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婢女许是觉出拖了太久不妥，终于恋恋不舍地远离那股清冷好闻的气息，行了一礼后恭敬退下。

        萧承煦看着穿戴整齐的萧裕，心中越发觉着林英说的那话荒唐，这金相玉质的年轻少年，带着多少王孙贵胄都没有的贵气，他上上下下地将萧裕看着，说了一句不太符合时宜的话，“我像你这个年纪，已和心爱之人私定终身了。”

        不知怎的，萧裕突然觉得后脖子一凉，不过他觉出了萧承煦眼神中对他的认可，这种眼神，是他前世没看到过的。

        萧裕收敛了心神，试探性地低声询问：“莫非，您就是近日回京的南留王？”

        南留王容貌、气度、打扮均异于常人，得出这个判断并不难，萧承煦爽朗一笑，对萧裕的敏锐颇为满意，“没错，正是本王！”

        话音方落，萧裕的表情蓦地一变，“扑通”一下膝盖重重磕在地上，而后行了一个无比标准的跪拜大礼，“五皇叔在上，受侄儿一拜！”

        暗处的魏霖附在萧怀瑾耳边小声谏言，“王爷您看，这声皇叔叫的多亲热，行的还是九拜中最重的礼，五皇子这是就差把欲望写在脸上了。”

        “……”萧怀瑾对这个倒是不甚在意，满脑子都是那个婢女环抱萧裕的模样。

        南留王生性洒脱不羁，最怕宫中的繁文缛节，只是如今拜在自己身下的是挚爱的骨血，这感觉就别有不同。等萧裕一礼行完，他才伸手去扶，“好孩子，快起来。”

        萧裕却并未起身，眼中含泪，目视着头顶上风姿如旧的萧承煦，声泪涕下，“当初父皇疑心我母亲与人暗中私通，我在宫人挑唆之下指认那人为皇叔，害的皇叔一家老小被尽数发落，侄儿犯下此等大错，皇叔不仅未因此责罚，还暗中派人在冷宫之中保护，侄儿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只能日后把您当成父亲一般孝敬。”

        “不怪你，不怪你。”萧承煦手忙脚乱地去扶，眼中的促狭如同朝露般一瞬即逝。

        更何况，你所指认不一定就为假。

        萧裕顺着萧承煦的气力坐在首位之下，抬起小臂擦了擦洇湿的眼角，巴巴地问道：“五皇叔，当年之事您当真不怪罪吗？”

        萧裕语气真诚，极深的瞳色恰到好处地隐匿在浓密的羽睫之下。当年，他那父皇早对这位和皇叔同样兵权在我的南留王起了疑心，便在佞臣的挑唆下让人引导他在在大殿上指认南留王就是那所谓的“奸夫”，母亲的命虽保住了，却害了无辜的五皇叔……

        可五皇叔不仅未怨恨他，反而安插人手在冷宫里保护了他十六年，再加上皇叔派过来的人，他才得以在冷宫中安然度过那些岁月。

        萧承煦垂下双目，心想萧裕还不知道自己那段风流往事，这孩子瞅着单纯，犹豫半晌到底是没说。

        对于那桩充斥着浪漫和遗恨的往事，萧裕是真不知道，见萧承煦沉着着脸色，慌忙又跪了下去，“五皇叔，您大可因当年之事惩罚侄儿，侄儿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萧承煦哑然失笑，又把萧裕拉了起来，这么一来一去，对萧裕倒是更觉亲近了。

        叔侄两个尽情地叙着旧，暗处萧怀瑾的脸色却一点点变得难看起来。

        魏霖说得在理，这声声皇叔叫的，属实是太亲近了些。冷宫里也有他安插的人手，怎么不见他提起过？

        不过转念一想，萧怀瑾很快又释怀了，只要萧裕不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他狼子野心也好，两面三刀也罢，日后对他这个皇叔不管是会猜疑还是嫉恨，都无所谓。他的使命，就是帮着他登上九五至尊之位，待那人成为真正的明君，就是他退场的时刻。

        这其中纠杂的种种心思，不过都是参天大树下盘根错节的烂藤，无人在意，也不必在意。

        萧承煦接过萧裕殷勤递过来的一盏茶，茶水仅仅沾到了唇瓣就放下，笑意吟吟地问萧裕：“五皇叔此次回来，原是有个打算。”

        他以极深沉的目光看着萧裕，南留王生性爽朗，心思却细腻，自然从萧裕见到自己后的表现中品出了几分旁的意味，贪权人之常情，他能理解，不过也要试探一番…

        如若过于贪恋权势地位，倒也不是好事，就怕日后被浮华迷了双眼，届时恐怕后悔也不得。

        萧承煦凑到身边，声音带着诱惑：“五皇叔愿助你登上九五之位。”

        一听做皇上，萧裕下意识地反应就是抗拒，十足地抗拒。前世他做了数十年皇上，早坐到了面对众人朝拜心如止水的境地，坐在龙椅上除了坐久之后的腰酸背痛也没有旁的感觉，还有那夜夜堆成山批不完的折子，让人头疼。

        时不时再来几个老奸巨猾的臣子斗一斗，除了日复一日的索然无趣，就是殚精力竭的疲惫。

        可萧承煦自然不这么想，他就亲身经历过手足情深的兄长因着帝位和自己反目成仇，自然知道皇权对于人的吸引力有多大。

        说完，萧承煦就仔细注意着萧裕的眼神变化。

        成功地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抗拒和厌烦，不仅愣住，不想做皇上他还勉强能理解，但这满脸的厌烦是怎么回事？

        “你不想做皇上么？”萧承煦忍不住问道。

        这也是萧怀瑾同样抱有的疑问，少年神色间的抗拒与厌烦太过明显，让他一时之间有些许不明所以。

        魏霖没有那等揣摩人心的本事，自以为机会来了，再次附在萧怀瑾肩侧小声道：“您且看着，五皇子必会乐颠乐颠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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