人，相视一笑。
张天望问道：“李泌，朕打算再派一名钦差去帮一帮杜大人，你觉得谁去合适？”
“看样子，陛下已经有了人选？”李泌微微摇头，“这就不用微臣出主意了吧。”
张天望道：“朕打算让李白走一趟，相信杜大人肯定会很高兴的。”
“如此甚好。”
“李泌，你来把我们刚刚商量的事情写一个锦囊，让李大人带着吧，不然那些地头蛇可不好对付。”
……
此时此刻的崔文集已经近乎崩溃了，但他依旧不肯服输，虽然他不清楚这里面的算计和谋划，但他隐隐地感觉得到有哪里不对。
不过此时其它的富户已经开始各怀鬼胎了，尤其是看到杜甫那边收粮的价格还是比市价高一成的时候，他们便开始了偷偷地卖粮。
崔文集其实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但他也已经懒得去管了，利益当头，他知道已经有不少人在暗中骂他了，不让他们早点出手，此时已经少赚了很多钱了。
崔文集的儿子也来劝自己的父亲卖粮，但此时的他已经骑虎难下了，毕竟他还要面子，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
其实他的粮食，与其它农户加起来的数量相当，占据了半壁江山了，所以李白他们还是要想办法把他的粮食也给套出来，不然不算是完全的胜利。
……
这天晚上了，辗转反侧的崔文集终于睡着了，但不到一刻钟，就响起了女人的哭喊声，吓得崔文集连忙起来，忙问出了什么事情。
崔文集的妻子抽泣地说道：“老爷……咱们的孙子刚刚被土匪给掳走了，还……还留下来一张字条，我不认识字……”
还未等妻子说完，崔文集一下子把信夺了过来，看到上面的内容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顿时变了声音，“咱们这是遇到绑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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