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赤级能源石

潮湿阴暗的甬道里，传来少女轻声地呜咛，温未寒整个人蜷缩在草席上，冷汗涔涔。

        她的身侧，一只碎碗斜斜地倒在地上，里面的饭菜倾洒而出，吸引来不少虫鼠。

        温未寒只觉得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自心脏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不像伤病，却像无数管道接入身体，无数冰冷刀锋插入胸口，要将自己切割开来。

        她紧皱双眉，努力保持清醒。

        这是第几次了？

        温未寒毫无概念，自五岁起，她便开始承受这样非人的折磨。

        不管经历了多少次，她都无法习惯。

        仍记得第一次发病的时，自己离死亡是那么近。

        没有预兆，无法准备，像是被什么无形扼住喉咙，又像是沉入深海，温未寒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全身都疼，尤其是脑袋，强烈的刺痛不断敲打着神经，温未寒像是置于冰封火烤之中。

        眼前的世界早已模糊，只余一些本能的反应。

        温未寒试图伸手去够刚刚被她打翻在地的饭碗。

        碎碗锋利的边缘划开指尖，血珠滴到饭菜上。

        只一瞬间，夺食的虫鼠似乎受到惊吓，迅速逃离。

        而这些温未寒一概不知，她双眼紧闭，腰身微微拱起，整个人就像大海中漂浮的小船，弱小又无助。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晨曦自地平线升起，一束光穿过甬道打在温未寒的面庞，她的睫毛动了动。

        缓缓睁开眼，温未寒缓过神来，抬头望了望甬道上壁。

        天亮了啊。

        她摇摇晃晃支撑着身子，弯腰把昨晚打碎的饭碗和抛洒的食物收拾了一下。

        碗不能用了，饭菜估计也不能吃了。

        温未寒抹下一头的汗水，把碎渣清理干净。

        突然，外面有人喊她：“温未寒，快出来接人！”

        “哦。”

        温未寒快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随手扎了个马尾。

        出了甬道，看见天空，她的心情舒畅了一些。

        她不喜欢甬道里逼仄狭小的空间，她喜欢天空，尤其星空。

        所以她时常半夜爬上树梢，看星星。

        不过遗憾的是，微末星由于大气的温差，天空总是蒙着一片雾气，夜晚几乎看不到星星。

        温未寒对于星空的印象，除了想象，大部分来自书籍。

        什么时候可以去别的星球看看呢，听说及灿星的夜空特别好看。

        温未寒想着想着，开始发呆。

        后脑勺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是沙隆达。

        “发什么呆，赶紧的。”

        “哦，人在哪呢。”温未寒敛下心神，回归日常吊儿郎当的模样。

        她双手插兜，屁颠屁颠跟在沙隆达后面，迎着笑脸跟周围的大爷大妈打招呼。

        中途遇上好看的妹妹，还会盯着多看两眼。

        沙隆达皱了皱眉。

        矿厂一年到头人来人往，他四处忙碌，根本管不着她。

        温未寒几乎是放养的状态，一天天的不知道跟哪些混小子混在一起。

        身为一个姑娘家，灰头土脸，骨瘦如柴，一点女孩样都没有。

        要不是受人所托，无亲无故的，谁会照顾了她七年。

        沙隆达收回目光。

        这次的委托者是个发福的中年大叔，温未寒看他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嘴里镶满大金牙，很有暴发户的潜质。

        可以趁机敲敲竹杠。

        温未寒露出职业假笑：“你好，我是温未寒，你的向导。”

        “我要的是你们这里最好的向导，怎么是个小丫头片子，你们糊弄谁呢！”

        大叔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不知是从哪个星球过来。

        “我可不差钱，我要的是能够带我进矿洞找赤级能源石的人，去去去，赶紧换人！”

        “别啊，这位老板，你别看未寒向导年纪小，但是她也有五六年的工作经验了，这里数个矿洞的情况没有比她更了解了，之前上过新闻的赤级能源石就是她挖到的，而且她的委托费也不高，你看……”沙隆达急忙解释，用手拉了拉温未寒的衣袖。

        温未寒依旧面带微笑，现在这个情况，就是想再压压委托费呗。

        “我确实挖到了赤级能源石，信不信由你，另外你应该知道，像这种等级的能源石挖到了，是要上交给联邦的开采队的，我平时也主要和那边的人接洽，如今我接你这个私人委托其实是很冒险的了。”温未寒点到为止，并不多言。

        “行吧，不过你的委托费实在高了点。”大叔没有过多纠结，反正如果挖到赤级能源石，谁又在乎这点小钱呢。

        要知道赤级能源石是做赤级机甲的重要材料啊，一小块就可以卖天价。

        平时这种资源都是被联邦垄断，供给下属军队。有名的能源石矿脉也大多掌握在军区手里，在普通的矿脉里能找到橙级能源石就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但还是有很多像大叔一样不死心的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到各处矿区淘石，淘到的石头又拿去黑网售卖，就可以获得一笔价值不菲的费用。

        温未寒做向导这么多年，对里面的门门道道可谓是了如指掌。

        “如果你觉得委托费高，那就算了。”温未寒耸了耸肩，作势要走。

        “哎，你这小丫头，等等。”大叔一听这话，赶紧拉住她，“你确定能找到赤级能源石？”

        “这个不好说。”温未寒没正面回答，“你也知道那些大型矿场才容易出石头，我们这种小型矿场虽然每天开采，但收获有限，而且很多开采完处理好就运到港口去了，淘石也只是进去淘一些边角料，能收到什么全看运气。”

        大叔看着这个瘦弱的小丫头，无奈地笑笑。

        要不是自己被人坑了，公司破产，为了还债，谁会干这种事，风险大不说，还处在法律的灰色地带，弄不好就要被判个刑。

        “不过，我不会让你空手而归的，至少得对得起你的委托费。”温未寒察言观色，“保底橙级。”

        “真的？”大叔眼神一亮，“这么肯定？”

        找不到赤级，有个橙级也不错，能还大部分欠款了。

        温寒双手抱胸，不置可否。

        倒是那个大叔一脸兴奋，低身悄悄跟温未寒说，“你要是真能找到橙级，我委托费加50万，赤级100万。”

        “一言为定。”温未寒敲诈成功，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我去拿工具，待会儿带你下去。”

        说完，她被沙隆达一把拉过。

        “你吹牛还真是不打草稿，赤级能源石是那么好找的东西？”沙隆达数落道，“你找不到怎么办？万一被告……”

        “找不到就找不到喽，是他自己非要来找我的，想要钻空子，就要承担风险，要不是我们这种小矿场不引人注意，谁会来这啊。”

        “你……你自己看着办，捅出篓子可不赖我。”

        “行，沙叔，那先把我的委托费给我。”

        “掉钱眼里了？天天催，催命一样。”沙隆达啧了一声，打开光脑，转了50万给温未寒。

        温未寒收到钱，转身就走。

        对于这位沙叔，她并没有太多感情，两人差不多只是合作关系。

        不知道这次他又通过自己赚了多少介绍费。

        温未寒钻进甬道，拿了几样挖掘的工具就去找那位大叔了。

        她把安全帽丢给大叔：“戴好，走了。”

        “来了来了。”大叔一边戴帽子一边说，“你看起来还挺专业的。”

        温未寒没搭理他，她用锄头敲了敲地，“我们从另一边下去。”

        她准备带着大叔从4号矿洞下去。

        虽然每个矿场都会有向导带人下去淘石，自己的工作说不上违法，但也不太能摆在明面上，温未寒不想和开采队碰上。

        矿道里一片漆黑，温未寒打开了手电，看了看四周，准备从这里穿到11号矿洞那儿去，之前赤级能源石就是在那个矿洞里发现的，估摸现在那里还有开采队采矿呢。

        大叔一下矿就被扑鼻而来的酸臭味呛了个满嘴，他用手扇了扇味道，吐槽道，“什么味啊，这么臭。”

        “汗味，或许还有尿味，屎味。”

        “……”大叔顿时吐了。

        “第一次下矿？”温未寒嘁了一声，“这味道习惯就好，毕竟矿道那么深，有什么事，就地解决。”

        “你就住在这儿，牛啊。”大叔吐完好了许多，忍不住夸赞道。

        “……我住的是甬道，不是矿道，谢谢。”

        温未寒拿着手电带着大叔在矿道里穿来穿去，不知道经过多少个岔路口。

        “你不看地图吗，我都要转晕了，这里长的一模一样。”大叔跟在温未寒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自言自语。

        “多走走地形就在脑袋里了，马上到了。”温未寒换了一只手拿手电，另一手握上系在腰间的锄头。

        前面有了一点亮光，温未寒把手电关了。

        自从上次在11号矿洞发现赤级能源石，这里就被联邦的开采队占了，几个月都在里面开采，听说上面考察队觉得里头可能会有赤级能源石矿脉。

        温未寒觉得可能性不大，要真有，每天那么大的开采工作下来，早就找到了。

        她其实觉得在附近矿洞的可能性比较大。

        矿道里噼里叭啦的开采声越来越大，温度也有所上升，温未寒带着大叔来到之前发现赤级能源石的地方。

        前面几十米有开采队在工作，不过这里是个拐角，开采队看不到他们。

        “这里就是之前我挖到能源石的地方，你找找看附近的石头吧。”

        “我们不再往里走走？”

        “你走呗，我看着，请。”

        “别别。”大叔立刻在四处找起石头，也不管长什么样，只要觉得像是能源石的石头，一股脑放进背包里。

        温未寒看着他越来越鼓的背包摇了摇头，她瞄了一眼，他拿的石头少数是青级能源石，多数根本就是普通的石头，这人完全不会鉴石。

        “放下，我来。”温未寒着实看不下去，她扯过大叔的背包，将那些没用的石头取出，这一下背包空了一大半。

        “这些石头都没用，我来给你找石头，这里估计没有什么了，我们去别处。”温未寒索性背上背包，再次打开手电，“13号矿洞敢去吗，里面死过人。”

        “走，只要能找到石头！”

        “行吧。”温未寒看着大叔一脸兴奋的模样，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还挺厉害的。”大叔憨憨一笑。

        温未寒不想理他，之前看他大金链大金牙的还以为是个金主爸爸，结果是个门外汉。

        她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儿就来到13号矿洞，这里十几年前因为发生了坍塌事故后就被废弃了，这么多年好像被人忘记了一般，听说自己就是在这个矿洞里被发现的。

        温未寒让大叔把遮挡的木板掀开一角，钻了进去，等着大叔也钻进来后才说：“这个矿洞出过事，我也没怎么来过，我等会儿会做标记，你跟着我别落下，碰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正常的事，别大惊小怪的。”

        “好。”大叔刚应下来，就感觉自己脚边有什么在咬自己的鞋子，低头一看是只脚掌大的老鼠，差点没吓出声来。

        温未寒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往深处去。

        一路上很顺利，没有回头路，温未寒的心情很好，或许是废弃的原因，矿洞没完全开发，捡了不少好石头。

        不过大叔并不觉得，他被时不时出现的蝙蝠，蟑螂等各种小动物吓得半死。

        身后又是一次尖叫，温未寒拿着小刀的手一抖，星空标记的一条线画歪了，有点生气。

        “别嚷嚷了。”温未寒朝大叔身边一瞟，“一块碎石也能吓到，真有你的。”

        “不是，没有。”大叔像是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刚刚，你身后刚刚怎么有光，还是血红色的，我以为是血。”

        “哪有？”温寒转身拿手电一照，什么都没有啊。

        “有手，手在你肩膀上，红色的。”大叔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圆睁，一手捂着嘴，“有鬼，啊啊啊，有鬼啊！”

        温未寒愣了一下，反应这么大？

        “你不会真因为这里死过人就被吓到了吧。”她边笑着边扭头往大叔所指的方向看，这是……一副尸骨，啊，不对……

        温未寒紧盯着骨架，随后嘴角挽起笑容，她伸手取下尸体的头骨。

        大叔这时缓过神来，凑近一看，又惊叫道：“你拿着骨头干什么啊，吓，吓人。”

        “喏，找到了，100万，记得给我。”

        “啥？”大叔脑袋一懵，“你说啥，啥100万？”

        温未寒听闻，神色冷了下来，她一手抚摸着头骨，一手拿着小刀，用冰凉的目光盯着大叔，像是要杀人灭口的样子。

        “你说的，要是找到赤级能源石就在委托费上加100万，你不会要赖账？”

        “怎么会，我可是正经生意人。”大叔连忙让温未寒把小刀放下，她这副样子太吓人，像个变态杀人魔，不过她刚刚说什么来着，找到赤级能源石……

        “赤级能源石！你刚才说什么，你找到赤级能源石了！”大叔兴奋地跳起来，直接和矿壁来了个亲密接触。

        大叔疼得呲牙咧嘴，但不妨碍他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哪呢，给我看看。”

        温未寒扬扬手里的头骨，一抹血色从头骨里闪过，她伸手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

        巴掌大下，通体漆黑，只有一处细小的地方外露，泛着莹莹的红光，光亮不大，但极为耀眼。

        温未寒将石头递给大叔：“这大小，估计从黑网上卖出去怎么着也得五千万吧。”看来自己的委托费要得有点少啊。

        “谢谢，谢谢。”大叔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你就是我再生父母，小丫头，太感谢你了。”

        “别，给我钱就行。”温未寒起身说道，“走了，待会儿巡查的看见洞口被开了就不好了。”

        两人迅速把石头装进背包，离开13号矿洞，回去的路上大叔再次尖叫了数次，不过不是被吓得，是高兴的。

        “你出去低调一点，财不外露的道理懂吧。”

        大叔连忙答应。

        于是乎，温未寒一出洞口就见大叔的脸色像翻书一样，双目微垂，眉心紧皱，唉声叹气，表现的十分沮丧，就差没流眼泪了，但你仔细看，这位大叔的嘴角却时不时向上勾起。

        像个傻子。

        温未寒无语，这夸张的表情好像深怕别人不知道你找到什么东西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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