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白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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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上，程枫随意环视着曲颂家的客厅，仔细搜罗每一寸与曲颂有关的痕迹，一边小口喝着蜂蜜水。
“程枫。”
“嗯？”
“我们初三的时候，我妈是不是让刘萍找过你？”
程枫抬了下眼，不紧不慢地咽下口中的蜂蜜水。
“什么刘萍？”
“我们年级主任刘萍，”曲颂叹了口气，“你不用瞒着我了，我妈都跟我说了。”
程枫沉默。
“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呢？”
“我怕你也是这么想的，”他握着玻璃杯的手指因为用力泛着白，“我怕你也想把我推开。”
曲颂怔了好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或许她根本就是无法反驳的，当时拒绝程枫的原因是要好好学习，可如今谈了恋爱不也在好好学习吗？
哪怕她心里始终认为程枫虽然不是好学生但是个很好的人，却也依旧无法直面自己囿于成见而对程枫明面上的不亲近。
像在意别人会谈论她能否考上明华一样，她也在意自己身边站着的人是否符合别人的预期。
就是这么把程枫推开的，在他朴拙地向自己表达热忱的时候。
曲颂为15岁的自己感到羞愧。
为什么一定要符合别人的预期呢？明明程枫已经满足了她自己的预期。
她有在试着勇敢了，至少现在她不再管别人怎么看，只听自己的内心，只在意两个人的想法。
她有在试着弥补当初的遗憾。
但她现在觉得，遗憾还是太多了。
见身边的人许久不做声，程枫侧头朝她看。
曲颂的眼里噙着晶莹的泪珠，在他看向自己时不受控制地垂落下来。
“怎么了？”程枫放下手中的杯子，靠过去把她揽进怀里。
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好好的怎么又变成小哭包了？”
程枫不说话还好，一说完曲颂就啜泣不止，弄得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曲颂问他：“你委屈吗？”
“开始有一点，后来就不了。”
“为什么？”
“因为我也希望你好，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妈妈和刘萍做得对。”
曲颂又要开始掉眼泪。
“好啦，都哭成小花猫了。”看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程枫忍不住笑。
“你笑什么。”
“你因为我哭，我开心啊。”
程枫把她立起来，双手撑着她肩膀，态度又变得认真。
“但是你真的没必要在意这件事情了，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可是我有，曲颂心里想。
比起你的大方热烈，我的爱是惭愧的。
我们本该可以更早地在一起，在破晓前，你的光，就已经洒在了我身上。
曲颂平复心情，擦擦脸上的泪痕，告诫自己别再总为这些事在程枫面前掉眼泪。
开学那天，消失了大半个寒假的李子敬终于心事重重地出现。
许言言：“半个月不见人影，背着我们偷偷学习呢？”
李子敬白了她一眼：“懒得跟你吵。”
曲颂说：“那你倒是说啊，干嘛去了。”
李子敬神神秘秘地回答：“跟我表哥学飞无人机去了。”
之后的问题他就不再回答。
直到某个周末的晚上，他把曲颂和许言言叫出来，说要召开紧急会议。她俩起初懒得搭理他，觉得肯定又是什么忽悠人的事，直到他说：“出席会议者本学期零食全由本公子买单。”
曲颂和许言言火速赴约。
三个人坐在李子敬小区的八角亭里，颇有开正经会议的架势。
“我决定了。”李子敬正襟危坐，“我要跟才嘉表白。”
许言言手一摊：“就这？”
曲颂接话：“你不是跟她表过白了。”
李子敬反驳：“哪有！哎呀那些不一样，我是说认真的，我要跟她正儿八经地告白，让她当我女朋友。”
想来李子敬确实喜欢才嘉很久了，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其实大家都几乎默认他们是一对了，但确实还没在一起。
就是这种感觉让李子敬心烦，正好他跟才嘉这段时间持续升温，他觉得是表白的好时机。
“可是她是才嘉诶，会跟你早恋吗？”许言言斜眼看他。
“所以我才叫你们来啊！帮我分析分析，给我做个可行性报告。”李子敬推推曲颂，“她不是跟你走得最近吗，你觉得如何？”
曲颂撑着下巴认真思考着，“说实话，起初我觉得她绝对不会喜欢你，但仔细想想她好像也没有排斥你？”
“对啊，所以我觉得我很有希望。”
“万一失败了呢？你不怕连朋友都做不成吗？”许言言问。
“对啊，所以我很纠结！！！”李子敬小力地锤着石桌。
曲颂拍拍他：“你先稍安勿躁，姐去给你探探口风。”
曲颂看似高效行事，第二天就去找才嘉，实则是因为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卦之魂。
她没有直说，先从自己和程枫的话题入手，小撒一把狗粮，然后转个弯来到才嘉和李子敬身上。
“那如果现在遇到喜欢的人，你会跟他谈恋爱吗？”
“我……”才嘉在考虑。
有希望，毕竟高一时的她可是会义正言辞地摆手拒绝。
“如果能够不影响学习，或许……”她又摇了摇头，“哎呀，别说这些了。”
曲颂其实懂了，笑她：“没错，学习很重要，不说这些啦。”
她把对话一五一十复述给李子敬，但李子敬根本听不懂那些话中话。
“什么意思嘛？就是会拒绝我？”
“你怎么这么迟钝啊？就是说她对于谈恋爱这件事其实有在考虑，至于考虑的对象是谁，那就不好说咯。”
李子敬急得狂挠头，“那我到底要不要表白啊，我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曲颂给他仔仔细细地分析了两种结果，让他再好好考虑，毕竟拒绝的后果很可能是连朋友也做不成。
不得不说，李子敬这个人真的太磨叽，竟然又考虑了大半个月。然后在某个深夜突然把他们拉到一个“帮小李脱单”的微信群，大家的头像都出现在群成员列表里，除了才嘉。
李子敬：“我决定了！三天后我要表白！”
陈煜：“你好，现在是凌晨一点钟，能否先闭嘴。”
李子敬没理会，直接发了个word文档，上面是详细的表白计划以及给他们每个人的分工。
这是不帮也得帮的意思。
第二天。
张巍：“我都不跟你们一个学校，给我派什么活？不干。”
方飞宇：“附议。”
陈煜：“附议。”
许言言发了个微笑表情：“老娘没空跟你搞这些。”
曲颂：“附议。”
程枫连回都不回。
说是这么说的，但这几位之后还是骂骂咧咧地按照计划表去执行了。
许言言真的很想打死李子敬，非说要清晰地记录下自己和才嘉最唯美的瞬间，害她厚着脸皮去亲戚家借了单反相机，并研究了一整天的说明书。
曲颂会弹吉他，她的任务是给李子敬的表白弹bgm，歌曲还要挑才嘉最喜欢的那一首。
陈煜负责布置灯光，张巍和方飞宇要爬到树上等表白成功后撒花瓣，程枫的最简单，他只需要提供他家郊区别墅里自带的小花园。
周六晚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提前出发了。
对才嘉说的是今晚要给程枫的狗过生日，要求盛装出席，八点到场。
虽然听着有些离谱，但放在这帮人身上也还算合理，她也就照做了。只是她没有什么盛装，就挑了一件今年过生日时姑姑送她的白纱裙，怕不够隆重，还让妈妈给她编了很公主风的发型。
“真的是给狗过生日吗？”才嘉妈妈表示看不懂这帮小孩。
八点钟，才嘉搭车到了程枫家的别墅。
花园里倒是布置得很好看，可一个人都没有，也一只狗都没有。
“不是说都到了吗？”才嘉边自言自语边探头往里走。
“有人吗？曲颂？言言？”
安静得有点诡异。
她沿着花园的地灯来到了一棵大而茂密的香樟树下。
面前立着一块板子，上面一排用串灯挂着许多她的照片，有一些她自己也没见过。板子上是她每一次考试的成绩和排名，以及，李子敬的成绩和排名。
好像猜到了什么。
没等她反应，周遭的灯光被调熄了几盏，显得还洒在她身上的灯光更为明亮。
这时，空气里响起了那首她最喜欢的曲子，她正环顾着想要寻找声音的来处，却又被头顶上的动静吸引了去。
是无人机。
一架白色的无人机摇摇晃晃降落在她面前，然后就这样停在半空。李子敬从拐角处走出来，手里还握着无人机的遥控器。
他把系在无人机上的那一小束花拿下来，理了理自己衬衫的衣襟，开始讲话。
“这件事情，其实我早就想做了，但一直害怕听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所以一直在犹豫。”
“你成绩太好了，为了赶上你我做了很多努力。”李子敬指着旁边的板子，“每一次成绩我都有记录下来，这样是为了督促自己好好学习，好离你更近一些。”
“才嘉，我喜欢你。喜欢你这件事不是三分钟热度，我想跟你一起变得更好，去看更好的世界，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拒绝，我都先在这儿排着队，等到你觉得我可以和你在一起。”
音乐声停了，才嘉接过花，空气里弥漫着所有人紧张又期待的情绪。
见她一直低着头盯着那束花不说话，李子敬干笑着为自己打圆场。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拒绝的原因，没关系……”
“我有说我要拒绝吗？”很小声，但很清晰。
“什么？”李子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才嘉抬起头：“我其实……也有点喜欢你，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和你试试看。”
她一说完，树上的张巍和方飞宇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撒花瓣，发出一阵喝彩声。
才嘉又被吓到了，这下所有人都冒出来了，走过去一边欢呼一边围在他们身边。李子敬激动地把才嘉搂进怀里死死抱住，像拥有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看着终于在一起的两人，所有人也都跟着有一种终于圆满了的感觉。
看着朋友幸福，自己也会感到幸福，虽然不是同一种体会，但真心与真心的碰撞，无一例外都如此动人。
曲颂从心底为他们感到开心。还沉浸在感慨中，程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轻轻揉过她每一个刚按完吉他和弦的手指尖。
他总能细心地在意到这些细节。
忽的，曲颂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放在了自己手里。
低头一看，程枫给她塞了一支白玫瑰。
她疑惑地仰头看他，不懂此刻送花的意思。
这人坏笑着地俯下身来，在她耳边说话：“我绝不能让你有一点羡慕别人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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