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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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学的时候，程栩还是有点尴尬，盛行远倒是一贯的面无表情，注视着前方黑板的眼神几乎称得上专注，然后下一秒，他就趴在桌子上开始补觉。
盛行远这个人似乎天生的不需要解释，昨日如死，程栩同样在心里安慰自己。
运动会在即，体育委员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程栩十分自信，准备报名跳远，没想到这小子一脸难色：“这，我也得考虑我们班的胜率啊，要不给你报个集体项目吧。”
逄鑫过来凑热闹：“给我们报个两人三腿，让你们看看什么叫速度。”
程栩老大的不乐意：“这也太丑了，我要跳远。”
体委无奈：“那你记得训练——但那也得报两人三腿。”
“可以。”程栩很是潇洒。
盛行远没报项目，看样子也不打算报，体育委员一整节课频频往后张望，简直是望穿秋水。
程栩想开之后有点自来熟，或者说，他觉得自己跟盛行远已经挺熟了的：“哎，你不打算报个项目吗？”
盛行远奇怪的看他一眼，问：“你给加钱吗？”
程栩噎住了，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功利而单纯的同学，有点招架不住：“这，这得花班费吧。”
盛行远竟然还笑：“看来程哥本事不小。”
程栩耳朵一下子红了,程、程哥！盛行远叫他程哥！
“我出钱。”
程栩目光坚毅，话语掷地有声。
又是一节课间，体委又开始新的一轮乞讨：“你看你，你只报了一项，这多不好，再报一项，就一项，我请你喝可乐。”
那人不乐意：“你咋不去问盛行远。我都报了一项了。”
体委眼睛大睁：“问盛行远！你是要我死！”
男同学撇嘴：“你让我跑3000，更是让我死。”
这个项目实在推销不出去，体委自己又已经报了三项实在是□□乏力，班里人均一项，剩下的基本都是老弱病残，找盛行远实属民意所驱。
“那，那个”1米85的体育委员站在桌边犹如委委屈屈的小媳妇，一句话几次磕绊还没说完，盛行远皱了下眉，体委呜咽一声跑走了。
中午，程栩正和逄鑫、刘帆一起艰难的在食堂的人群中开辟一条道路，突然听到体委的大声呼喊：“程栩，这边！”
刚坐下，体委就迫不及待的压低声音问程栩：“听说你跟盛行远很熟？”
程栩有些得意，又有些矜持，还未点头，逄鑫就开始造势：“你问这干嘛？熟不熟的，跟你有啥关系？”
体委笑的更加做小伏低：“那不是想请他老人家出山报个项目嘛。”
逄鑫声音弱下去：“这也太难了。”
刘帆老神在在：“没指望的。”
程栩突然难以自抑的微笑了起来：“可以，没问题。”
程栩的惊人之语吓坏了他们一众，几个人把程栩团团围住，势要逼问出点什么。程栩这次口风紧得要命，什么都不肯说，逼急了就威胁体委：“你还想不想让我帮忙了？”
体委连忙喝止逄鑫他们，一路护送程栩回到教室，在进教室之前，他递给了程栩一个央求的眼神。
程栩看都没看，眼睛直直的望向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盛行远，心里仿佛有风帆在鼓动。
盛行远其实没太睡着，盛佳瑶笑话他他没有富人命一身富人病，他也承认，在嘈杂的教室里，他睡不太着。可他也不想起来，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
学习？初中数学还能暂时辅导一下盛佳瑶，到了高中就看她自己发展了。
不如多睡会，晚上打工还有精力。
因此程栩坐下的时候他就听见了，程栩在他耳边很小声又很快乐的叫他的名字，让他莫名的想笑，抬起头来，有点无奈又宽和的表情：“干嘛？”
这笑像是给了程栩极大的鼓励，让他调子都往上提：“你报个运动会项目吧，我会给你加油的。”也可以给你加钱，这话程栩还没出口，他总觉得盛行远不是真的财迷，又觉得这么说有点侮辱的感觉。
盛行远没啥情绪：“可以。”
这下轮到程栩反应不过来了：“你知道最后只剩下3000米了吗？你，你行吗？”
盛行远的眼睛眯了起来：“你说要给我加油。”
“哦，啊，对。”
“那你陪我一起跑。”
程栩如遭雷劈，连体委对他一番热烈感谢都没啥反应，在体委把他热泪盈眶的脸贴上来的时候，他木然的转过头，走开了。
逄鑫啧啧：“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
而下午，程栩发现了班上的异样目光：充满了崇敬、不解和跃跃欲试。
程栩在大课间揪住了刘帆：“说吧，怎么回事？”
刘帆的一双小眼睛眨媚眼眨的飞起，睫毛上下纷飞：“栩栩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就是管不住我这张嘴啊，要是不传小道消息，那我还是刘帆吗？”
程栩被他恶心了个够呛，往后一躲：“我管你管不住嘴还是什么，不准随便编排我和盛行远。”
刘帆低头不语，不敢暴力但是不合作。
程栩想了想：“你说也可以，但必须经过我同意，措辞我来修改。”
盛行远落后一步，听见这两人正在商量怎么编排自己的小话，还是依旧照常走了过去。他举止过于自然以至于密谋的两人都没发现，还自以为自己十分之天才。
盛行远参加运动会的消息传开，最激动的还不是同学，而是他们的班主任，李效平：“啊？我就说，啊，没有一个学生，啊，没有一个学生是教不好的！啊，参加集体活动，这就是第一步，啊？”
数学老师叹气：“这第一步迈了多长时间？我看是等不到第二步。”
英语老师打圆场：“盛行远这孩子这么聪明，落不下的。”
李效平也平静下来：“难，啊，难。”
放学后，程栩约着逄鑫去操场上练跳远，盛行远站在教室里，看了一眼程栩。程栩想起来他们的协定，心下大悦，让逄鑫先走，又坐回了座位。
他扯下一张作业纸，在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下了“劳动合约”四个大字，洋洋洒洒的往下写，盛行远在旁边看了一下，草的可以，愣是没看清。最关键的4000倒是一笔一划，每个0都像个白白胖胖的馒头。
盛行远其实心里觉得好笑，本来没想到程栩会当真——可能他真的害怕那个校门口的男人。总之，4000不是个小数目，盛行远自己的自尊没有贵到这种地步，况且只是随身陪护一个人傻钱多的小傻子，工作十分轻松。
程栩留了空格给他们双方签字，盛行远的字出乎意料的好看，铁画银钩，笔力刚劲，对比着程栩自己故意写草的行书，更显得自己写字幼稚。
程栩心情好，不太在意这些，左右张望着想找点红色来按手印。找了半天没找到，自己拿了只红笔在手指上涂，没等按就干了。
盛行远似乎永远在笑，可是他笑得好看，便抵消了这其中许多的晦涩和不能解。
程栩只能把纸拍给盛行远，他忘记写两份，也不想写：“你拿着。”
“谢谢程哥。”这话说不出的揶揄，程栩却又有点说不出的高兴，挠了挠头。
盛行远往后退了一步：“你还训练吗？”
程栩，一个极其不专业的跳远者，一个生活里的希望家。
他歪歪扭扭跳了几次，记录都不太好，面上虽然不显，但总要往一旁打量。
一旁站着盛行远，就倚在单杠上，低着头看手机，程栩松了口气，以一种很平淡的语气：“算了，今天先不练了。”
盛行远余光把他的笨样子看了个遍，现在缓缓抬起头来，说：“好。”
程栩有自行车，盛行远有电动车，本着资本家利用最大化的原则，程栩决定让盛行远载他回家。盛行远把他领到近前，掏出一个白色的小头盔来递给程栩：“不知道你带不带的上，我妹的。”
盛行远还有个妹妹，对啊，是的，军训的时候，他是不是在给妹妹打电话？他妹妹有没有听见他说话？程栩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把头盔胡乱往头上套，竟然带进去了。
他头小脸小，头发有一点点微微的自来卷，此刻压在脸的两侧，显得脸更小、眼睛更大，几乎是个洋娃娃。
可惜这个洋娃娃话实在太多，且没办法关上。程栩也不知道自己真么这么能说，第二次坐这个电动车，他已经感觉十分熟悉，面前盛行远的肩膀为他挡住了秋天的风，头盔箍在他的头上，把他的视野缩的小小的，目之所及只有如风帆般的盛行远的蓝色校服和泼洒下来的夜色。
等他说完自己幼儿园时候的第一个老师，电动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小区管得很严，不让盛行远进去，盛行远也不想进，顺水推舟的把程栩放下。
程栩站在那里，看着盛行远的电动车远去，才想起自己第二天没有交通工具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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