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绿萸三绝与琉璃街

青鸾鸢离开商家的当晚，商蠡蒙在饭桌上宣布了自己第二天将返回陆丰的消息。他告诉陌言，商灵风和商灵雨会继续留在商府。在等待济怀的这段时间里，他大可以安心的住在商府。而关于叶坤煈，他已经命手下在青巍山及青之城附近寻找，一旦发现踪迹，一定会及时告诉陌言。

        第二天上午，商蠡蒙向商灵风和商灵雨交代了几句后，就带着随从离开了商府。

        他离开商府后，商灵风和商灵雨在商府里成日只是玩乐，府中的大小事物一律交由祁管家处理。

        陌言在商府住了快一周的时间，一直没有济怀的消息，寻找叶坤煈的事情也毫无进展。商灵风和商灵雨每天都缠着他，在他身边不停的叽叽喳喳，要求陌言陪她俩一起玩。陌言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她们的要求。

        这一天，他实在拗不过这两人，被拉着去了美食巷。

        美食巷是青之城著名的小吃街，位于青之城的南端，但凡来到青之城的人，一定会去美食巷，品尝这里的特色美食。虽然受到疫病和入城令的影响，美食巷的人流大不如从前，可美食巷依然是青之城最繁华的地方。两人来到美食巷，并没有四处乱逛，而是径直带着陌言来到了一家人气颇旺的食肆——汇风馆。

        店小二见到商灵风和商灵雨立即迎上了前，满脸笑容的说到，“两位小姐今天来的可真早。”刚说到这里，看到站在两人身后的陌言，便立刻呆住了。

        在商灵风和商灵雨的笑声中，小二低下头，面红耳赤的说到，“三位请随我来。”说罢，便领着三人直接上了二楼。

        他们来到一间临街的房间，小二拿出菜单放到桌上，问到，“三位打算点些什么？”

        商灵风看也不看菜单，便答到，“雪蛙羹一盅，烤绿锦一份，立花茶一壶。”

        “马上就给三位上。”小二拿着菜单走出了房间，临走前还用眼角偷偷瞟了瞟陌言。

        商灵雨见了小二的表情，笑道，“公子这么惹人注目，真怕一不留神就会给人偷了去。”

        “小姐可真会说笑，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让人给偷走。”陌言坐在窗边，看着如织的人流，心不在焉的说到。

        “我们可不是说笑，这青氲州还真出现过活人莫名消失的事情呢。”商灵风见陌言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敛起笑容，正色道，“前段时间，我们的祖父就在守备森严的商府无故失踪了。”

        “灵风姑娘说的祖父，可是商祁鋆？”陌言转过脸，问到。

        “公子怎会知道祖父的名字？”商灵雨觉得奇怪，她们从未在陌言面前提起过商祁鋆。

        “上次在书房里，灵雨姑娘塞给我一本《商家族谱》，我碰巧在里面看到的。”陌言答到。

        “那本书居然还没烧掉？”商灵风听陌言提到商家族谱几个字，立刻一脸的气愤，“那本族谱是按祖父的意思写的，根本就是罔顾事实。族谱里不仅没有母亲的名字，连我们俩的名字也不肯加进去。”

        “一提到这件事，我就来气，”商灵雨也满脸气恼的说到，“自己娶了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二房，却指责母亲身家不清白，双重标准到离谱。”

        陌言看着气呼呼的二人，低头不语，这种聊天他实在不方便参与。可这两位小姐却如同打开了话匣子，停不下来。商灵风继续黑着脸，“当年，若不是因为祖父薄情寡义，爹爹又怎会和他闹得这么僵。”

        “每次见到我们俩时，就一副阴阳怪气的表情。”商灵雨噘着嘴，“那时我最讨厌回商府了，处处要看着商家人的嘴脸，连家里的杂役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那帮人的嘴脸，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两人正发泄着，楼下传来了伙计的吆喝声，“天香雅间的雪蛙羹。”

        “不说了，吃雪蛙羹。”商灵风看到端着羹走进房门的店小二，停止了抱怨，“反正他现在人已经失踪了，商府也交给了爹爹，那本族谱自然会重新编写。”

        “是的，我们吃雪蛙羹，不要因为这些事影响了现在的好心情。”商灵雨拿起了勺子，往自己的碗里舀了一碗羹。

        陌言看着白汪汪的雪蛙羹，没有动勺的意思，坐在旁边的商灵雨看见陌言不打算动勺，嗔怪的说到，“公子，你若不吃这雪蛙羹，可就是暴殄天物了。”

        “公子知道这雪蛙羹有多难吃到吗？我们若不是早就提前订好了雅间，今天恐怕连队都排不上。”商灵风也说到，“青巍山的雪蛙都变成了红色，白色的雪蛙现在奇货可居，不仅价格翻了好多倍，即使拿着钱也不一定排得上队。”

        “那红色的血蛙就算再美味，我也不敢吃，”商灵雨皱着眉头，说到，“想想就觉得可怕。”

        “灵雨姑娘何出此言？”陌言不理解商灵雨为何会这么说。

        “雪蛙变成红色，是疫病患者被送到毒蜂林以后才出现的，”商灵雨解释到，“也就是说，白色的血蛙会变成红色，是疫病所致。你想想那白色的雪蛙究竟是吃了什么，才变成红色？仅是想到这一点，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哪还吃得下去？”

        “雪蛙本身就有毒，自从变成红色以后，毒性变得更加烈，所以才能释放出可以置人于死地的红雾。”商灵风接着商灵雨的话说到。

        “当初慈司长提出用血蛙来制作药酒时，满朝文武都不赞同。如果把握不好分寸，这药酒不仅不能救人，反而可能成为致命的毒药。”商灵雨趁着商灵风吃羹的时候，接着说到。

        “陛下顶着着巨大的压力，才批准了研制解药的事情。”商灵风咽下了嘴里的羹，“况且逮血蛙可不是件易事，这种危险的任务也不知道最后交给了谁？”

        “三位的烤绿锦和立花茶到了，”两人正说着，店小二端了一盘油亮金黄的鱼和一壶茶走进了房间。

        “公子，来尝尝这绿锦，”商灵与见到烤绿锦来了，开心的说到，“这可是绿萸三绝中的第二绝呢。”

        “绿萸三绝？”陌言看着烤得焦黄的鱼，不明所以的重复到。

        “公子可真有意思，身上明明就穿着天蚕羽纱，却不知道绿萸三绝。”商灵雨饶有兴致的看着陌言，笑道。

        她见陌言依然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便解释到，“绿萸州盛产各种珍禽异兽，其中以绿妖金蚕、凤鳞绿锦、绿尾龙龟最负盛名，被称为绿萸三绝。公子身上这件长衫里面的金丝是绿妖金蚕中最为罕见的天蚕所吐出的丝，因为颜色是金色的，也被称为软黄金。”

        “难怪这件衣服这么昂贵。”陌言感叹道，“原来还有这样的由来。”

        “看来公子是真的不知道呢。”商灵雨见陌言一副恍然的模样，继续解释到，“这绿萸三绝中的第二绝便是凤麟绿锦，凤鳞绿锦是一种十分稀有的鱼，因蓝绿色的鳞片在水中会发出五彩的光芒而得名，由于味道极其鲜美，而成为了绿萸州最名贵的一道菜品。”

        “至于三绝之首的绿甲龙龟，是龟壳为墨绿色，头如游龙的一种内陆龟。龙龟的寿命很长，随着岁月的增长会不断长大。听说绿萸王的绿篱宫里就养着一只绿甲龙龟，已经长到一丈多长，据传这只是绿萸先王在狩猎时遇到的。”商灵风接着说到，“这绿萸先王已经仙去了好几百年，绿萸王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代，当年这只绿甲龙龟却依旧活得好好的。绿甲龙龟在绿萸州被视为圣兽，每年都会为其专门举办祭圣大典。”

        “当初看到公子身上的天蚕羽纱，我还以为公子是绿萸州的王公贵族，没想到公子居然连绿萸三绝都不知道。”商灵雨满脸笑意的看着陌言，打趣到，“不过公子本身就是一绝，不知道这绿萸三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公子确实算得上是九州一绝呢，样貌绝美，却毫不自知；穿着天蚕羽纱，却不知道绿萸三绝；还总是露出这种天真无邪的表情。”商灵风马上接过商灵玉的话，笑着说到。

        “所以我才会说，一不留神公子就会给人偷了去，像公子这样的人间绝品，谁见了不想占为己有？”商灵雨冲商灵风使了个眼神，两人十分默契的笑了起来。

        陌言面对着拿他打趣的两姐妹，却完全笑不出来，他看着摆在桌上的美食，面露难色的对她们坦言道，“非常感谢两位小姐的好意，可是我自幼便不能食荤腥之物，只要吃了带血之物，便会浑身难受。”

        “这样啊，”商灵风放下了手中的碗，有些惋惜，“难怪陌言公子每次吃饭时，只挑些清淡的蔬菜。我和灵雨还以为公子大病初愈，才会如此忌口。”

        “既然公子无法食荤物，那我们再点些素食吧。”商灵雨站起身，打算把小二叫进来。

        “不必了，”陌言忙制止到，“我现在不饿，要不二位姑娘慢慢吃，我就在一旁看着吧。”

        “我们今天特意定了这雅间，就是希望公子能品尝一下这里的美食。”商灵风有些沮丧，“没想到公子却都不能吃。”

        “既然这样，那我们俩就快些吃，早点回府。”商灵雨提议到。

        说完，两人果然加快了速度。陌言漫无目的看向窗外，突然在一众人的身影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黑色长衫、高挑的身材、轻盈的步伐，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这个背影看起来格外出众。

        “叶坤煈！”陌言惊讶的叫出声来，他的心脏几乎从胸口跳了出来。

        “公子，你怎么了，”商灵风好奇的问到。

        “我看到了正在找的那个人，”陌言盯着越走越远的身影，那背影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他赶紧站起身，有些歉疚的说到，“实在抱歉，我先离开了，你们二位继续吃。”

        “哎，公子，”商灵雨叫到，“你就这么走了吗？”

        “真的很抱歉，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这个人。”陌言没时间和她们俩解释，匆匆忙忙走出了雅间。

        “陌言公子看起来很激动，”商灵风看着陌言急匆匆的背影，意兴索然的说到，“也不知道他正在找的这个人是谁？”

        “他似乎不想透露有关这个人的更多信息。”商灵雨正端着碗，大口的喝着羹，“不过，既然他离开了，我们就不用吃得这么匆忙了。”说完，便放慢了速度。

        商灵雨一边喝着羹，一边环顾了一眼四周，说到，“暗裔似乎和公子一起离开了？”

        “嗯，公子离开后，突然就感觉轻松了不少，”商灵风盛了半碗羹，继续吃了起来，“一直被人盯着的感觉可真难受。”

        “终于可以自在的吃点东西了，”商灵雨拿起一串烤绿锦，吃了起来，“我们吃完以后，正好去一趟琉璃街”

        “嗯，”商灵风同意道，“公子突然离开，正好给了我们自由活动的机会。”

        两人吃完饭，打发马车先回了府，东拐西歪的来到了城北的一条街道。这条街道商铺林立、人来人往，商铺门口摆着一些小摊子，摊子上摆放着各种式各样的古玩小件。

        这条街叫琉璃街，是青之城最大的古玩街，不仅制作和贩售各式琉璃，也售卖来自各州的奇珍异宝，是收藏古玩珍宝之人最爱逛的一条街。

        两人对这条街看起来并不陌生，她们穿过大大小小的店铺，走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

        这家店冷冷清清，一个两鬓斑白的男子正坐在一把老旧的扶手椅上，轻轻擦拭着手中的白玉壶。商灵风和商灵雨见老板正低着头，没看见她们，便打了声招呼，“许老板。”

        男子听到声音，将玉壶小心翼翼的放进手边的盒子，缓步走到商灵风和商灵雨面前，客气的说到：“两位大小姐，好久不见，有一段时间没来琉璃街了吧。”

        “最近府里住着客人，不方便出门。”商灵风说到。

        “什么贵客竟然要商府的两位小姐亲自招呼？”许老板浅笑着问到，“看来不是普通客人哪。”

        “许老板可知道制药司？府上的客人是制药司司长的朋友。”商灵雨答到。

        “制药司现在是青氲州最受关注的司，哪会有人不知道？”许老板笑着答到，“新上任的司长可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

        “这话要怎么说？”商灵风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据传研制疫病解药之事，大多数人都不赞同，陛下可是力排众议，才通过了这个提议，”许老板解释到，“因为这件事坊间众说纷纭，关于这位新任司长和陛下之间的关系也有各种猜测。”

        “许老板的消息可真是灵通，连这种大殿之上的事都知道。”商灵雨拿起店里的一件铜炉把玩了起来，“陛下对疫病之事如此上心，乃青氲百姓之福。可朝野中的传言却变成了，陛下偶遇一个不知底细、年轻英俊的男子，对其宠爱有加，短时间内就破格任命其为制药司司长。制造这种传言的人，可真是居心叵测。”

        “确实，”许老板略微点了点头，“不过新任司长一夜之间由寂寂无名，突然变得人尽皆知，引发各种猜测自然在所难免。”

        “一个没有背景的翩翩公子，突然得到陛下的重视，有些闲言碎语很正常。”商灵风拿起老板放在桌上的盒子，打开看了看，“可这种毫无根据的猜测，不过是一些妒才之人的恶意造谣，根本不值得信。”

        商灵雨走到商灵风身边，也看了一眼盒子里的玉壶，问到，“许老板，我们听说那只紫金瓶又出现了？”

        “两位的消息果然灵通，”许老板答到，“本来这只瓶交易到一半莫名终止了，可不知何因近日又突然现身了。”

        “许老板知道这个卖家的身份吗？”

        “据我所知，这个卖家的所有交易都是委托彩云阁进行的，至于卖家的身份，彩云阁没有对外界透露。”

        “我们想要那只紫金瓶。”商灵风说到，“不过我们两人不方便在交易中现身，许老板能否找到合适的人完成这桩交易，并确保对方不会发现我们的身份？”

        许老板虽然不知道姐妹二人对这只紫金瓶为何如此上心，但他知道商府的二位小姐三番五次来他这家小店原因一定不简单。

        他答到，“要瞒过彩云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在交易前会对买卖双方进行全面的调查。”

        “所以我们才会找到许老板啊。”商灵雨笑眯眯的说到，这家店虽然看起来不起眼，可这位老板却不简单，“许老板，这件事就拜托您了。”

        许老板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因为商将军，我是不会搅进彩云阁这趟浑水的。”

        “许老板同意帮忙，我们就放心了。”商灵雨笑道，“那我们就安心等着许老板的消息了。”

        两人在店里随意转了转便离开了店铺，许老板在两人离开后，对着店里的角落说到，“去寻找合适的中间人完成这桩交易。”说完便继续擦起了那只白玉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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