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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双双


2013年,岑双刚搬来京引市那一年,她来的那一天,是个冬天,下了大雪,春节刚过不久,路边还是一片喜气洋洋。南方的冬天太冷,街外只有零零散散的环卫工人,剩下的人都在家里取暖,勾勒了最美的景色。

        京引市是温遇省里较穷的一个市,再加上人十分少,因此房价十分便宜,房子建设也十分差。

        岑双抬起头,温馨小区的建筑映入了她的眼帘,她转头看看母亲,母亲正在朝着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她叹了口气,随后猛地提起两个行李,往楼道里走。

        就在几个月前,岑双的父亲岑钊做生意失败,欠了一大笔债,此时只有他和岑双知道。岑钊心怀愧疚之情,也不想拖累岑双和她的母亲姜之芸,于是便提出了离婚。

        姜之芸一生要强,认为岑钊出轨,便也同意了离婚,从原来的一线城市晏市带着岑双来到了18线小城市京引市的胡岚街。

        她们家的楼层很高,是姜之芸一手选定的,租金不高,可以直接拎包入住,唯一的坏处没有电梯。岑双拖着行李,吃力地往上走。她的体力并不好,平时很少锻炼,现在还拖着两个行李,更是雪上加霜。没一会儿,她便栽在地上,但离她家18楼,还差12楼。

        半晌,她提起行李,继续往上爬。她本就是一个好强的,对于这种小事,她也是不肯服输的。

        可是,随着走的台阶越来越多,她的腿也开始酸软,随时要摔倒的感觉。

        这个时候,她感到轻盈起来,身上的担子似乎少了很多。她转头一看,一个英俊的男孩帮她提起了两个行李。

        男孩皮肤白皙,清秀的脸上长着一双桃花眼,冰冷深邃的眼睛中透出一丝善意。他走了两步阶梯,回过头看岑双:“小姐,几楼啊?”

        岑双看他看得出了神,此时才反应过来,她跟上男孩的步伐,十分感激:“谢谢,18楼。”

        男孩眼神中出现一丝惊诧,说:“这么巧,我也住18楼啊!”

        岑双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她想:能忍受爬18楼的痛苦,一定都是大狠人。事实证明,她的猜测并没有错。她脱去了行李,爬到18楼,依旧是气喘吁吁。而男孩把行李放到她家门口,硬是没出一点汗,他放好行李,拿出钥匙开自己家的门。

        “等一下!”岑双叫住男孩,见男孩愣愣,她问,“谢谢你的帮助,你以后就是我的邻居了,邻居,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孩打开门,走进去,房间里传来声音:“周写今,周回下罗幂的周,写意的写,今朝的今。”说完房间砰的一声,门关了。

        岑双好笑,刚刚那么客气的男生,现在话都没说完就把门关上了。不过,她的嘴里,一直重复着周写今三个字,随后也拿出钥匙,打开了自家的房门。

        房间外边看起来简陋,内部却很好,房子一厅两室,沙发桌子电视一应俱全,个个地方都擦得很亮,想来房东是为了更好租出去房子,精心整理过的。岑双推着行李走向房里,蹲下来整理物品,刚才的杂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不过没一会手机的铃声就响了起来,岑双点开一看,是微信里她以前的好朋友。

        【烟烟】:双双宝贝你到了吧,怎么样怎么样,家里舒服吗?

        这个微信名字叫烟烟的,是岑双在晏市时最好的闺蜜,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名为颜烟。

        【cen】:到了,给你看。

        【cen】:【图片jpg】

        【烟烟】:你这家里不错呀,装修也很不错,哦对了,我给你寄了点我妈做的好吃的,放假了一定要回来哦,你刚走我妈就想死你了。

        【cen】:好哇,我猜余阿姨肯定给我做了牛肉干,替我亲亲阿姨。

        【烟烟】:对啦,有没有看见邻居呀,男的女的,长得咋样?

        【cen】:男的,贼丑。

        岑双关掉手机,笑声从她嘴中传来,想来她又有些心虚,这么描述邻居,会不会不太好。

        她站起来,给颜烟发了一条消息:我先安顿一下行李,不聊啦么么哒。

        岑双的房间靠着窗边,一个大床,旁边装了两个床前柜,墙边还有一个大衣柜,不得不说,这房子租的是真赚啊。她推开衣柜,将叠好的衣服放进去。待理好后,她拍拍手,呼了口气,出了门。

        雪越下越大,她套上一双手套,往楼下走。

        “哎,酸酸,去哪里?”

        岑双低头一看,姜之芸喘着气,抬头看着她。

        岑双的小名叫做酸酸,是因为姜之芸怀她时特别爱吃酸的东西,出生后也一样,于是给岑双取了个可爱的小名。

        “妈妈,我刚准备下去找你呢,累不累,电话怎么样了?我把衣服理好了,您去看看房间再理吧。”

        “好。”姜之芸走着,脚下的高跟鞋踩出‘踏踏’的声音,“酸酸,走吧。”

        岑双走到姜之芸前边,蹦蹦跳跳地上去了。

        姜之芸进了家,第一时间不是去看卧室如何,也没时间去注意家里什么样,而是坐到沙发上,又开始摆弄起了手机。

        “酸酸,我给你找了一所离家里近的高中,你看看如何啊。”

        岑双听见这话时,刚走进厨房,思考吃什么。她关掉了水龙头,甩甩手上的水,走出来:“我看看。”

        她坐到姜之芸边上,只见图片中是一所精致但有些小的学校。

        她是高一下学期选择转学的,正好寒假要结束了,这个时候无缝衔接没有问题。

        “妈妈看过了,这所学校虽然小,是公立,但在温遇省高中排名不算太差,你的成绩很好,我觉得去那里也没有关系。”

        在对岑双的教育上,姜之芸一直都是认真且苛刻的,岑双对于母亲选的学业方面的,更是没有一点质疑。来到京引市前,姜之芸也是考虑到小城市会不会学校不是很好,但听朋友介绍,她也没有什么顾虑了,她说: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我没有问题,妈妈说了算。”

        姜之芸哼哼两声,她搂住岑双,对着岑双严厉地批评道:“做事情还是要自己有点主见,以后的路得你自己走啊。”

        “今晚就别想着出去买菜做饭了,我点个外卖。”

        姜之芸心情好,岑双也不想打扰,跟母亲又说了几句话,转身进了房间。她打开沉甸甸的书包,里面装着厚书,她拿出一本物理书,看了起来。

        她不偏科,在晏市最好的高中成绩是数一数二的,是老师寄托能上清华北大的人。她唯爱物理,几乎在任何安静的地方,都要拿出物理有关的看一看。

        吃完晚饭,岑双决定出去逛一逛。

        她的家离江边挺近,她路过江边,栏杆旁的晚风吹过,吹得她心底一阵平和安宁。她伸出手,雪花落在她的头顶,她秀丽的长发一会儿被沾满了雪花。她转头看看周围,却看到了男生撑着伞,傻傻盯着她。

        周写今原本是说好了去隔壁邻居家带点好吃的,他的母亲听说隔壁搬来了新的邻居,晚上做了好几个香辣鸡腿,叫他给带去。敲开了门,姜之芸说岑双出去溜达了,他拿出几个鸡腿,把剩下的鸡腿递给姜之芸,也下去了。

        雪下的太大,他凉凉的,不喜欢这种,于是撑了一把伞下楼。没想到走了没几步路,就看见在江边发呆的岑玖。雪落在岑玖的头上,很漂亮,他一时看愣住了,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岑双走过去,拿出手在周写今眼前晃了晃,确认他回神了,问:“周写今,你也正好路过呀。”

        她叫他名字,周写今一下没反应过来她是在叫他,忽然想起他前边说过自己的名字。

        “没什么。”他摸摸头,“对了邻居,我前面好像没有问你的名字。”

        岑双笑着,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岑双,山今岑,又又双。你晚上出来,带着盒子,不用去哪吗?”

        周写今摸摸手中盒子,里面还是温热的,他抛给岑双:“今天我妈做了点鸡腿,我怕冷了不好吃,给你带来了,我本来还以为你走的比较远,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

        岑双打开盒子,一看到是鸡腿,她两眼放光,她最爱吃的就是香辣鸡腿。

        “谢谢,也谢谢阿姨。”她说完这句话,戴上塑料手套,吃了起来。她吃的很慢,口子也很小,活脱脱像个淑女。

        周写今瞧着岑双,她雪白的皮肤因为天气太冷而冻红了,眼睛很大,眉眼舒服,属于一眼就忘不了的容貌。他没忍住,把自己的帽子戴到了岑双的头上。

        “周写今。”岑双抬起头,严肃地看了他一眼,“不要盯着我啦,我脸上没有吃的。”

        周写今转头看看别处:“没。”

        岑双见周写今干站在那里,边吃边说:“你这么有空,带我逛逛吧。”说完就自顾自往前走。一回头,周写今果然跟在后边。

        她这人比较外向,外热也开朗,做事也挺有把握,见过的人都说她很优秀。

        街边的灯都亮着,她随便走进一家便利店,周写今等了几秒,也进去了。

        “欢迎光临小姐。”赵玺吃着晚饭,没抬起头,“小姐自己逛逛。”

        “赵玺。”周写今叫了一声。

        赵玺听见这个声音,扔下筷子,忙站起来:“今哥,你怎么来了,要去网吧?”

        听了这话,前面的岑双探过头来,然后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赵玺对着周写今的目光快速移到了岑玖身上,马上懂了,又坐下来,啥也不说了。

        “那个”岑双拿着两瓶雪碧走出来,付了账,把其中一瓶给周写今,冲赵玺笑笑,“你叫赵玺呀,你们先聊,我妈估计等急了,我先走了。”周写今出去时,岑双只留下了一个瘦小的背影。

        赵玺瞄着周写今看向外面的背影,说:“今哥,这谁呀?”

        “邻居。”周写今回过头,找了个位子坐下,开了雪碧,喝了起来,冰冰凉凉,刺进喉咙,他不满地看了一眼,“大冬天的,这么冰。”

        “今哥,”赵玺吃瓜般地凑过来,神叨叨的,“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听说今天才搬过来啊,一见钟情啊今哥。”

        周写今白了他一眼,转身站起来,拍拍赵玺的头:“没,我妈让我照顾照顾她,新邻居啥也不懂。”说完他就离开了。

        岑双到家时,周写今的母亲周婧刚从她家出来,满脸笑容,看见岑玖时还摸了摸她:“小姑娘长得挺可爱的嘛。”

        “妈妈。”岑双瞧着坐在饭桌边眉眼盈盈正在啃鸡腿的姜之芸。

        “和周写今的母亲聊的很好?”岑双问。

        “是的呀。”姜之芸盖上鸡腿盒盖,去厨房洗了个手,“周母跟我很聊得来,人也很好,还说要下次请我们吃饭。而且人家周写今也是京引高中的,你去了可以让他照应照应。我们已经说好了,明天让写今带你去报道,妈明天有事。”

        岑双回好,这才意识到母亲根本没注意到她早就知道周写今的名字,她洗了澡,早早上了床。

        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心中一直在想那学校里面会是什么样:是精致课桌椅风,还是朴素风?她不知道,于是期待着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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