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重逢

济怀站在青巍山下，正打算同陌言一起上山，突然看到一群蝴蝶从远处翩翩飞来。济怀看着蝴蝶，赞叹道，“帝王之态，翩然若仙，绝世风姿，举世无双。”

        陌言有些奇怪的看着济怀，“你在说什么？“

        “帝王蝶，”济怀看着飞舞在树丛中的蝴蝶，“这是曾见过帝王蝶的人对它的描述，没想到我们刚来到青巍山就看到了帝王蝶。”

        “什么？我没看到帝王蝶啊。”陌言看起来很惊讶。

        “这儿不就有一群吗？黑翅金光，黑白尾翼，身若飘絮，尾若凤羽，果真是美得夺人心魄。”济怀站在那里欣赏着帝王蝶，他见陌言奇怪的看着他，不解的问到，“殿下，你没看见吗？”

        “这里什么都没有啊？”陌言看着济怀所指的方向，他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都没有？”济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群蝴蝶明明就在他们四周飞舞。

        “难道是痛红雾的毒？”济怀心下一惊，赶忙拿出冰极解毒丸，服下一粒，他定睛向四处看去，帝王蝶依然没有消失。

        “济怀，你怎么了？”陌言看着济怀的举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殿下，你见过血蛙吗？”济怀按着额头问到，他的头开始发沉。

        “血蛙是什么？”陌言显然没有见过血蛙。

        “是一种在地上爬行的动物，双眼外突，大腹便便，长足短臂，周身朱红。”济怀形容到，“红雾就是血蛙释放出的毒气。”

        “我没见过，”陌言答到。过了几秒，他突然想起乔大说过的话，“对了，我记得乔大说，他是在血蛙潭附近遇到你的。”

        “没错，一旦中了红雾的毒，就会出现幻觉。”济怀看着围绕在身边的帝王蝶，这些蝴蝶看起来非常真实。他朝着帝王蝶的方向伸出了手，一只帝王蝶翩然而至，停在了他的手背上。济怀看向这只蝴蝶，后翅黑白色的斑纹如同鬼脸，直勾勾的看着他。这斑纹竟然像活的一样，不停变换着。鬼脸变得越来越扭曲，突然张开大嘴，扑向济怀。

        “啊，”济怀叫了一声，他被帝王蝶咬了一口，被咬过的伤口顿时变得又红又肿。

        飞舞在身边的帝王蝶全部向他飞来，陆陆续续停在了他身上，不一会就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

        随着呼吸越来越艰难，他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光圈，陌语和他的母亲正在光圈里向他轻轻的招手，那里看起来温馨而自在。

        他失魂的向着光晕走过去，融入了这一片五光十色之中。

        “济怀，你怎么了？”陌言冲上前，抱起突然倒地不起的济怀。他的手碰到济怀的脸，近乎崩溃的压抑携卷着强烈的牵挂与极度的痛心，透过手指传导至陌言。

        “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感受吗？”陌言扶着双眼紧闭的济怀，内心感受到意思深深的眷恋和极度的无奈，这种深深的无奈感让他感到透不过气。

        这是陌言认识济怀这么多年，第一次触碰他，在济怀温润如玉的外表下，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让他如此沉重而压抑。

        此时的陌言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他慌忙从怀中取出一粒保命丸，将保命丸含入口中。

        他将保命丸嚼碎，低下头打算把保命丸喂给济怀。正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你在干嘛？”

        陌言回过身，站在他身后竟然是消失不见的叶坤煈。

        陌言看见叶坤煈，一时间五味杂陈，“坤煈！”

        叶坤煈走到陌言的身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济怀，问到，“他就是济怀？”

        “济怀突然昏过去了，我得赶紧给他喂药。”陌言看着叶坤煈，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他死死的盯着叶坤煈，似乎想确认他是否是真实的。

        叶坤煈一把拉住陌言，突然把嘴唇贴向他，陌言感觉含在嘴里的药，被叶坤煈给卷走了。伴随着叶坤煈的唇，传来的是强烈的灼烧和极度的疼痛。叶坤煈把药含在嘴里迅速嚼碎，转过头，把药喂进了济怀的嘴里。

        陌言被叶坤煈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说不出话来，强烈的痛感依然停留在他的嘴唇和舌尖，他呆呆的看着正在给济怀喂药的叶坤煈。

        叶坤煈刚喂完药，便对着地上啐了一口，“我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被你们俩……真晦气！”

        “你不应该用被吧？”陌言回过神来，他觉得叶坤煈的用词很不精准，“我们俩才是被……”

        叶坤煈白了他一眼，陌言立即闭上了嘴。沉默了几秒钟以后，他小声的问到，“你这两天去哪了？”

        “这不重要，现在的关键是，你这位朋友要怎么办？”叶坤煈看着躺在地上的济怀，翻了翻他的眼皮，“眼白发青，这是中毒的症状。”

        “中毒？”陌言回想到济怀刚才异常的表现，“刚才，他说他看到了帝王蝶，可我什么都没看到。”

        “帝王蝶？”叶坤煈皱起眉头，沉吟了一会，“如果我没猜错，他中了红雾的毒。”

        “济怀刚才也提到了红雾，可现在并没有红雾啊。”陌言想不通，“我们遇到红雾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

        “他体内应该还残留着余毒，所以会不定时的发作。”叶坤煈答到，“红雾会让人看到最想看的东西，所以中毒的人即使意识到是幻觉，也不愿意醒过来。”

        “那怎么办？”陌言着急的看着济怀，“我们得赶紧找到解毒的方法。”

        他突然想起血蛙酒，“对了，我记得乔大说过，血蛙酒可以解红雾的毒。”

        “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叶坤煈从怀中取出水壶，“当时留下这血蛙酒，居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陌言赶紧拿过水壶，他正打算拧开，却被叶坤煈一把夺走，“你要给他喝血蛙酒？”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陌言正打算拿回水壶，却被叶坤煈躲开了。

        “你打算怎么让他喝？”叶坤煈的脸色有点难看。

        “当然……是用喂的啦。”陌言的舌头突然开始打结。

        叶坤煈拿着水壶，看着满脸通红的陌言，一脸的不悦，“用喂的？”

        “是啊，他现在又不能自己喝，不然怎么办？”陌言看着一脸阴沉的叶坤煈解释到，声音却越说越小。

        叶坤煈盯着一脸无辜的陌言，不知道要说什么，随后长出了一口气，“哎，算我倒霉！”

        他拧开水壶，喝了一小口酒，喂进济怀嘴里，“这酒有轻微的毒性，一次不能多喝。每天一口，慢慢就能化解体内的残毒。”

        “你说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叶坤煈擦了擦嘴，拿眼斜瞟着陌言，“拼死拼活赶过来，却来做这种事？”

        “那以后就让我来吧。”陌言尴尬的看着叶坤煈，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既然你这么排斥。”

        “什么？还有以后？”叶坤煈张大了眼睛，似乎真的恼了，“小少爷，你干脆一刀抹了我。他等会儿醒了，难道不会自己喝吗？”

        “是哦，”陌言吐了吐舌头。

        “是哦？你倒是回答得很轻松啊。”叶坤煈没好气的看着陌言。说到这里他突然低下头，把脸凑到陌言的耳边，“还是说你经常这么做，已经见怪不怪了？”

        “什么？”陌言没理解叶坤煈的意思。

        过了一会，他突然明白了，脸立刻涨得通红，“哪有，你是第一个。我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事情。”

        叶坤煈见陌言紧张的表情，露出狡黠的笑容，“我和你开玩笑的，那么认真干嘛？”

        “你这几天去哪了？”陌言见到叶坤煈熟悉的笑容，紧绷着的神经，松下来不少，“我还以为你先走了。”

        “我到毒蜂林去采花蜜，被杀人蜂攻击了。”叶坤煈满不在乎的说到，“我估计那些死在毒蜂林的人，也是动了花蜜的主意，最后被杀人蜂攻击致死。”

        “那你没事吧？”陌言紧张的问到。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叶坤煈的嘴角又轻轻的扬了起来，“不过，我被蛰到的时候旧疾复发，就倒在了那里，就像咱俩第一次见面那样。”

        “你那次也是旧疾复发吗？”陌言问到。

        “那次是红雾引发的。”叶坤煈风轻云淡的说着，似乎谈论的是别人，“杀人蜂的毒比红雾的毒更烈，所以这次睡得久了点。”

        “幸好你没事，”陌言觉得人们对杀人蜂的描述，也许是过于严重了，“看来被杀人蜂蛰，也不是一定会毙命。”

        “我说过，我没那么容易死。”叶坤煈依然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说到这里时，他突然露出调皮的笑容，“对了，你刚才叫我什么？如果我没听错，你叫我坤煈？”

        “是啊，”陌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刚才是脱口而出，根本没有细想。

        “很久没人这么叫我了，”叶坤煈说到一半，停了一下，“上一个这么叫我的，是我的……母亲。不过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她估计已经忘了还有我这么个儿子。”

        陌言看着叶坤煈，他脸上虽然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可陌言却感到一阵揪心的难受。

        “不知道济怀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陌言低头看着仍然昏迷不醒的济怀，心下又焦忧起来。

        “我们必须找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坤煈抬头看了看天空，“依这天色来看，随时都有可能会下雨。”说罢，一把便扶起了济怀。

        两人一左一右扶着济怀，一脚深一脚浅的往青巍山的方向走去，不久他们就进入了青巍山。

        一走进青巍山，陌言就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一个新世界。不同于此前的阴冷、灰暗，这里的一切都似乎透着光，清新的空气替代了黏着而沉重的湿气，沿途的树上盛开着各种各样的花朵，翠绿色的树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鸟儿在树枝间欢快的鸣叫着。刚才还阴云密布的天空，居然开始放晴，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如同繁星般散落在地上。

        看着洒满阳光的林间小路，陌言焦虑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幼年时的一些往事。那时陌语经常会生病，每当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极昼王就会唱歌哄她入睡，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哄陌语入睡的人就慢慢变成了济怀。

        陌言轻轻哼起了那首三人都很熟悉的曲子，他轻柔的歌声在树林里飘荡着，与周围的景色融合在了一起。

        陌言刚哼到一半，就感觉肩膀上的人有了动静。他连忙停下脚步，和叶坤煈一起将济怀靠在树边。

        “济怀，济怀。”他轻唤着济怀的名字。

        济怀慢慢睁开眼，用微弱的声音说到，“我听到了久违的歌声。”

        叶坤煈看着欣喜万分的陌言，解释到，“当他愿意从幻觉中走出来的时候，就会醒过来。”

        济怀盯着叶坤煈，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缓缓的说到，“你就是少爷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一直在等的人？”叶坤煈没理解济怀的意思。

        “少爷在毒蜂林附近，等了你一天一夜，怎么劝都不肯走。若不是想到你会来青巍山，估计我们现在还在那儿等着呢。”济怀的话让他觉得有点难堪，他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想不到小少爷是这么情深义重的人，”叶坤煈笑吟吟的看着低头不语的陌言，“也不枉我急匆匆的赶过来，又是喂药，又是搬人。”

        陌言听到这里，抬起头有些责怪的看着叶坤煈，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了。叶坤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嘴停住了，脸上却笑得更欢了。他走到陌言身旁，拿出一个瓶子，递给陌言，“给你。”

        “这是什么？”陌言接过瓶子，问到。

        “打开你就知道了，”叶坤煈故作神秘的笑了笑。

        陌言打开瓶盖，一股甜美的香气从瓶子里飘了出来，与毒蜂林里的花朵散发的气味相同。

        瓶子里盛满了金色的液体。陌言觉得这液体看起来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尝一下，”叶坤煈抬了抬下巴，示意到。

        “公子，不可以……”济怀刚想阻止，陌言就把瓶子里的液体倒入了口中，一股奇妙的味道顺着他的舌尖，在他的味蕾绽放开来，“好奇妙的味道，居然让人觉得莫名的幸福。这是什么东西？”

        “橘色花朵的花蜜，也是杀人蜂的口粮。”叶坤煈灿灿的笑着，“不过小少爷你也是够信任我的，居然想都没想就喝了，你就不怕这瓶子里装的是毒药？”

        “毒药？咱俩没怨没仇，你为什么要毒害我？”陌言觉得这话有点蹊跷，“你是为了采这个蜜，才被杀人蜂攻击吗？”

        “嗯，这个就当是你等了我一天一夜的谢礼，”叶坤煈微微的鞠了一躬，“感谢小少爷对我耐心的等待和绝对的信任。”

        “你冒着生命危险才得到的蜜，就这么给我了？”陌言觉得接受这样的礼物受之有愧。

        “你所做的可远不止这瓶花蜜可以感谢。”叶坤煈说到，“如果不是你，恐怕我已经成了那些小怪物的晚餐。”

        “小怪物？”陌言不太理解叶坤煈说的小怪物是什么，不过济怀倒是马上就明白了叶坤煈说的是血蛙。

        “我听说你正在找帝王蝶？”济怀对叶坤煈非常戒备，他觉得这个少年接近陌言有其他目的。

        “是啊，”叶坤煈并没有打算掩饰的意思，“据说帝王蝶生活在青巍山顶，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在接下来的路上我们可以继续结伴同行。”

        “当然不反对了，既然都是上山，我们总不能让你一个人独行吧。”陌言的回答早已在叶坤煈的预料之内，至于济怀这边，陌言如果不反对，他自然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坤煈少爷是公子的朋友，一路上对公子多有照拂，我当然不会反对。”济怀虽然不太情愿，可也不好直接拒绝。

        “多谢济怀兄。”叶坤煈开玩笑似的作了个揖，然后就开开心心的站在了陌言身旁。

        在相视一笑之后，两人就开始你一眼我一语的聊了起来。这些对话在济怀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内容，可是两个人却聊得十分开心。

        一时之间，济怀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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