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是贪念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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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当得知昨晚发生的事后，队伍里极为低沉，他们抬着尸身一路回到朱明宗。
哪怕是许子旼的速度极快，也没有抱怨，而是拼命的追赶。
许子旼旁边的夕照，虽然担心师叔的头发为何生了白发，但显然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朱明正殿，朱九辞走在主座上，穿着绛色长袍正襟危坐，在她下方是一身苏绣月白锦衫的怀寺。
朱九辞远远望见，从逆光中走来的许子旼时，严肃的脸上柔下几分，但当她看清许子旼头上的白霜后，是一片忧色。
“小师弟，你的身体可是出了什么事？”
许子旼只想快些回清和峰，他随便找来一个借口，“修炼上出了岔子，不打紧。”
其实他也没说错，神魂受了重伤，修为一夜倒退至合体期。
他果然还是太弱了，没有足够的实力去保护他的子穆。
“你已是大乘期，这修炼的事急不得，慢慢来。”朱九辞眉眼和善。
她底下的怀寺微微一笑，“小师弟，夕照师侄可还行？”
“可。”许子旼对于这一点倒是没有隐瞒，毕竟他那个小师侄确实将那些糟心的弟子管的很好。
他这么一说，朱九辞也半笑着开口，“不如我忍痛割爱，让他做你的弟子。”
“我没有收弟子的打算。”许子旼想到当时弟子大比上的场景，突然就冷了气场。
“我还有事，先行告退。”说完他转身离去。
朱九辞看着他毫不留情的背影叹气，“唉，这么长大了后一点都不可爱了呢，明明小时候还会笑着叫我大师姐。”
怀寺莞尔，“小时候见他一笑也很困难啊，怀渺那时候总是逗他，结果被赶了出去。”
“哈哈哈，这倒也是。”朱九辞想到幼时的光阴，怀恋过往。
而怀寺就这样眼里含着笑，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专注。
侧门突然传来动静，朱九辞立马收起脸上的笑，恢复一贯对外的严肃。
见到是她的二徒弟，她淡淡道：“都听见了，你师叔没有收徒的打算。”
“师尊。”夕照垂着头，有些低沉的走到朱九辞的面前。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朱九辞关心道。
夕照将昨晚的事说了出来，同时还将一个木匣子递过去，那是御风门给的补偿金。
朱九辞给了他一瓶伤药，然后开导，“修真界就是这样，尽你所能就好了。”
“师尊，我知道了。”夕照向她行礼。
“好了，你也别多想，去看看你师兄吧，半月不见，这会儿怕是又在念叨了。”
“是。”他出了门。
一同在路上的许子旼不知道的是，一个穿着雾白色长袍的人在暗处看着他。
小师弟……
他看着那个临风如玉的身影，想说的话又停在了嘴边，想抬起的手也默默收回。
三枚铜币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是大凶的卦象。
回到清和峰的许子旼终于撑不住，倒在了地上，面色苍白。
他撑坐起来，打坐调息，却无法集中注意力，甚至早已被压制住的心魔，再次卷土重来。
“来，接受我的力量吧，我们一起拥有他……”一道轻柔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许子旼除了微红的眼角，显示着他被心魔所扰，其他的没有一丝变化。
他冷着脸，没有丝毫犹豫的拔除心里的障孽，然后捏碎，哪怕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雪上加霜。
他绝不容许有人抢他的子穆，哪怕这个心魔也是自己！
再一次倒在地上，他的神识进了紫府，躺在头许青州睡过的床上。
怀里抱着那件被他缝补好的衣裳，然后低头埋了进去，深深嗅着那一丝残留的松木香。
半眯起的眼眸里是无尽的贪婪，和惊涛骇浪的欲望。
子穆……
就在他思念之时，无数闪着星光的玫瑰千纸鹤飞了起来，它们围在许子旼的身边，就像他还在，在他的身边。
许青州的梦境里，他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执起一把剑，面对着万千的妖兽。
周围是无数的尸体，血染江山，就连天边也似是被血液泼洒，红的瘆人。
恍惚间，许青州在那人回头时，看清了那人的脸，染上血渍却不显狼狈的少年，分明是许子旼。
“子旼！”
“子旼！”看到一只妖兽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许青州大喊。
就在妖兽要袭击到许子旼时，许青州猛然惊醒。
看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天花板，他瞳孔涣散，有一瞬间的愣神。
他又回来了吗，为什么这次毫无预感……至少，让他和子旼道个别啊……
感觉到身上的黏腻和沉重，他想坐起来，却发现这么简单的动作，对于自己而言是多么的困难。
房门被推开，青灰色衣衫的侍童端着一盆温水进来，发现许青州醒来，他惊喜道：“大人，大人！您终于醒了！”他放下手里的温水将许青州抚起来。
“水。”许青州的声音嘶哑。
“啊好好，大人您的水。”侍童安心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许青州喝了几口润润嗓子，“我睡了多久。”
他看着安心那一身洁白的丧服又问，“可是发生了什么？”
“大人，您睡了三天。”
至于后面的话，他鼻子发酸，声音里带着颤抖，“上皇……驾崩了……”
安心想到三日前从宫里传来的三声丧钟就难过，宋青帝真真是千年难得的明君，天底下没有那个百姓不敬戴他的。
许青州一顿，他敛下眼。
上皇……
他抬眸，“扶我起来，我要沐浴更衣。”
“大人……”安心没动，他想到孙太医的话，他说大人现在元气大伤，一定要好好休息，半月内都尽量不要过多走动。
许青州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这具身体实在是虚弱，可他还是要去。
上皇不仅仅是他的圣上，也是他的伯乐，是在他最困难时给予他帮助的贵人。
他艰难的移动着身躯，安心是想拦着又不敢拦，他只好焦急，“大人，大人！万万不可啊！您才刚刚醒，实在是太虚弱了，而且上皇早就下旨，您不去也不要紧啊。”
“用不着你管。”许青州眼眸突然一冷，在修真界的仙尊气势突然迸发，瞬间就摄住了安心。
“太……太傅大人……”安心全身都在颤抖。
“咳咳咳咳……”注意的他的表情，许青州急忙散了气场，他这会儿还有些分不清，下意识的就成了许子旼的样子。
“大人……”安心想要扶着他却被许青州拒绝了。
许青州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着起身，却次次跌坐。
安心瞧见他家大人的坚持，一咬牙，扶着他就往浴池方向走。
三面为难，这活实在是太难做了！算了，天大地大，还是他家大人最大。
许青州不习惯别人在这方面的服侍，他一个人在浴池慢慢的擦拭。
看着水面上晃动的倒影，他缓缓的停下来，然后靠在浴池壁上，扶上自己的脸颊。
“苍白，病弱……”他看着水面没有血色的自己，低声喃喃。
他喜欢健康的身体，哪怕自己没有，他会让他属于自己的，哪怕不择手段。
“许子旼……”
“许子旼……”
“许子旼……”
他一遍又一遍的念着，思念、爱意还有不伦的痛苦交织在一起，紧紧缠住了他的心脏。
或许是上皇的驾崩，令许青州再一次体会到了死亡，体会到了凡人的无奈，和对仙人的望尘莫及，他不想被遗忘，被遗忘在许子旼漫长的仙途。
所以，
做点什么吧……
一定要做点什么啊，他的时间不过了……
他知道这样很卑劣，可子旼只能是他的，哪怕这只是奢求，只是妄想。
许青州紧紧环住自己，就好像是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抱到许子旼一样。
一定要小心啊，这样的心思，这样禁忌的爱恋，不能被发现了。
紧闭的双眸，一滴泪流下，没入浴池，没有溅起一丝水花，就像他短暂的生命，没有在许子旼的漫漫仙途留下一丝痕迹。
门外守候的安心发现今天大人沐浴用的时间有些久了，他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大人！大人！你还醒着吗？”
许青州听到安心的呼唤后慢慢起身，就像苟延残喘的老人一样，佝偻着背。
轻薄的布料，严严实实的遮住了他青筋布满，遍处都是病斑，四肢干瘦的躯体。
没得到回应的安心，焦急的在走廊上来回走动，他已经在犹豫着要不要硬闯进来了。
“咔嚓。”
听到微微的开门声，他立马抖开臂弯上早就备好的披风，给许青州披上。
许青州穿着丧服，猛然一见着厚厚的狐毛披风，他眉眼微蹙。
“大人，你就穿着吧，这会儿入了秋，天凉的很。”安心苦口婆心。
许青州还是拒绝，“现在朗朗晴日，我又如何会着凉。”
结果，他才说完天空就传来了一阵沉雷声，远处也飘来了厚厚的黑云，就像是天空上有千万名天兵天将从此间而过。
安心一喜，看来老天都在帮他，“大人，所以您还是听我的，披上吧，热的时候我在给您拿着。”
许青州犟不过他，只好披上，待其他人又拿来油纸伞，他们这才坐上马车出了府邸，前往皇陵。
“唉——真是造孽啊……”
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躲在柱子后面的孙大夫慢慢走出来，他望着天，背在身后的手里还握着一个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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