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本分的路人甲

二零xx年九月二日夜，解衣欲睡，心情郁结，沮丧起行，念学堂诸杂事，遂至街心公园散心。偶遇一五音不全女同学，女同学亦未寝，相与坐于公园。公园如无人之境，月下树，树下光，盖路灯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路灯，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耳。——温小坡《记街心公园夜游》。

        ……

        两人坐在长椅上，白天里的炎热此时已经尽数被夜风吹散，只剩下偶尔的虫鸣声。

        “哎，现在失眠的人可真多。”温棉感叹了一句。

        梁幼点点头：“为什么心情不好啊？”

        或许是因为周围是如此安静的夜色，微风轻轻吹拂，在这种环境下，面对一个和自己一样失眠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是陌生人的同学，温棉突然有了倾诉欲。

        她低头沉默了一下：“那个表演比赛……我不想参加了。”

        梁幼倒是猜到了，她问道：“为什么？”

        温棉低着头，借着路灯和夜光戳弄自己的手指：“我想唱摇滚，可是，大赛好像禁止搞重金属，算了吧。”

        “搞摇滚？可是你的古筝真的弹得很好……”梁幼可算是真的惊了，温棉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会喜欢这种东西的人啊……

        温棉笑了笑：“是不是觉得很惊讶，最近我真的很喜欢……喜欢一些很，很叛逆的东西？虽然我可以弹古筝，但是……”

        听到“叛逆”这个词，梁幼内心的警铃瞬间响了起来，姐姐咱可不兴叛逆啊！

        主角叛逆了，路人甲员工只会更加痛苦！

        “这哪里算叛逆啊，只不过对音乐有了新的理解吧？”梁幼赶快说道，“谁说摇滚就是叛逆，万物皆可摇滚嘛！”

        梁幼简直是苦口婆心了，绝不能让温棉觉得自己是个叛逆的人，一旦一个人放纵自己是个异类，那ta的行为就会越来越不可控，而梁幼要做到的就是让一切控制在可控制的范围里。

        温棉没有说话，只是看表情仍旧没什么变化，梁幼想起她的任务要求是帮温棉重塑自信……她相信任务要求肯定是重塑温棉在艺术大赛上弹古筝的自信的，但又没说清楚，这方面应该是可以变通一下的吧……

        “嗯……温棉，你就是因为这件事失眠吗？”梁幼也不太会安慰和温柔劝诫别人，她费尽脑汁组织着语言，想尽办法完成任务。

        温棉点点头：“主要是我已经报名了，报名了以后却发现不能搞摇滚，我现在占了班里的一个名额，如果我真的强迫自己去准备古筝曲的话，我会感到很不快乐。这样的我弹出的古筝也只是在侮辱它……”

        梁幼：“……嗯。”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对艺术的追求吧，在梁幼看来可能不至于，但温棉却为此而失眠了，这也许就是路人甲和女主之间的差距……

        梁幼也不可能对温棉的这个想法有任何反对的意见，她必须想办法帮温棉解决这个问题。

        “既然又不想浪费这个名额，又想要做自己喜欢的表演……”

        梁幼托着下巴琢磨了一下，伴随着一声青蛙叫，试探着问道：“难道古筝不能搞摇滚吗？”

        梁幼只是想起之前在网站上看过的有人能用一把琵琶弹出千军万马的气势，梁幼觉得……古筝应该也差不多？没想到她话一出口温棉突然愣住了。

        外行人梁幼：“嗯，不行吗？”

        温棉眨巴了两下眼睛，难得显得有些呆呆的：“古筝……也可以摇滚吗？”

        接着她像是茅塞顿开一样瞪大了眼睛：“可以的，古筝可以。”

        梁幼笑得眯起眼睛，满带鼓励的语气：“你可以试试啊，就算别人没做过，你也可以率先尝试啊。”

        温棉看向梁幼，微凉的晚风突然带来的不再是苦闷，反而是无限的动力，她笑：“好啊。”

        ……

        第二天一大早，梁幼蔫蔫地从床上爬起来，感觉浑身被掏空。

        长景一中的早自习6:50开始，也就意味着梁幼不到6点就要起床——当然这只是最基本的，如果是快到期末的时候，她要更早起来学习。

        没有任何可以偷懒的借口，正常的高中生哪个不是这样，哪来那么多梦幻的桥段，即便是有，一般也埋藏在无数功课和习题间。

        此时看着眼前的清汤面，梁幼夹起荷包蛋咬了一口，只觉得食不知味，累得怀疑人生。

        任谁睡了两个小时大半夜起来骑着共享单车跑去街心公园，吹了半天风又骑回来，接着睡三个小时也会这样由内而外的空虚吧。

        梁幼的妈妈徐慧如女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幼幼啊，怎么这么没精神？”

        梁幼爸爸梁卫明取下围裙坐下：“失眠了？”

        梁幼摇摇头，用筷子挑了一点被磨得细细的辣椒酱，看着汤汁变红：“……就是没睡好。”

        梁卫明坐下和母女俩一起吃早饭：“压力不要太大，现在才高二啊，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徐慧如用刻意放轻松的担忧语气说：“你们补习班的李老师跟我说了，你的数学进步很快，真的不用太压抑自己。”

        面对父母的关心，梁幼照单全收：“嗯……你俩放心吧，我会调整自己的。”

        一切都不是问题，她这么努力地做任务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够和家人好好生活，不再有任务吗？她现在已经攒了成就点进度条的一小半，按照正常来说，等她高中毕业一定可以攒够的。

        梁幼把一碗面条全部吃光，恢复了点精力：“爸妈，我上学了。”

        “路上小心啊！”

        ……

        梁幼来到教室时，昨晚半夜才跟她聊完天的温棉已经坐在座位上了，她旁边的谢知馁正笑着跟她说话。两人如同金童玉女，养眼得很。

        梁幼若无其事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她知道，温棉不会记得她，虽然昨天后来温棉问了她的名字……

        梁幼坐下以后才发现旁边的江究居然又趴在那睡觉，眼镜都摘下来放在旁边了。

        “江究，你是睡神吗？”梁幼轻轻吐槽了一声，没打算管他，没想到江究猛地坐起来看着她。

        “昨晚凌晨一点半你出去做任务了？”他问。

        梁幼眼睛一瞪：“你怎么知道的？”

        江究今天顶着一双黑眼圈，梁幼这才发现江究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五官组合起来居然可以称之为帅气，但他平时戴上眼镜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长相。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学霸滤镜吗，眼镜封印了他的颜值？

        江究浑然不知梁幼在研究他的脸，他揉了一下眼睛：“因为我也接到了任务，但是我选择了放弃。”

        梁幼眨眨眼：“然后？”

        江究生无可恋：“我的身体失控，被迫做了三个小时奥数题，累死我了。”

        梁幼：“……”

        梁幼特别不理解江究的这种心理，宁愿身体失控也不做任务，这到底是个怎样的摆烂王者？

        她实在没忍住问道：“你都到这种情况了，为什么还不做任务？”

        江究脸色一变，沉默了一下：“也没为什么，就是太晚了懒得做。”

        “……哦。”

        梁幼并没有太深的助人为乐的欲|望，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方式，她自己已经够忙了，虽然上次答应了江究以后做任务带着他，可江究自己收到任务从来不来找她，她也不可能上赶着去揪着他。

        梁幼不再说话，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整理好，余光看到江究拿起眼镜戴了上去，掩住了眼睛，变回了年级第一江究。

        “那个，那下次我收到了任务就告诉你一声？”江究突然试探着说，“行吗？”

        梁幼拧着眉头转回来：“江究同学，你要自己有意识，你做不做任务跟我没关系，我也没有义务来帮你，但是麻烦你不要跟我说了要一起，然后你自己又悄悄摆烂，这样我很不喜欢。”

        她这样认真地警告江究，成功地让江究露出了些许愧疚的表情，他点点头：“嗯，对不起。”

        两人就做任务的事情再次达成了共识，但出于“狼来了”的思维，梁幼还是不会抱太大希望，一个习惯不去努力的人，能有名堂吗？

        ——似乎真的有点名堂。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陆续出现了几次简单的路人任务，例如说围观南宫御殇壁咚洛冰儿，再例如去围观谢知馁打篮球接过温棉递的水……

        实际上平时的路人任务就是这么简单，也因此梁幼一次都没有错过，江究感叹他错过了多少能赚成就点的机会，对此梁幼只能丢下一句“活该”。

        就在这样拥有了一个助手的情况下，终于迎来了学校艺术表演比赛的初赛，初赛将在周三晚饭后到晚自习的三个小时内完成筛选。

        作为高二四班五个参赛者之一，一个五音不全的女生梁幼充分练习了一下，起码不要搞得太丢脸。

        但在这种场合又怎么可能没有任务呢？任务打卡器在梁幼与段溪溪吃晚饭的时候就给她发放了剧本。

        【……洛冰儿五岁就已经拿到了古典舞八级证书，十岁在英国伦敦大剧院表演，十三岁收到法国伯爵的求婚，十五岁接到牛津大学的offer，如果不是因为家道中落破产了，她现在可能已经念完大学了。此时看到被淘汰的长相可爱女同学很伤心，她善良地安慰了她好久，引起了不少人的爱慕眼光……】

        梁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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