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鲨鱼牙做的刮胡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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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浅予气不过,便令三叶草施了个法,将灵墟中自带的草药中,取出一味番泻叶来化了水,将九连环戒套在它的叶片尖儿上,隐了身,趁宁无欲不备,往他酒碗洒上了一两滴番泻叶汁,过得片刻,果见宁无欲一边瞧着热闹,一边洋洋得意的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
再过得片刻,果见宁无欲忽然变得坐立不安起来,脸色急变,一派通红,他强自撑着,原想还再坐坐,多看看热闹,特别是多瞧瞧卫潇被人灌醉的模样,但却如坐针毡一般,捂着肚子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
这番泻叶乃是泻药,药效十分厉害,只一两滴便能令人腹痛不止,宁无欲这一去,来来回回只怕得上十几回茅房,这一晚上尽够他折腾,白浅予想到此处,心中暗暗好笑,便不再管他,收回目光,再看向卫潇时,只见他端着酒碗,站的十分笔直,目光也还算清亮,与人一问一答,应答尚算自如,心道原来自己低估了他的酒量。
只听老陆满脸通红的道:“这星堕大陆之上,分为东、西、南、北四陆,连上中陆,五陆之上,分别盛产五种美酒,东陆的文君当炉,西陆的西凤朝阳,南陆的剑南春浓,北陆的李渡古灶,中陆的竹叶青青,我这一生,行过很多地方的桥,看过很多片大陆上的云,尝过很多种的好酒,却只在这东极海上,遇见一个能举碗共醉的人。”
端起满满一碗酒,又朝卫潇敬了过来。
姜老鳖“吧嗒吧嗒”的吸着烟袋道:“老陆这一把年纪,居然念起诗来,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朱翼连忙一把拉住老陆,朝姜老鳖陪笑道:“他今日高兴,喝的多了,只要我这老陆哥一开始念诗,嘴里尽是些酸句子,一定便是喝醉了!”
老陆却不听,大声嚷嚷道:“我没醉!我哪里喝醉了?谁说我喝醉了?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将酒往嘴里一灌,刹时碗空,“当啷”一声酒碗掷于地上,老陆身子便倒了下去。
朱翼连忙起身扶住,和常胜一起,让老陆在桌上伏好,老陆转过头来,喷出一嘴酒气,喃喃道:“好酒!再来一碗!百川到海去不回,酒满愁肠徒伤悲!”
姜老鳖失声笑道:“果是醉了!果是醉了!”
便命简七去取醉酒茶来,却没想到简七刚刚起身,便自己跌了一跤,摔在地板上,嘴里头嘟囔道:“谁绊的我?谁绊的我?”
朱翼也失笑道:“简七兄弟也醉了!他跟前明明没个人,却还要问是谁来绊的他?”
常胜摇晃着道:“那是什么绊的他?”
朱翼笑道:“常二哥糊涂!可不就是那凳子腿儿自己走过来绊的他么?”
常胜扶了扶脑袋,恍然大悟道:“是啊!可是我眼花了,还寻思着凳子腿怎么跟人腿一样,自己会走路了?”
朱翼道:“现如今草都会喝酒了,狐狸都会喷火了,凳子腿会走路还有什么稀奇的?”
常胜连连点头称是。
桌子对面,三叶草果然在悄悄的偷酒喝,小狐狸嘴里喷着火,将那凉过的鱼肉又重新烤一遍。
若是简七还清醒着,定然要担心小狐狸抢他简七烤鱼的名号了。
可惜简七已经躺在地板上,四仰八叉,呼呼大睡了。
桌上诸人,一番死里逃生,放开怀抱来纵情饮酒,此时东歪西倒了大半,还略略清醒着的,便只有墨归云、真真、姜老鳖、白浅予和卫潇了。
真真忽然端起碗来,站起身,敬了卫潇一碗:“卫潇,先前他们那么多人敬你,我也插不上来,这碗酒,我敬你!”
卫潇连忙端起碗道:“多谢真真姑娘!这次多亏真真姑娘相救,算卫潇敬真真姑娘的,卫潇先干为敬。”
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真真看了他一眼,也慢慢的将面前的一碗酒喝了下去。
方道:“真真从不欠人情,上次你救过我一次,这次我也救过你一次,这次之后,咱们便两清了,以后若发生什么事,你不要怪我。”
她这话说的奇怪,卫潇其实酒已饮的过多,只是点了点头,便也不计较什么。
真真便转头向姜老鳖道:“满船俱醉,老鳖叔为何不醉?”
姜老鳖笑了笑,眼角的鱼尾纹深了起来:“老鳖是这条船的船长,掌着这条船的航向,所有人都醉了,老鳖也不敢醉呀!”
真真目中露出敬佩之意,又转向墨归云道:“我观墨公子,乃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与这些座中粗人格格不入,如鹤立鸡群,不如为咱们几个吟诗一首,一洗这席中的酒浊之气?”
墨归云也不推辞,双手扶桌,稍一凝思,便站起身来,以筷击碗,朗声吟道:
“征澜承天启,大略驾群才。忽闻歌古调,飘渺海上来。
尚采不死药,茫然使心哀。连弩射海鱼,长鲨正崔嵬。
额鼻象五岳,扬波喷云雷。鬐鬣蔽青天,何由睹蓬莱。
徐徐载珠女,楼船几时回。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凤飞九千仞,五章备彩珍。横绝历四海,所居未得邻。
吾营紫河车,千载落风尘。药物秘海岳,采铅青溪滨。
时登大楼山,举手望仙真。羽驾灭去影,飙车绝回轮。
尚恐丹液迟,志愿不及申。徒霜镜中发,羞彼鹤上人。
桃李何处开,此花非我春。唯应清都境,长至梦中身。”
念完,放下碗筷,将袖一拂:“夜已过半,明日还要早起,不如就此散了。”
真真、姜老鳖、卫潇和白浅予等几人连忙起身道:“正是,该散了。”
真真自回舱中安歇,待等明日大家醒来再来打扫,收拾杯盘碗碟,姜老鳖打前,墨归云随后,往二楼楼梯上走去,白浅予刚要迈步,手中却是一紧,被卫潇握住,他的劲力奇大,似有些把控不住分寸,将头低了一低,凑近白浅予耳边道:“浅予,我喝醉了,扶着我点儿。”
白浅予连忙回身,挽住他的手臂,卫潇并不将身子压过来,只是随她走着,旁人望去,也就象两人相依相偎着。
两个人随在姜老鳖和墨归云身后,将将上了楼梯,到得二层甲板上,迎面就撞上宁无欲,宁无欲看上去一派精神头十足的样子,两眼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待前头两人走过,瞅着他们二人哈哈笑道:“卫兄、白姑娘,酒席吃得如何呀?喝的可尽兴?”
一副探查究竟的神色。
白浅予心道这人自己上茅房都跑不够,还有心等在此处看卫潇的笑话,便抢先道:“宁庄主真好兴致,想是来来回回茅房还跑的不够,还有心候在此处,不怕风吹凉了肚子么?”
宁无欲略略有些尴尬,以手捂着肚子,心有余悸的道:“白姑娘就是爱开玩笑,定是在宁某的酒碗中下了泻药,害的宁某那些好菜也来不及吃,就跑回来上茅房,来来回回都快上了七八趟了,到现在腿肚子还直打哆嗦!”
白浅予同情的道:“那还不快回去,我这药可是厉害着哩,你在这儿风一吹,一会儿就更加重了!”
宁无欲苦着脸道:“白姑娘莫要吓在下,在下素来胆子小,这一吓,只怕就要吓出病来,再加上拉肚子,只怕三天五日不得好!”
白浅予道:“你只要乖乖回房中去躺着,保管立马就好了!”
宁无欲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两步,白浅予见他终于走了,心里松了口气,感觉卫潇扶在自己手臂上的力量愈来愈沉,知他快要支撑不住,便要加快脚步拉他回房,却不想宁无欲又回过头来,看着她道:“白姑娘,我忽然想起一句话来,十分重要,想要单独跟同卫兄说,不知白姑娘可否让借开一步,行个方便?”
白浅予板起脸,刚要硬生生的回绝,不想手臂却被卫潇推了一下,转头一看,只见卫潇望着自己笑:“浅予,宁庄主也不是外人,你不用太担心,回房中去等我。”
白浅予见他眸色尚清朗,有如两点寒星,放下半颗心道:“那你早些回来!”
卫潇点了点头。
白浅予便往舱房走去。
身后三叶草和小狐狸蹦蹦跳跳的跟上。
两只又吃又喝,撑的肚皮溜圆,走路也不由歪歪倒倒起来。
宁无欲目送着白浅予,待她去得远了,宁无欲方走近卫潇身边,有几分神神秘秘的道:“卫兄,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珠女真真有几分不寻常?”
卫潇知他借故与自己说话,实是要看自己是否喝醉,话语尽量简短道:“没有。”
宁无欲皱了皱眉,道:“可是我总觉得她有些奇怪的地方。”
卫潇道:“此话怎讲?”
宁无欲又凑近一点,低声道:“我今日趁你们喝酒时,假装肚子疼起身离开,去到真真睡觉的那间大通铺房里查看,我心想她若有些什么目的,她随身的东西总可以看的出点什么眉目来。”
卫潇道:“原来你先前那肚子疼竟然是假装的?”
宁无欲皱眉道:“卫兄,咱们说的重点是去查看真真的房间。”
卫潇“哦”了一声道:“你可查出了什么?”
宁无欲眼前一亮,道:“我在她的床铺上,翻到一颗磨成刮胡刀的鲨鱼牙齿!”
卫潇道:“她昨日下海,就是为了打捞那颗鲨鱼牙齿,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宁无欲道:“鲨鱼牙齿不奇怪,奇怪的是它被做成了一把刮胡刀,而且那刀面上,还留有一丝男人的发须!”
卫潇道:“你竟然去偷看人家姑娘家的东西,还看的这么仔细。”
宁无欲又皱了皱眉,郑重道:“卫兄,咱们说的重点是,那把鲨鱼牙做成的刮胡刀上,有男人的发须!”
卫潇道:“那也不奇怪,她想必下海打捞那颗鲨鱼牙,就是特的为了给她的心上人做把刮胡刀,替他刮胡子——那几个讨海的汉子里头,不是很有几个大胡子么?”
宁无欲想了想那几个讨海汉子的样貌,不由摇了摇头:“那几个人,我可不认为真真看的上,除了那个叫见浪的——但她眼光似乎高得很,就连常胜那样腰缠万贯的淘金客跟她说话,她也不怎么搭理。一般穷困的渔家女,得到这样的多金客垂青,早就以身相许了。”
卫潇扶了扶额头,努力使自己清醒些:“也许他们是明里不相往来,暗地里已经通了款曲?”
宁无欲又摇了摇头,道:“但那刮胡刀上的发须,不象是常胜的。”
卫潇道:“何以见得?”
宁无欲用手指了指额头:“世人皆只知我的‘天眼’可以内视、外视兼遥视,却不知‘天眼术’也可以明察秋毫,每根发须落在我眼里,就象巨木一样清晰,所以我看,那刮胡刀上的发须,既不象常胜的,也不象那几个讨海人的,甚至,不象船上任何一个男人的。”
卫潇笑了笑,目光闪动:“宁庄主思路不要那么狭隘,这刮胡刀既然真真贴身收好,那必然是对她极重要的东西,既然不象这船上任何一个男人的,那么也有可能,真真的心上人是个女人?”
宁无欲呆了一呆,道:“这船上的女人除了真真,就只有白姑娘,卫兄切莫要开这样的玩笑!”
卫潇道:“浅予天天跟我在一处,自然不是她,”眉头一皱,正色道:“如此,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宁无欲顿时兴趣大起,道:“哪一种?”
卫潇郑重道:“真真做那把刮胡刀,是为自己刮腋毛的!”
宁无欲怔了一怔。
卫潇在他肩头重重一拍,朝回房的方向走了去,一边大声笑道:“宁庄主纵有‘天眼术’,也一定不好意思去看真真衣服里头的腋毛长的什么样子,是不是?”
宁无欲看着他的背影,脸顿时黑了下来。
“卫潇,我又被你耍了!”他咬着后槽牙,恨恨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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