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镜中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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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二天，为了庆祝曲颂考得好成绩，宋芸张罗了一大桌子菜。一家三口久违地共同举杯。
虽然爸妈看起来也都是一脸开心，但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吃得差不多了，曲立国起身到房间拿出一个小盒子。
“小颂啊，初三这一年辛苦你啦，爸爸妈妈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曲立国笑着把盒子递给她。
曲颂惊呼一声，“是手机！真的是给我的吗？”
这段时间正想着希望能有一部手机，但她从没想过爸爸妈妈会送她这个。
宋芸眼里都是宠溺：“你要上高中了，有了手机以后有事找爸妈也方便些，但在学校不能违反校规使用哦。”
曲颂随口答应着，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捣鼓她的第一部手机。
“行啦，等会儿再玩嘛，爸爸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曲立国抿了一口酒。
“好消息就是，爸爸被单位调回来了，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又可以一起生活了。”
“真的吗！太好了！”曲颂激动得不行，感觉好事全堆在这几天了。
但突然想到什么后，她又变成泄了气的皮球。
“可是我要去明华了，我们还是隔着一个城市。”
曲立国若有所思，和宋芸交换眼色后艰难地开了口。
“爸爸正想跟你说这事，明华……要不然我们还是不去了吧？”
还没等蹙着眉的曲颂回应，他又说：“爸妈知道你一直都很想去，但是我们觉得你还太小了，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生活。”
“妈妈去了解过了，我们市重点高中的实验班其实也很不错，尤其是你们这一届的师资，非常优秀，也带出过清北的学生……”
“可是之前你们不是这么说的啊！”曲颂听不下去了，“为什么现在跟我说这些？不是从小学起你们就给我灌输什么明华高中最好的思想吗？”
她声音变得越来越大。
“为什么突然让我留下来啊！就因为爸爸调回来了吗？可是你调走的时候有问过我的感受吗？”
说完，她拉开椅子跑进房间。
因为妈妈都是老师，她跟许言言李子敬，从小就混迹在学校各个角落，从小到大不止一次地听妈妈的同事朋友们聊什么初中好什么高中棒。
还有一些同事的孩子去读明华了，会跟他们讲：“好好学习，以后也像哥哥姐姐一样去明华哦。”
所以他们一直被潜移默化地影响，许言言和李子敬或许是在对成绩的力不从心中放弃了这个目标，但曲颂却从没忘记过。
她真的想不明白爸妈为什么会突然跟她说不去了。
看了看时间才七点多，她打电话问许言言出不出去喝奶茶，许言言一口答应。
曲立国和宋芸还坐在饭桌前。
“我出去跟言言玩一会儿。”她说这句话时没朝饭桌那边看一眼。
奶茶店里，一起来的还有李子敬。听完曲颂长篇大论地吐槽后，许言言和李子敬没有半点惊讶，就好像已经被他们预料到了一样。
“其实我妈跟我说过了。”
“我妈也是。”
曲颂更疑惑了。
许言言：“昨天你妈打电话给我妈，问我的第一志愿是不是填z中，说也想让你留下来读z中。”
李子敬接话：“我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
“你俩都确定去z中了吗？”
他俩点点头。
许言言的中考成绩虽然比曲颂差一些，但也还不错，是去了z中也能进重点班的水平。
初三的最后阶段李子敬也被他的魔鬼母亲逼着冲刺复习，本身底子就好，中考的分也过了往年z中的分数线。
许言言把弄着奶茶吸管的袋子：“我知道你肯定还是想去明华的，他们可能就是舍不得你吧，你也理解理解，他们的话听一听就行，最后的决定还是你自己来做，别让自己后悔。”
李子敬一改以往插科打诨的状态，变得正经起来。
“许言说得对，我说我高中要住宿我妈都舍不得，更别说你要跑到另一个城市了。但我也支持你追求梦想，成功者都是孤独的，是吧！”
曲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事！想去就去吧！你爸妈也会理解你的！只要你照顾好自己就行！”许言言推推李子敬手臂，“对吧？”
“是啊是啊，不是有手机了嘛，想我们了打个电话。”
曲颂其实以为他们也会劝她留下，这样三个人或许又能分到一个班。
回到家的时候，客厅还留着一盏小灯，宋芸和曲立国已经回房间了。
她路过他们的房间时，听到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宋芸说：“让她出去吧，孩子早晚都要离开我们的。”
曲立国的声音听起来像喝了不少酒。
“我知道她早晚会离开，我当然希望她飞得更高飞得更远，但我更希望她的翅膀没长好之前留在我们身边。
“高中不是一个简单的阶段，我怕她照顾不好自己，或者有什么事我们不能及时赶到。说真的，我不盼着她考什么清华北大，快乐健康就好了。”
“等她成年上了大学，就算想去什么英国美国外太空，我就算砸锅卖铁也会送她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唉，我只是表达我的想法，她要是真的一心想去明华，我也不会执意阻拦的。”
……
曲立国的话悉数落入曲颂耳中，她站在门边红了眼眶。
洗过澡后，曲颂躺在床上跟程枫聊天。
她向往常一样和他分享日常，告诉他自己的中考成绩，告诉他爸爸妈妈给她买了手机。
虽然她分享都是值得开心的事，但程枫还是感觉到她似乎心情不太好。
“是不是不开心？”
“嗯。”
“怎么了？”
过了好久曲颂才回：“太复杂了，我不知道怎么说。”
刚发完，手机传来一阵铃声。
程枫给她打了电话。
她紧张且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这样你就不用打字了，有多复杂？你慢慢说。”
从电话里久违地听到程枫的声音，她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她又给程枫讲了一遍，包括了在爸妈房间门口听到的那些。
“你真的很喜欢明华吗？”
她被问住了。
“应该吧，从小就想去。”
其实她从没有想过去明华后的生活，也没考虑过是否能照顾好自己，没了好朋友在身边会不会孤单。
为什么会选择明华，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背负的期望，只有去了明华别人才会觉得“我果然没看错你”，意味着被更多人认可，而她需要被认可。
这么说来，考上明华其中一部分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自尊心。
还没等程枫开口，她又说：“可能只是因为去了明华，别人才不会小看我。”
“要让别人不小看你，首先你不能小看你自己。你已经很好了，就算不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你也已经全力以赴做到最好的你了，不是吗？”
曲颂没有说话。
“不用这么辛苦地活在别人的认可里，活在让你快乐的世界里就好了。”
“如果你去明华是因为能够达成目标，能够满足和开心，那我支持你去。”程枫顿了一下，“我支持你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电话两端都陷入了沉默，程枫小心翼翼地等着她的反应。
过了许久，曲颂才开口：“我懂了，谢谢你。”
挂掉电话后曲颂没有直接睡，打开了电脑查找关于明华的资料，并且认真地比对明华和z中的条件。
程枫说得对，她应该更关注自己的想法。
网上关于明华的高考数据都十分厉害，不愧是全省数一数二的高中。她还混入了明华的贴吧，上面有很多学校真实的情况，她知道到了很多之前自己从未了解过的东西。
比如说，明华对他们本市的学生有优先录取的政策，并且录取分数线要比外地学生低，本地学生进重点班的门槛也更低一些。
这样一来，她这个成绩可能分不到重点班。
了解完两所学校的情况，又结合了自己的分数后，她终于做好了决定。
第二天就是填志愿的日子了。
吃早饭时曲立国跟她道歉：“小颂，昨天的话你别放在心上，爸爸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想去明华……”
“我去z中。”曲颂打断了他的话。
曲立国和宋芸面面相觑，惊讶于女儿突然的转变。
“如果只是因为爸爸说的话，你可以不用这样妥协。”
“不是的，是我自己看了两所学校后做的决定。去z中应该能进最好的重点班，往年它的一本率也差不多都是100。”曲颂往嘴里送了一口米饭，“而且我不太喜欢明华的军事化管理。”
曲立国终于笑了，“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我们都支持你。”
“多吃点多吃点！”宋芸也开心地往女儿碗里夹菜。
“什么？！”
许言言的声音响彻整个炸鸡店。
“你真的…真的决定了？？？”李子敬也瞪圆了眼。
曲颂看到他们的反应忍不住笑出声。
“决定啦，志愿都提交了。”
“好啊，敢情我们白告别了呗，我伤感的眼泪都白流了啊？”
“救命啊，那我又要被你们俩欺凌了！”
曲颂朝李子敬扔了根薯条，“什么意思你们，巴不得我走啊原来是。”
李子敬讨好堆笑：“没有没有，哪能啊颂姐。”
许言言举起可乐，“庆祝我们马上又能在一所学校上学了！”
“干杯！！！”
做了决定后，曲颂整个人轻松了很多。她并不担心留在z中自己的前途会大打折扣，她相信自己，三年后还是能达到自己新的目标。
这里有家人，有朋友，有她熟悉的一切。
就差程枫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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