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中秋

姬昭明深夜送去的孝心，圣人特别满意。

        月饼很甜，很好吃，圣人美滋滋地配着喝了半壶茶，精神抖擞地批了一夜的折子，然后就直接上朝去了。

        等圣人下了朝，也没有回去休息，而是特意转道去了趟弘文馆。仔细旁听考察了贯通班每个学生的课业。

        大皇子和三皇子的进步很大，二公主也长进了不少，竟然被画为了优等，二公主激动的不行。

        等轮到最后的姬昭明，先生并没有考她记诵，而是问了些解读文章的内容。姬昭明答得顺利，引用文章时虽然背得不太准，但大概意思都是对的。

        馆主和学士们都很满意，圣人更满意，特意点着姬昭明和馆主说：“朕当初让她也跟着你念，你还给朕甩脸子，这会儿怎么说？”

        馆主理亏，弯腰作揖：“圣上慧眼独具，臣佩服。我大藜人才济济，必……”

        “好了好了，你酸话太多，朕不爱听。这么好的苗子，朕可是给你寻来了，此女百伶百俐、道头知尾，跟着你念书没委屈你吧？”

        馆主应是，绝口不提自己之前不乐意教女学生那一茬。

        当老师的很难拒绝良才，圣人都说了有教无类，他现在绝不会以男女来区分学生了。

        留下学生们继续跟着先生上课，圣人带着馆主离开。

        “听说弘文馆最近的课业都很重，朕的皇子公主们废寝忘食都快做不完了？”

        馆主很自豪：“学生们好学上进，做先生的自然要倾囊相授。”

        “先生们也不能厚此薄彼呀，其他的学生也要关心一二的。昭明昨日就还有余力在膳房忙活了两个时辰，朕收到夜宵点心时很是惊讶。昭明是个见经识经的，莫要耽误了她的天分。”

        馆主这是真没想到，暗下决心，接下来要多多关注昭明县主。

        接下来的几日，馆主就差一对一盯梢看姬昭明的课业了。还公然给她开小灶，专门安排人给她讲《春秋》，馆主亲自批作业的那种。

        姬昭明很想穿越回前几日的考核现场，她真傻，她应该当个傻子的。

        这边有小灶，笔记自然也有几个小伙伴在等着看。姬昭明也不想糊弄，学习的时候就要认真学，所以她终于也用上了清凉油。

        在早上用，刚起床还迷糊的时候，洗漱一番，抹一点清凉油，立刻提神醒脑。

        大皇子他们有些滥用清凉油，甚至有点儿上瘾，如今已经被御医叫停了。只给他们的贴身小侍一点点，没有必要就不给用。

        清凉油虽好，但总是这么刺激，是会伤害中枢神经的。御医们虽然不懂大脑中神经的分布，但他们从五行的角度阐述了清凉油上瘾的危害。

        总之就是，人的作息还是得顺应天和，不能一直用药物调解对抗，会伤身伤神。

        现在，“适当使用清凉油提神”在贯通班里，已经成为了姬昭明和二公主的专利。

        因为就她们俩没瘾……

        戒断清凉油对少年们还是有些影响的，不过馆主已经配合着放慢了授课的进度，所以大家都还适应得很好。

        姬昭明这两天晚上，也适应了吸清凉油熬夜的生活。

        中秋节这一日，弘文馆给他们都放了假。

        姬昭明一大早盯着人把礼物都送了出去，就爬进马车回姬府了。在马车上小眯了一会儿，洛阳现在的主路大道都已经是竹筋混凝土路面了，马车里平稳了许多，躺在厚厚的垫子里，很是舒适。

        到了姬府，把新做的月饼分了，跟家人们聊了聊天。没说几句，姬昭明的困倦样子就藏不住了。

        薛氏提议：“明姐儿大概是累了，先让她回去睡会儿，等午饭前再过来吧？”

        姬大爷点头应允。杜文茵主动提出自己陪着：“儿媳送明儿回日月居吧，那边空了些日子，儿媳去看看。”

        姬景昇也凑热闹：“还是别让明姐儿来回折腾了，琅哥儿、玡哥儿他们现在大些了也都乖巧了，明姐儿去侧面的小榻上睡会儿，弟弟们不会吵着她的。”

        这一觉睡醒，姬昭明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和亲人们美美得吃过午饭，又在一块讲了讲自己在宫中生活的趣事，卫王就过来接人了。

        宫中有中秋晚宴，宗亲们都要去宫中。朱紫大臣和高品的诰命夫人们也会受邀，比如姬景行夫妻和薛氏，但他们的座次和姬昭明不在一处，姬昭明要跟着卫王一起早些进宫。

        卫王先把姬昭明带回了王府，交给郑夫人，让郑夫人帮她重新打扮一番。

        姬昭明觉得自己已经穿得很富贵了：“不必再麻烦父王和阿苗了，昭明现在打扮得不算给父王丢人吧。”

        “阿苗给你们都准备了，挑了两日呢，昭明先去挑挑，要是实在没有喜欢的再说。”

        姬昭明跟着去里屋挑衣服，两个义姐都已经穿戴好了在等她。

        看看摆了一排的华丽衣衫首饰，再看看鸿岚和鸿宜，姬昭明乖乖得去试衣服了。对卫王府的富有程度，在姬昭明心里有了新的认知。不愧是会被人评价奢靡的卫王，单姬昭明穿的这一身，都够买座山。

        姬昭明没有选择和姐姐们一样穿紫色系的裙子，而是和换下去的那身一样，选了红色的。因为早上出门前，她就和二公主说好了一起穿红色的衣裳。

        虽然颜色不同，三姐妹衣服的款式倒是相似，再同样经郑夫人打扮过，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瞧出来是三姐妹的。

        等郑夫人把她们三个带回前厅，卫王也眼前一亮，笑着夸赞：“辛苦阿苗了，这样很合适。”

        卫王正要叫人备车，姬昭明赶紧叫住他。她也给卫王府众人准备了礼物：“父王，昭明带了些中秋礼来，先分与大家吧。”

        “本王接昭明时还好奇呢，出宫一趟，怎么带了那么多东西，原来是给我们准备了礼物？”

        一车的礼物，在姬昭明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就都搬进来了，卫王看到那么大的酒坛子，就猜是给自己的蒸馏高粱酒。

        卫王只猜对了一半，这酒比高粱酒更加特别，是蜜桃酒和秋梨膏。

        姬昭明知道的果酒，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泡的，一种是酿的。

        泡制法，要先把鲜果洗净、控水，切成小块或者片状，一层果肉一层冰糖地码放在坛中。倒入白酒后密封存储，需在阴凉处，若能冷藏更佳，像是泡药酒一样泡着。

        只需耐心等待几天，就可以得到美味的果酒。要是泡的久些，比如三个月以上，则风味更佳。滤掉果肉后，换到干净的坛中，是还可以继续发酵的。

        这种泡制的酒，相对不容易翻车，又能得到果味。家里自制葡萄酒、蜜桃酒、苹果酒等等，都可以利用此法。

        酿制法则要麻烦许多。

        清洗干净后，要破碎成小碎块，过小会变成果泥糊糊，不利于接下来的榨汁，过大则出汁率不高。

        榨汁后，可以得到果汁和果渣。果渣可以放置一段时间，使其自然发酵，然后加入半成左右的砻糠，也就是稻谷作物的壳，比如米糠、稻糠。把上述混合物蒸馏，可以得到果烧酒，可以用于调整酒的度数，也可以用来配置果酒。

        当然，也可以不分离果肉和果渣。

        果汁才是酿酒的主材料。其中可以加入适量的白糖，白糖会在发酵过程中转化为酒精，这是为了提高酒精浓度。果酒的度数如果太低，会很难存放，更别提什么陈酿了。糖可以分次加入，不可一次太多，因为含糖量过高，反倒不利于普通的酵母生存。

        就像酿制粮食酒一样，果汁中也要加入酵母。充分搅拌，然后置于20c的环境中。

        大概半个月到两旬，就可以查看了。尝一尝汁液，如果甜味变淡、酒味增加，那就说明大部分的糖已经变成了酒精。到此时，主发酵步骤算是结束。

        利用虹吸管，取出澄清的新酒，准备进行后发酵。这回必须需要过滤酒液了。果渣、酒脚都可以当成蒸馏酒的原料，酒液则是要通过继续发酵来获得一些风味。

        温度可以提升到22c以上。这时不是为了让它再产生酒精，而是会产生一些乳酸之类的产物。二次发酵能让酒液变得更加清澈，半个多月后，再过滤酒液，装满、密封，就可以作为成品封存了。如果做的是葡萄酒，到这里就算是完全意义上的干红了。

        如果原材料的甜度不够，也可以加些高度酒勾兑，让酒液经得住陈酿。

        优质的果酒，陈酿需要两年左右，普通的也至少得一年。中间需要换容器、过滤，好除去浑浊的物质。

        在最终出品之前，还要加盖密封，置于70c以上的热水中加热杀菌，才能让人放心饮用。

        整个酿制过程中，对容器的干净程度要求很高。不能用生水，不能有油污，也不可以用铁器、铜器、锡器。不锈钢器具可以用，但姬昭明现在没本事搞出不锈钢来。

        发酵过程中，是不能密封的。一方面，是发酵需要氧气，另一方面，则是发酵会产生气体，如果密封，会使酒液溢出，甚至发生爆炸。

        小碑山上的果树，以蜜桃和梨子为主。

        三好也有试验梨子制酒，但据说是甜度差了很多，泡制失败了，酿制至少要明年才能有结果。

        泡制蜜桃酒十分成功，桃子的滋味好，制成果酒后风味更佳。中秋节前一共才得了四大坛，圣人和皇后娘娘要上贡一坛，义父卫王这里也是整整一大坛。

        其他的亲友共分一坛，还有一坛则只是取了一点给三好她们解馋，还得存些日子观察储存效果。

        卫王听说酒坛里装的是新得的蜜桃酒，很是好奇，不愿等参加完宫宴，现下就让人去打了几杯来尝尝。

        “很甜，是蜜桃的滋味，酒香也不错。不如之前的高粱酒烈，但是回味也算有些劲头。昭明乖，用了不少心思吧，父王很喜欢。”

        “父王别小瞧了蜜桃酒，虽然尝起来像果汁似的温和，其实后劲儿足着呢。您还是不要多喝了，不然您等会儿还是和我们一起坐马车吧。”

        卫王饮尽杯中酒，把剩下的一壶都推给了郑夫人。

        “也罢，不好叫昭明担忧。阿苗爱吃桃子，这壶便与了阿苗吧，记得昭明说的，不可贪杯。”

        郑夫人盈盈拜谢：“谢王爷赏。”

        除了蜜桃酒，秋梨膏也是小碑山新出的商品。

        秋季干燥，尤其是北方，好些人容易生燥。秋梨膏则是清肺润肺、养胃和胃的佳品。

        把成熟的秋梨洗净、切碎，然后榨汁，再加入冰糖、蜂蜜，倒入锅中小火慢煮，直至梨浆浓稠即可。

        为了让它更有功效，还可以根据需求，加入适量的红枣、老姜，还有百合也可。或者加入川贝、茯苓，也很不错。

        麦冬、甘草、罗汉果、生地、葛根、贝母……更是看需求添加。原材料种类不同，倾向的功效也有区别。

        去火降燥、润肺止咳、也可以缓解咽炎的症状。

        空腹直接服用也可，冲温开水也可，更可以兑进牛奶羊奶、豆浆等饮品中。当饮料喝就好。

        但因为原材料都是寒凉之物，脾胃虚寒、手脚发凉、大便溏泻的人都不适合吃秋梨膏，以避免虚寒症状加重。再好的东西，也是适量最佳。

        卫王尝过秋梨膏后反应平平，他觉得这样很像是加了糖的梨汁，不算稀奇。

        郑夫人和鸿致都很喜欢。郑夫人打理内宅，每日要说许多话，一到春秋就会觉得嗓子干，吃下一勺秋梨膏，就觉得缓解了许多。忍不住跟姬昭明多讨一点：“今日过节，不知奴婢能不能向昭明小姐讨个赏。奴婢每到秋日便总觉得咽喉处痒得难受，只吃两口秋梨膏就觉得痛快许多，求您匀些秋梨膏给奴婢吧。”

        姬昭明本来就准备了给郑夫人的份儿：“能得阿苗喜欢就好，这两小坛秋梨膏，便算是我与阿苗的中秋礼吧。”

        示意小雪把秋梨膏都搬出来，姬昭明再挨个分给鸿致三兄妹。

        “还请哥哥姐姐们都不要嫌弃，这些秋梨膏和蜜桃罐头，都是小碑山自家做出来的，味道不错，给哥哥姐姐们尝尝鲜。”

        三兄妹也是每人两罐，姬昭明没提其他几位夫人的份儿，也没人提起。这两罐只凭小孩自己，是吃不完的，他们私下里分给自己的生母就好。

        分完吃喝，还有姬昭明最近赶制出的“重头戏”。

        “昭明最近还做了几柄提灯，想要分与哥哥姐姐们。”

        给鸿致的，是取“蟾宫折桂”之意的蟾蜍灯笼，骨架是小雪和宫里的几个小太监帮着扎的，一只大金蟾，身上画了许多桂花的花纹。

        蟾蜍的四肢和身子是分开的，上方以数根细线串联。汇聚在提手处，是一个像提线木偶手柄一样的“工”字型小竹架。提着手柄，轻轻晃动，“工”字的两横也跟着晃动，带动着蟾蜍的四肢一起摆动，活灵活现。

        “金蟾灯送哥哥，还望哥哥不要嫌弃昭明的画工。”

        鸿致当然不会嫌弃，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新鲜的花灯：“我要谢谢妹妹才是，这金蟾灯甚是有趣，我很喜爱。”

        鸿致有礼物，目露期待的鸿岚和鸿宜当然也有。她俩的灯更巧妙，是玉兔捣药灯。

        灯中糊了一只小兔子，手持捣药杵，兔子脚并不是固定在灯架上的，而是设计了一个小机关，让兔子可以左右活动。就好像在捣药一般。灯下坠下一个钟摆似的摆坠，勾连着兔脚的机关。

        只要提着灯晃动，摆坠左右晃动，就带动了小兔子来回摆动。

        “这是兔子捣药灯，姐姐们有，我和二公主也有，咱们的区别只是花纹稍有不同，摆坠那里还有个小字，写了咱们名字的单字。”

        姐妹俩都很惊喜，举着灯玩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跟小妹妹道谢。

        姬昭明赶忙还礼：“姐姐们不用客气，我只是做个小玩意，咱们一起玩儿的，今日中秋，晚宴回来时天黑，做个应景的花灯，添个趣味罢了。”

        礼物送完了，卫王便带着四个儿女进宫赴宴了。

        姬昭明和卫王亲女一般的打扮，让宴会上的夫人们都知道了他对新义女的满意。

        散席后，几个小孩提的手提灯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但一般人家都不好意思跟卫王府的少爷小姐们借灯看，更借不到宫里来，姬家几个小孩的灯则被各家夫人们借了个遍。

        杜家兄弟和祝星河也有金蟾灯。祝星河的灯被传了一大圈，还回来时都有些旧了，他十分心疼，藏在小盒子里再不肯给别人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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