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角函数

灰暗的夜色把此刻少女眼里的泪光衬得尤为明亮，程枫听着她这一串长长的告白，先是震惊，然后心疼。

        他并不为被推开的那些瞬间感到委屈，只是很懊悔当时自己竟没读懂半分她的心意，甚至还暗自责怪她的拒绝是对自己的看不起。

        她现在站在这里，一定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看着满眼泪水像是在等待审判的曲颂，程枫的心像被揪着。

        他又往前站了一步，弯下身子轻轻抱住她。

        “对不起，这些话应该由我来说。”

        “那你为什么不说？”她的声音像在撒娇，还带着小小的哭腔。

        “我以为你还和以前一样，要学习不早恋。”

        曲颂挣脱出他的怀抱，用力一抹鼻子，“人就不能成长嘛？况且我学习已经很不错了，谈恋爱当然也不能落后！”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姑娘这么伶牙俐齿。

        “那我们好好谈恋爱，给其他人做表率。”

        曲颂点头。

        眼前的人实在太可爱，程枫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

        其实程枫没想过给她压力，转学回来也真的只是想要陪着她而已。

        只要看着她好好吃饭，平安回家，每天都笑眯眯的，就足够了。

        不表白确实是因为还没有勇气，他害怕和从前一样，被拒绝后两人的关系再次坠入冰点。

        不贪婪地想要拥有，就不用害怕会失去。

        他没什么远大志向，也没做过什么让人刮目相看的事情，想着像这样陪着一个女孩长大，许多年后说出来应该还挺酷的。

        结果他的女孩更酷，站在雨夜里勇敢地诉说爱意，把他从一千多天的苦闷单恋里解救出来。

        晚上睡觉前，程枫发现曲颂万年不变的个性签名从“我一定会有狗的！”变成“我有狗了!”

        程枫：“？”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看着那一行字被气笑，点开对话框想谴责点什么，又作罢，还是宠着吧。

        程枫转头也把自己的个签改了：汪汪。

        本以为在一起后两人相处的时间会更多些，但曲颂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把一半以上的课外时间都匀给了学习。

        许言言和才嘉感慨，如果她是个爱豆的话，那当她的事业粉一定很幸福。

        程枫提出抗议，表示跟她相处的时间太少了。

        曲颂说：“那我学习的时候你可以在我旁边待着。”

        没多久程枫又抗议，表示和她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少了，不利于感情的可持续发展。

        曲颂说：“那你跟我一起学习，我们就可以讨论问题了。”

        就这样，程枫被一招招化骨绵掌降服了，李子敬看到他放学拿着课本到一班教室学习时，惊得掏出手机一顿连拍，然后发九宫格朋友圈，配文：浪子回头金不换，爱情！爱情！你是如此伟大！

        等程枫看到时，评论已经被初中同学刷满了“卧槽”。男生们都跟李子敬一样，震惊于昔日校霸为爱从良，女生感慨的点在于，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许言言说：“好家伙，他俩这么低调，你倒是直接帮忙官宣了。”

        李子敬闻言看曲颂的眼色，“我只是给你们的cp粉发一点糖，那我去删了。”

        曲颂正好划到第七张照片，画面里她和程枫面对面坐着，她正给他讲完一道题，笔尖还停留在草稿上，眼睛看向他等回应。而程枫盯着草稿上的计算过程眉头紧锁，生无可恋的样子，无声胜有声。

        她偷笑着长按图片点击保存，说：“不用删，拍得挺好的。”

        程枫的基础实在太差了，很多内容不得不从初中知识讲起，为了赶进度，周末曲颂又把他约出来学习。

        他不愿意去图书馆，说被他兄弟看到没面子，曲颂内心：你哪个兄弟会出现在图书馆？

        但还是依着他，找了一家比较安静的咖啡厅。

        中途学累了，程枫靠在沙发上玩手机，刷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叫曲颂过来一起看。

        “程杨？”

        “对，我堂弟，上初中。”

        程杨在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上面不知道是哪个小女孩写的纸条，内容是：你今天打球好帅，给你买了一盒饼干，记得吃哦！

        而他配的文案是：很羡慕。

        “这有什么好笑的？”曲颂看着笑抽抽的程枫，表情是“我不理解”。

        “羡慕人家，说明他没有人要啊。”所以是幸灾乐祸。

        “你初中不也没有人要。”

        程枫又掐她的脸：“你说这话有没有良心。”

        再说下去对自己不利，曲颂把话题转回去：“那你也给他写张小纸条呗，关爱一下弟弟。”

        程枫嘁了一声。

        没多久又说：“不然我叫他明天跟我们一起出来学习？”

        认识认识他弟弟，也蛮好的，曲颂点点头。

        第二天，曲颂到咖啡厅的时候程枫旁边坐着一个比他稍矮一些的男孩，两人的眉眼有些相像，应该就是程杨。

        “叫人。”程枫用膝盖碰了碰他。

        程杨倏地一下站起来，对着曲颂隆重地鞠了个躬，“嫂子好！”

        “不不不！”曲颂听完直摆手，“叫姐姐就好。”

        “好的嫂子姐姐！”

        “……”

        程枫满脸得意：“你坐对面去，让嫂子姐姐跟我坐一边。”

        “哦。”

        曲颂尴尬入座，在暗处悄悄掐了程枫一把。

        两兄弟虽然长得像，但程杨完全没有程枫身上那种痞劲儿，反而浑身散发着正气，像学生会里的部长。

        这么标致一初中小男生，怎么会没有人要呢？程枫的话一点都不可信。

        曲颂不是自来熟的性格，当下的关系让她更慢热，所以没主动跟程杨搭什么话，他倒也不多话，安安静静写自己的作业，偶尔遇到不会的才开口向曲颂请教。

        越发觉得这两兄弟差别很大，程杨完全就是好学生，做题思路清晰，字也是难得的清秀，连草稿纸上的计算步骤也写得工工整整。

        再看看她身旁这位，半个小时不到，草稿上已经画了不下十个猪头。

        “你就这么执着于自己的自画像。”实在看不下去了。

        程枫用笔敲她的脑袋，“我画的是你。”

        曲颂懒得跟他计较，把改好的试卷递给他，“自己看看还好意思画吗？”

        程枫看着自己满是红叉的试卷干瞪眼，昨晚上挑灯夜战写到十二点，还不如蒙对的多。

        看到程杨往他这儿偷瞄，赶紧把卷子翻面，早知道不带他来了，有失兄长的尊严。

        曲颂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

        她一改平时严厉的态度，决定向程同学实施仅今日限定的鼓励式教育，讲题过程中程枫每答对一个问题，她都给予高度表扬。

        “嗯，这么难的问题都答对了，真棒！”

        “这个公式你都记得？太棒了！”

        “这个思路很好，非常聪明！”

        ……

        程枫逐渐在一声声夸赞中迷失了自我，胸脯越挺越高，像只马上要高歌的大公鸡。

        程杨看不下去了。

        “嫂子姐姐，你对我哥真包容，这些问题我初一就会了。”

        程枫：“……”

        曲颂：“……”

        “给我闭嘴。”程枫抓起橡皮就扔，“你嫂子对我这不叫包容，叫爱情，懂吗小鬼？”

        仿佛戳到了他痛处，程杨低头叹息，样子像故作深沉。

        八卦之魂开始燃烧，曲颂小心试探：“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生呀？”

        “没有！”

        程杨像被扣了什么不得了的帽子，立刻反驳。

        “那你朋友圈发很羡慕，羡慕个什么劲儿？”程枫加入八卦队伍。

        程杨拍桌：“说到这，嫂子姐姐，你知道我哥多损吗？”

        “怎么？”

        “他看到我朋友圈后，昨晚上也塞了一张小纸条到我课本里。”

        “我这不是帮你实现愿望？”程枫不爽。

        程杨不理他，继续对着曲颂说：“你猜他写了什么？”

        曲颂碰碰程枫的手肘：“你写什么了？”

        程枫转着笔，吐出一句：“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该给这人减减负？孩子好像有点学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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