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在看到他时，少年先前那一身的锋芒，瞬间敛得一干二净。

        面带笑意向他走来，“皇叔，你是如何得知这小太监是皇兄的人？”

        “前些日子王府修缮宫苑，人手不够，萧策送了一批过来，因着人手紧便未令人清查，不想被钻了空子。”萧怀瑾状似不经意地道。

        萧裕的心里却像落入了一块大石，他知道王府里的人手为什么不够用。

        他获封煜王后，封王立府这一整套流程下来的大小事宜，俱是皇叔亲力安排，派去的都是王府精英，在府邸建成后这些人便留在那边为他效命，把煜王府护得铁桶一般，任何势力都无法渗透。

        可叹前世，他竟听信奸臣谗言，以为皇叔派这些人过来是欲监视他，让他成为一只可操控的木偶。是以他自己的羽翼逐渐丰满后，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把皇叔派来保护他的这些人，斩杀殆尽。

        萧裕张了张嘴，刚欲说话，萧怀瑾就因肺部呛入粉尘掩唇咳了几声。

        萧裕忙把人扶着往外走，紧张打量萧怀瑾脸色。

        萧怀瑾常年征战，身子并不弱，只不过因着容颜华美艳丽胜过女子，在被呛到咳嗦时便平添了几分脆弱感，那微颤的睫毛、潋滟着水光的凤眼，看的萧裕心神一动。

        不过那丝异样很快就被他掩去，转头去招呼长风，“去传轿辇，往后这种地方不要教皇叔过来了。”

        长风心情复杂地应了声是。

        暗想殿下怕是没见过王爷于黄沙疾风中取人项上人头，把王爷当成身娇体贵的富贵公子了。

        不过这样也好，王爷苦了这么多年，需要个人来关护。

        “先不必传轿。”萧怀瑾叫住长风，转眸看向那群战战兢兢的小太监，沉声道：“将方才议论过煜王的人，各自杖责四十，此事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萧裕微愣，直至萧怀瑾看向自己时才回过神来。

        “不是说过，被欺负了，要说出来吗？”萧怀瑾目光复杂地将萧裕望着，眼中的情绪翻滚。

        “若我没听见那些话，你是要自己将这委屈咽下去？”

        这时，不远处杖责声起。

        伴随着阵阵惨呼声，再加上定北王一脸冰霜，监栏院内外气氛一脸肃杀。

        那些没被摁住的小太监也个个脸色发白，颤巍巍地跪在地上。

        萧裕仿佛没听见耳边的杖责声一般，嗪着笑握住那一截玉腕，“我本就是被父皇关在冷宫，是宫里最不受宠的皇子，不怕人说，更何况…”

        萧裕顿了顿，又道：“若非我身在冷宫，又怎会遇到皇叔？”

        “母亲获罪，我被诛连，这是我之不幸，得以遇见皇叔，是我之大幸。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我已想清楚了，不会再埋怨境遇的不公。”

        可惜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活了两世才明白。

        萧裕自然不知道他这番话，在萧怀瑾心里引起了多大的波动。

        萧怀瑾也不善于表达自己，等杖责声停了，轿辇传来了，才在一片吸气声中由萧裕扶着上了轿。

        于是接下来的半日，萧怀瑾的心情一直颇为愉悦，萧裕敏锐察觉到了。

        不想像上回那样再把事情搞砸，因此一直小心翼翼着，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到底是不知怎么的，又把人弄生气了。

        萧裕正襟危坐在四角雕花的矮桌案前，手里执着一双玉著，放下不是，提起夹菜也不是。

        只因对面那人的面容太过冰冷，眉间隐有怒气，很明显就是气着了。

        可他也没说什么啊，刚刚就来了个太医，和他说了说那盲女的病情，教皇叔听见了，没理由因为这个生气啊？

        见萧裕这副茫然不知错的模样，萧怀瑾心中那股无名之火愈烧愈烈，他知道萧裕对他这个皇叔是掏心掏肺的好，可萧裕对他越好，他心里那股醋味就越浓。

        此时得知他竟然瞒着自己金屋藏起了阿娇，更是心火旺盛。

        上回吃过了亏，萧怀瑾长经验了，不再直白地发泄，不然那股子醋味儿他自己都觉闻得呛。

        那怎么办？只能鸡蛋里挑骨头，硬找茬了。

        “上回，给你布置的功课，做完了吗？”萧怀瑾慢条斯理地吃着糕点，漫不经心地问道。

        萧裕背脊一僵，功课？那都是哪年的事儿了？

        “忘，忘了。”萧裕垂下了眼睛，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今日，皇叔不知怎的心情又坏了，最糟的是，皇叔貌似即将要把这股无名之火发泄在他身上。

        “经学，文史，书计，书法，骑射，这些可都掌握了？”萧怀瑾幽幽地问道。

        萧裕低下头，倒不是因不会而心虚，这些东西前世在皇叔的苦心教授下，他早已掌握。只是觉得如果说自己都会，会让皇叔心里憋气。他不想真的和皇叔较真。

        萧怀瑾也确实不在意萧裕到底会不会，连解释的时间都没留给他，就继续道：“太宗在时，每每会于百忙之中抽出闲暇时间巡视上书房，更是把上书房设在自己驻跸之处，以便随时稽查。”

        “如此耗费心力，只因担心会养出不成器的子孙，葬送这大好河山。”

        萧怀瑾抬眼看向萧裕，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气，“太宗亲自下了卯入申出的命令，且皇子们还要提前半个时辰到上书房复习功课，申时二刻后还要去练习骑射，而你，却把大把精力用在了不该用的事情上。”

        “都说勤能补拙，你纵然天赋异禀，可长此以往，又如何能争得过比你努力十倍百倍的人？”

        萧裕虽觉得皇叔这句“把精力用在了不该用的事情上”有失偏颇，但不想惹人生气，还是乖顺地低下了头，“阿裕知错。”

        萧怀瑾喝了口茶，漫不经心地道：“该怎么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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