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爸爸？

她一直都希望有个人可以叫“爸爸”，原来这个人就在身边？

        【1】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只会害了你们呀。”林正强总算是说对了一句话，既是完美的托辞也是完美的“为别人着想”，王兰惠当然认为这是后者。

        “我是，什么都不在意的。”痴情的王兰惠哽咽着。

        “孩子，你要为孩子想想。”林正强偶尔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

        对啊，你为什么不为我想想呢。楚琪依很想问。

        “她会长大的，会懂的！”王兰惠“呜呜”地哭了起来，“我什么都不在乎的，求你……”

        哈……好一场卑微到荒凉的爱情。楚琪依觉得心里越来越冷。

        “让我回去吧。”林正强说，“我是……”他终于狠狠下定了决心，“我是不会娶你的。”

        “没关系呀！”王兰惠加大了声音，有些歇斯底里了。

        林正强皱了下眉头。

        王兰惠更加慌张了。她瞄一眼深爱的男人，又望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女儿，忽然颤抖地更加厉害。

        “你不能……不能抛下我们，琪依……琪依是你的孩子……”

        林正强一懵。

        “这……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他结结巴巴道。

        “我没有乱说。”王兰惠擦干了眼泪，望着他。

        楚琪依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猛然转向他，眼中的泪花又开始攒聚。

        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

        她一直都希望有个人可以叫“爸爸”，原来这个人就在身边？

        她六岁那年父母离婚，他的父亲从来没再看过她们一眼，八岁的时候林正强开始出入她家里，她一直喊他“林叔叔”，没想到应该喊他“爸爸”。

        又惊又喜。

        楚琪依将所有的道德标准和世俗评价抛在脑后，所有的偏见和厌恶顷刻间消失，为之前所有的劝他们两个断绝来往的言语道歉。

        她觉得林正强痴情极了，伟大极了，而她的母亲，也实在是个了不起的母亲，忍辱负重，坚持心中的等候。

        她快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了。不，她已经有个完整的家了，有亲生的爸爸和妈妈。她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楚琪依颤抖着嘴唇，似乎很努力想挤出一个“爸”字来。

        林正强当然不会感到欣喜，只感到事情越来越惹他厌烦。一个接近歇斯底里、一定要跟着他的王兰惠让他心里已经开始有些不满，现在又忽然出现了她的女儿，如果日后，他要做到不失体面地拍拍屁股走开，似乎更难了。

        王兰惠不是问题，林正强对她的性格了如指掌，他只要说一些煽情的话，装作一副“全部都是我的错我罪该万死”的愁苦表情就可以，大不了给她一笔分手费。

        倘若她哭闹死缠烂打，那就以无法忍受她的神经质为由，冷漠地要求她离开。时间对女人向来是不留情的，这几年里她的面容已不似以前，她应该自知她的容貌的残败，然后识趣地退到一旁。

        没错，林正强就是有这么自私的一面，就是在两人相处得最愉快的时候，也已经想好了这些结局。

        可是现在多出了一个女儿。

        林正强并不了解楚琪依是个怎样的人，可他的脑海里事先假设好了种种最糟糕的情况，做好各种预演和防备，好叫事实真是如此的时候果断采取对策。

        她会比她的妈妈更难缠，他想，她会跑到他公司闹，告诉所有人她是他的私生女，对所有人说他对不起她妈妈，要求各种赔偿，要求他付赡养费，要求他负责人，逼他和她妈妈结婚，然后过一辈子平平淡淡没有出息的日子。

        不！他不能这样！他不要这个女儿！

        林正强嘴唇哆嗦着，看一眼楚琪依，又看一眼王兰惠。

        王兰惠大概以为这句话很好地起到了“挽留一个男人”的作用，眼泪“哗啦哗啦”掉的同时，手上的劲也松了下来。

        林正强看准了时机。

        “我……我不相信。”他往后一退，随后立刻转身，打开门离开这里。

        楚琪依要追上去，王兰惠一下子蹲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她于是立刻去扶母亲。

        “妈妈……”楚琪依紧紧地抱着她。

        王兰惠很伤心也很生气，于是把气出在她身上。“你走开！别出现在我眼前！走开！”

        她使劲推她，楚琪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

        【2】

        楚琪依还是一如既往地去学校上课。

        聂晶晶是安安静静读书的最大敌人。她总是能见缝插针地在楚琪依一个人的时候找到她。

        “楚琪依是吧，”聂晶晶挑了挑眉毛，“我听说过你。”

        楚琪依不说话，

        “真是可怜，好像你在初中的时候没什么朋友吧，只是表面上客气一下，真正的好朋友几乎没有。现在也好像只有一两个比较要好的呢，你的人生真是太失败了。”聂晶晶得意地笑道。

        失败的是你吧。

        楚琪依有点觉得可笑，在心里说。

        拥有一堆关系平平，表面上和和气气却后在背后不断说你坏话的“朋友”，不如只交一个会吵架但是真心相待的朋友。

        我有卓媛就够了。这个名字使得她心里一阵温暖。

        “你真的不会做人呀，都说让你谁都不准告诉了，竟然还去告诉岭晟是我逼你和他分手的，犯贱！”聂晶晶一脸轻蔑。

        楚琪依皱了下眉头：“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任何一个字。”厌恶之情忽然涌了上来，“我真的真的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他爱找谁交往就去找谁，关我什么事？你们能不能不要再来因为这件事找我？”眼圈红红的，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可还是很没出息地流下了眼泪。

        “啧。”聂晶晶挑起眉看她，“你这是什么态度？”

        “算啦算啦，”总算身旁的人还有点良心，拍了拍聂晶晶的肩膀，说，“你看她都这样了，还跟她计较干什么，浪费这点时间还不如去打牌呢。”

        “是呀，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另一个道，“没意思透了。”

        “好吧，”聂晶晶大发慈悲，“这次就饶过你，敢再犯贱，就叫你好看！”她留下一个自以为帅气又威风凛凛的表情，和她的跟班们拂袖而去。

        烦透了。

        怎么那么多烦心的事。

        楚琪依把拳头攥得紧紧的。

        在学校上完课，晚上，楚琪依一个人走进巷子里的时候，脑海里盘旋不去的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回到家后，看到表情和往常一样的母亲，彼此打了个招呼后，一个坐在沙发上绣着十字绣，一个到桌前复习功课。

        本打算继续冷战，楚琪依终究还是战胜不了心底的疑惑。

        “妈妈，”她放下笔，小心翼翼问，“我真的是他的女儿吗？”

        拿针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又自如地穿过。母亲没有回答她。

        “如果真的是的话，那……他应该不会抛下我们吧，至少，良心会不安什么的。”楚琪依声音越来越小。

        中年女子手上的动作又慢了下来。

        “怎么说，我也算是他的骨肉吧。”

        “算了，我还是继续写作业好了。”

        楚琪依摇了摇头。

        她的妈妈放下东西走了过来，温柔的手放在她头上：“是的，你是他的女儿。”然后她对她微笑，问，“一直这么用功，要多补充点营养才行，给你弄两个鸡蛋吧，还有热牛奶。”

        “嗯！谢谢妈妈！”楚琪依顿时笑容无比灿烂。

        楚琪依坚信自己的生父是林正强，坚信自己会拥有完整的家庭，虽然依然是不光彩的，但，世界上多了一个她至亲的亲人。亲情多可贵，她一直都想拥有。

        她甚至开始站在母亲的立场和她一起替林正强着想，他的事业还要依靠以前的一些朋友，所以他不娶母亲是有苦衷的，种种行为都能被原谅，被宽容，被理解，因为他们是一家人。

        是的，他们是一家人。

        血浓于水的关系。

        所以当林正强周末出现在她面前，要求做亲子鉴定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3】

        林正强对她说：“琪依，这件事太突然了，一时之间我还难以接受，我没有半点怀疑你妈妈的意思，但这件事毕竟……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女儿，我都很喜欢你，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小姑娘。”

        “如果你是我亲生的，我只能说我真的很惭愧，一直以来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觉得自己差劲透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弥补，如果你是我女儿，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怎么多年，让你们受苦了……”

        林正强语无伦次说了很多，就是想做个亲子鉴定好确认一下真相，楚琪依表示理解地答应了。

        确实这种事，确认一下比较好，不要说林正强了，她自己也有点难以相信。

        她一定是他的女儿，她想，不然父母不会无缘无故离婚，不然她的爸爸也不会再离婚后看都不来看她，是因为她父亲另有其人。

        他们去了医院，通知十四天后来拿报告结果。林正强在吸烟区抽掉一根烟，搂着楚琪依的肩膀走出这里。

        林正强开车载她去了很多地方，吃饭逛街，他问楚琪依的手机号码，拨过去发现提示“对方已关机”，楚琪依说了句“手机掉了”，他二话不说买了新的手机给她，就算她连连摆手说着不用，也急着要售货员包起来。

        “你这么多年来也不容易，就当我补偿你的。要顺便换一个新号码吗？现在搞活动，买手机送号码。”林正强问。

        楚琪依想了想，说：“好的。”

        之后，林正强还给她买了一些新衣服新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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