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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创可贴


第二十章

        曲颂接到程枫的质问电话,已经是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二个星期。

        她疲惫地按下接听键,手机还没放到耳边,里头的人已经开始说话了。

        “你在酒吧被赵泽凯灌酒?”语气里带着被隐瞒的不悦。

        要不是刚刚打游戏听张巍提起,他可能会永远都不知道这件事。

        张巍还在问他“曲颂怎么没跟你讲”的时候,他就已经切出游戏,拨通了曲颂的电话。

        “嗯。”她淡淡道。

        “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我?”

        “没什么事,都过去这么久了。”

        “你在酒吧被人灌酒,这叫没什么事?”曲颂的态度让程枫更加不满,“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呢?你也打算什么都不说,是吗?”

        本就情绪低落的曲颂面对这样的质问,也没了好脾气。

        “告诉你,然后呢?你能怎样?一分钟内出现在我面前帮我挡下那瓶酒吗?”

        程枫被她的话堵得顿口无言。

        “事情都过去了,我们也平安无事,我觉得没有再跟你说的必要。”曲颂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完后半句,“毕竟跟你说完,除了担心,你也不能做什么。”

        程枫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眼睛低垂。

        “曲颂,你能不能不要小看我对你的感情?”

        “……”

        “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不会再问你。”

        程枫挂电话后,曲颂站在阳台看着今晚皎洁的月亮,吸了吸鼻子。

        她的内心想法确如她所说的,她不喜欢麻烦别人,更不想其他人为了自己的事操心。

        很多事情如果说出来只是徒增他人烦恼,那她更愿意自己承担,否则别人因她而起的担忧,也会成为她情绪上的负担。

        比如此刻,拉开阳台门,就又会听见宋芸和曲立国的争吵声,但这段时间家里的事情,她连许言言都没讲。

        她以为只要自己和宋芸和好,他们夫妻的关系也会因此慢慢变得缓和,所以还是选择去低了头,向宋芸说妈妈对不起。

        但家里依旧是硝烟四起,或死气沉沉。

        父母二人,只要有一个人不在家,另一个人就会拉着曲颂倒苦水,讲对方的不好和自己的辛苦。

        她突然觉得,世界上除了父母可以离婚,还应该让小孩也可以离婚,类似于小孩跟父母签订协议,从此离开他们的婚姻。

        这样的纠缠让曲颂觉得好累,他们是不是认为跟自己讲完对方的坏话,她就能偏袒他们其中的一个呢?是在盼她解决吗?还是盼她在他们最终做出离婚决定的时候,能够理解呢?

        总之应该不是盼她为此有所担心和烦恼,可事实就是她承受着双倍的负能量和痛苦。

        曲颂从害怕他们离婚,变成盼望他们离婚。所以再次听到那一句“爸爸妈妈要是离婚你会跟谁”的时候,她根本毫无波澜。

        “我都行,看你们。”

        她对着眼前泪眼婆娑的宋芸,面无表情。

        反正选谁都意味着自己再也没有家了。

        之后几天,曲立国和宋芸似乎真的在准备离婚手续,或许是达成了一致,争吵也变少了。

        曲颂不知道哪天是一家三口的最后期限,也没尝试过去劝一劝。她觉得如果再做一家人,只能继续着无休止的针锋相对,那离婚确实是能让他们各自变得开心和自由的唯一方法。

        她是尊重的。

        曲颂戴着浴帽走出来。

        “妈,我房间的卫生间怎么没热水?”

        “是不是又坏了,”宋芸起身去查看,“你先用外边的吧。”

        曲颂点头,抱着换洗的衣服进了客厅的卫生间。

        氤氲的热气弥漫整个淋浴间,她又开始发呆。

        自那天挂掉电话,程枫都没有再主动找她说话。她知道他在生气,但还没想好要怎么给他顺毛,自己也很心累,就想着等家里的事情解决了再跟他好好聊。

        于是,两人开始了不知期限的冷战。

        “嘶——”

        这个卫生间的花洒之前被她不小心弄摔了,金属壳的边缘还留着一小块缺口。她随意把花洒淋过颈间,缺口那一处锋利就把她脖子划了一道。

        她因此回过神来,摸摸被划的地方,有点渗血,还有点辣。

        曲颂忍着痛把血冲掉,也没太在意,想着待会儿出去贴个创可贴就行。

        她换好衣服走出去,正要回房间,被宋芸叫住。

        “小颂!”宋芸一把将她拉住,盯着她脖子上那些红,有些慌乱,“这怎么都是血?怎么回事?”

        她随意摸了一把,自己也有点吓到,怎么比刚才流了更多血,衣服也被弄脏了。

        “刚刚被那个花洒……”

        “你洗澡脖子怎么会被划出血!”

        曲颂被宋芸突然的激动吓了一跳,曲立国也应声走出来。

        “小颂,你是不是被爸妈要离婚的事刺激了?才做出这样的事?”宋芸已经要哭出来。

        “啊……啊?”

        曲颂被宋芸的猜测雷到了,电光火石间又觉得这个思路好像还不错?没等她开口说些什么,曲立国听风就是雨的,也急了。

        “去医院!快!去医院!”

        车上,她在群里发消息:“敢信吗?我和卫生间花洒在家庭保卫战中做出了卓越贡献。”

        还配了一张自己受伤脖颈的照片。

        许言言:“什么意思?你怎么了?”

        李子敬:“什么家庭保卫战?什么花洒?”

        曲颂:“待会儿再说,我爸妈现在架着我去医院,要到了。”

        刚进医院大门,宋芸就大喊:“医生!医生!救救我女儿!”

        所闻之人纷纷侧目,曲颂觉得丢人,一路捂着自己的脸,毕竟再晚来一点她的伤口可能就要愈合了。

        护士给她做了简单的包扎,但在曲立国和宋芸“一面之词”的渲染下,医生还拉着她心理辅导了半个钟。

        出来的时候门外还多了两个人,李子敬和许言言也来了。

        李子敬:“你干嘛想不开啊!”

        许言言:“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非要用这种方式吗!”

        宋芸哭着:“是啊小颂,你说什么爸爸妈妈都答应你,你不要再做傻事了好不好?”

        曲立国:“爸妈不离婚了!不离了!只要你能好好的……”

        曲颂:“……”

        她拉过许言言和李子敬:“我爸妈跟你们说什么了?”

        “说你用自杀威胁他们不要离婚。”

        “……”

        曲颂跟他俩解释完之后,又在曲立国和宋芸面前顺势为之演了下去。

        最终结果就是,宋芸主动提出要去看心理医生,改掉自己的毛病,曲立国也说顺便去找婚姻心理咨询师,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花洒,你立大功了。

        折腾半天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钟了,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后发现在医院那段时间,手机里有来自程枫的13个未接来电,她犹豫了一下回过去,对方也关机了。

        曲颂躺在床上,如释重负。倔着说不在意,说离就离吧,但再怎么假装说服自己,也到底还是个小孩。

        她也不知道宋芸是真的觉得她想不开,还是只是找一个打破僵局的缺口,但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

        这是她这段时间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

        半夜三点,美梦被一阵铃声吵醒。

        她眯着眼睛努力看清屏幕上的字,看到熟悉的名字,顿时睁大眼睛。

        “有事吗?”她想把语调压低,但依然是遮掩不住的粘稠睡音。

        “能出来一趟吗,我在你家楼下。”程枫的声音才是真正的低沉。

        曲颂这下真的清醒了,有很多问号还来不及问,就已经跳下床穿着睡衣跑出去。

        昏黄的灯光包裹着清瘦的少年,他单手插着兜靠在墙边,衬衫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

        光影交叠,刻画出他好看的侧脸,表情藏在阴影里,看不懂他的情绪。

        听到啪嗒的脚步声,他立刻站直,像漫画里的纸片人一瞬间有了生命,大步流星地逆着光向曲颂走去。

        “你怎么……”

        她的话被埋进程枫的拥抱里。

        虽然是夏季,但隔着睡衣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清凉,像被灌了很多冷风。与清凉一同袭来的,还有他在自己颈肩时轻时重的呼吸。

        她想起小时候搬家,东西太多,妈妈让她把已经很破旧的布娃娃扔掉。当时流着眼泪与妈妈较量的时候,她把布娃娃严严实实地拥在怀里,不让任何人触碰,甚至看都不想让人看一眼。

        曲颂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就是那个破旧的布娃娃,被程枫用力地揉进怀抱。

        在她感觉快喘不过气的时候才被放开,程枫双手捏着她的肩膀,眼睛把她全身扫过一遍,最后才落在她的脖颈。

        下飞机后看到李子敬发来报平安的消息都说服不了他,方才电话里听到曲颂的声音,程枫悬着的心平缓落下,等到她真正站在自己面前那刻,他才真真正正体会到什么是虚惊一场。

        程枫脱下衬衫外套披在曲颂身上。

        “有缝针吗?”他的话和夜里的风一样轻。

        “没有这么严重。”

        曲颂看他依然在盯着自己的伤口,眼眸里有隐约的红,表情像在隐忍,也像在责怪。

        她又开口:“你是因为这个来的吗?”

        “嗯。”他还在看,“还痛不痛?”

        这点小破伤承受着这么大的担忧实在太罪恶了,她索性撕开那块小题大做的纱布。

        “你自己看,都快愈合了。”眼前的人被她的举动吓了一小跳,“是谁告诉你的?”

        “李子敬。”

        “他怎么说的?”

        “说你自杀未遂。”

        “……”算是知道谣言怎么来的了。

        “我就是洗澡的时候被花洒划破了皮……”她把事情一五一十复述给他。

        听的过程中,程枫的表情从“我好担心你”变成“怎么这么离谱”。

        “事情就是这样,现在我爸妈已经和好了,我也根本没事。”

        程枫看着她白皙又娇嫩的脸,听她讲故事时像铃铛一样叮咚的声音。

        “所以什么事你都像这样说出来多好。”

        “嗯?”曲颂听不太懂。

        “我说,”程枫看向她的眼底,“你这个遇事爱死撑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

        从酒吧被灌酒,到父母要离婚,或许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

        “不想让人担心?”

        曲颂轻轻点头,然后让头就这么垂下。

        “但是呢,我不想再从别人嘴里听到那些我不知道的事了,以后能不能亲口告诉我,让我担心担心你?”

        曲颂依然垂着头。

        “你看到了吧,不是只有你会大晚上跑到机场坐飞机,我也可以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面前。”

        程枫想到了什么,又说:“虽然确实没有办法一分钟内到达,为你挡下那瓶酒,不过我会让他喝十瓶还回来,还是说你想让他喝一百瓶?”

        眼前的女孩依旧没吱声,他弯下腰凑近她,试图看清她的表情,却看到她默默落下来的眼泪。

        程枫慌了神,像要确认般,小心翼翼捧起曲颂的脸,“怎么了?”

        曲颂暗暗责怪自己的眼泪怎么不听使唤,想要止住却涌出更多。

        她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程枫的话戳破了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坚强懂事,或者像他说的,是逞强和爱死撑。

        是委屈吧,对,应该就是委屈。

        从被诬陷校园霸凌,到得知宋芸让好朋友监视她;从在酒吧被像看好戏般的灌酒,到父母争吵家庭几近破碎……

        她难道不该委屈吗?

        程枫看着她明明很难受,却又咬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抽泣声的样子,胸腔泛起前所未有的心疼。

        “往这儿哭。”他说着,又一次把曲颂拥进怀里。

        像环着一只小猫,怀里的人逐渐发出小小的啜泣声,每一声都砸在他的心尖上。

        他静静听着,一下一下地抚过曲颂的头,直到她声音慢慢变小,最后停止了哭泣。

        程枫的手掌轻轻揽住曲颂的后脑勺,“你看,我比你高,年纪比你大,肩膀也比你宽,我能比你担更多事儿。所以遇到解决不了的事,让你难过的事,都告诉我。”

        他稍稍往自己身体里按了一下怀里的人,虔诚地说:“我从来都不缺向你奔赴的勇气,让我来当你的英雄,好不好?”

        感受到身前的人重重地点了头,他满意地把她从怀抱里放出来。

        “好了,别哭了。”程枫撩开黏在她脸上的一缕头发。

        曲颂看着程枫胸前那变深色的一片,顶着重重的鼻音,“对不起,弄脏你衣服了……”

        程枫笑:“没事啊小哭包。”

        曲颂觉得这时候应该有一束类似于为超人加冕的灯光打下来,照在程枫身上,照亮他飞越万尺高空的英勇,和稚嫩又真诚的感情。

        从小到大,她身边追求者甚多。

        他们对她说我喜欢你,我爱你,做我女朋友吧,诸如此类。

        程枫是第一个,对她说“让我来当你的英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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