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下厨

等到从延英殿出来，姬昭明身后多了两名高大威武的侍卫，齐宁、齐荣。

        工部尚书也许了她一个修桥的小队，木水车交给小六他们就可以，打地基建分水口就得靠这些擅长修桥的工匠了。

        此次入宫收获满满，姬昭明回家时心满意足。姬家人看到两个陌生的侍卫，惊讶过后接受得很快。薛氏只是有些犯愁，慎独院真的不大，这又来两个人，还都是年轻的侍卫，实在不好安排。

        要说安排去前院住吧，齐宁齐荣自己还不愿意，直说圣人赐他们来是要就近保护小姐安全的，自己和别的小厮一样挤一挤就行。

        姬府哪里能真让圣上赐下的人去挤通铺啊。

        于是又提起了给姬昭明分院的事情，姬昭明想了想就同意了，挑了个最靠外的偏院，屋舍有些简朴，不过很宽敞。小厨房、书房、会客室一应俱全，当天简单打扫收拾一下，让齐宁齐荣先住了进去。

        等到第二天，姬昭明的用品都搬了过去，她正式开始“独居”的独立生活了。

        姬府的习惯，节日或者有什么庆祝的时候，一大家人会聚在一起吃，不然就是大厨房做好了送到各院，各个院自己摆桌吃饭。若是想要加些别的菜，可以交钱让大厨房做，也可以院里自己开小厨房。

        按理说，姬昭明搬进了日月居，以后都在自己院离吃就好。但第一天晚上，她还是派小雪去大厨房说不用送饭。姬昭明以为杜文茵会派人来喊自己去慎独院吃，但并没有，只好让一勺下厨煮了些面吃。

        姬景行夫妻这顿晚饭吃的也不是滋味，虽然最近的餐桌都是沉默多些，但毕竟还是四个人围坐。这会儿却只有两大一小，气氛更加压抑了。

        姬景行忍不住开口：“阿茵，不若去叫明儿来一起吃吧？”

        杜文茵叹了口气：“算了。今天折腾了许久，孩子还小，肯定累了，别叫她折腾了。等过些日子天冷了，也不能让她总是来回跑。明儿早熟，她很快就能习惯了。”

        姬景行再劝：“离冬日还早，明儿是个活泼好动的，康健的狠，在家里多走段路而已，不妨事。”

        “她自己开一桌，说不定比我们吃的还好呢。一勺是皇后娘娘特意挑的人，定能照顾好明儿的。”说着说着，杜文茵落下泪来。“怪我，把她生成女儿身。是我这个做娘的耽误了她。她怎么就不能理解理解我，那样离经叛道的事，是那么好做的？就算她做成了，不说连累家人，她自己的终身怎么办？”

        “她自己选的路，我们拦不住。而且明儿现在还小，说不定过两年就改主意了呢。你也说了，这事情很难做成，等到撞了南墙碰了壁，咱们再护着她就是了。我姬景行的女儿，还愁不能觅得佳婿么。”

        “明儿那么小，她玩耍些什么都好，怎么偏偏就这样有主意。”

        “还记得圆明大师的话么，明儿注定是个不凡的孩子，咱家现在就借了不少光。既然如此，明儿也定然是个有福气的，我们就不要忧思过度了。阿茵，我们吃饭吧，你得养好精神，还得照顾瑞儿呢。”

        夫妻二人互相安慰，这顿饭吃的是食不下咽。

        小婴儿姬云瑞对父母的忧虑一无所知，吃饱喝足后，就躺在摇床里乖乖睡着了。

        说回日月居的情景，小厨房只有一点米面油盐，一勺实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端来一碗清汤面。姬昭明不挑，吃得很香，连汤都喝了。

        “一勺，你这手艺真是绝了。明天咱们去多买些食材调料回来，我的加餐就要看你了。你若是在外面开个酒楼，一定能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食客捧场，厨师当然高兴，“小姐想吃什么，尽管和一勺说。一勺若是不会就去学，定要让小姐吃得舒心可口。”

        姬昭明肚子里的馋虫还真动了动。既然有了小厨房，能全由自己做主了，那研究些菜式理所应当嘛。炸鸡、卤味、红烧肉，芋圆、珍珠、热奶茶……伙食应该改善改善了。

        “好，以后有你忙的，到时候可别嫌累。我记得之前搬了些澄粉回家里？等明天去大厨房领些食材，咱们就来研究研究做吃的吧。”

        “是。”一勺摩拳擦掌，明日定要大展身手。

        第二日一勺确实好好展示了一下手艺。

        新鲜的河虾去皮去虾线，取2/3用一点酒、盐、姜腌制，剩下的1/3剁成虾泥。一勺的刀工着实惊艳了姬昭明，那可真是细腻顺滑得好像破壁机打出来一样。

        再剁些笋丁，和虾泥、虾仁搅拌在一起，再添些调味料，馅料就算制好了。

        澄面用开水和面，揉匀后盖着盖子闷一会儿，然后分次揉些猪油进去。分成小剂子，把馅料包裹其中，捏成好看的形状。

        然后水开上屉蒸。为防粘连，还在屉布上涂了一点儿油。五分钟后，新鲜的水晶虾饺就出炉了。

        晶莹剔透的小点心，微微透着粉色，色香味中的色留能打满分。一勺调馅的手艺很好，夹断虾饺后，就能闻到鲜香，吹散热气、放入口中，鲜美的滋味能俘虏了舌头。

        一勺看着姬昭明的眼神亮晶晶：“小姐您太厉害了，这点心放在御膳房里也不会逊色呢！”

        姬昭明洋洋得意：“好吃吧。我想加些猪肉糜，你还偏不肯，我们试试吧。再做些别的馅料试试，澄粉皮熟了晶莹剔透，得精心挑选馅料的配色。”

        姬昭明本来想加些猪肉馅，但一勺眼泪汪汪的拦住了她，指天发誓“猪肉腥臊难以入口，小姐您信我，那会毁了馅料的。”没办法，只好先做了无猪肉版。

        一勺还是认为猪肉不能加，但小姐坚持，她也只好试试，馅料只调了一点点，还特意多加了姜汁。结果确实不出意料，确实有掩盖不住的腥臊味道。

        “猪肉味道太差，真的不行，这回小姐总该信我了吧。您若是想吃肉，我来调些羊肉的好了。”

        小厨房的烟火燃了两个时辰，从大厨房领来的菜蔬和肉都消耗得七七八八，一勺才停手。不止开发出了其他口味的水晶饺，虾饺的馅料也做了改进，还加了蛋白、胡椒粉、香油等等。

        水晶饺的形状也是五花八门，姬昭明都忍不住跟着一起玩耍，把她自己知道的花式饺子包法都尝试了一遍。

        一勺被震撼了，她觉得自己的职业受到了挑战，小姐怎么捏的这么好看！于是一勺激发了超乎寻常的潜力。捏个小兔子都不算什么，她干脆在澄粉里混了些菜汁，做了一盘立体的“牡丹图”。

        姬昭明忍不住咂舌：“我的乖乖，一勺你也太能干了。就差熬些果酱做水晶汤圆了吧。”

        一勺疑惑：“什么汤圆？小姐想吃什么果酱，一勺这就去领些蜂蜜和麦芽糖来熬，只是不知汤圆是何物？”

        另一个世界的汤圆起源于宋朝，这个词对于藜朝人来说确实很新鲜。至于制糖工艺嘛，虽然有甘蔗，但技艺还十分粗糙，只是榨汁熬煮后放凉凝固成糖块。这可不适合用来熬果酱。

        姬昭明一时失言，只能努力圆上：“是我自己想的主意啦，熬些果酱包在澄粉皮里，团成小圆子，若是放到水中煮熟，或许也能很好看？放进甜汤里，不就是水晶汤圆了嘛。”

        一勺被开发了思路：“小姐说的有道理，我这就试试。小姐想吃什么馅的？橘子可好，秋日燥，切些梨子降火也不错。”

        姬昭明只觉得自己真是捡到宝，一勺的这个研究热情，自己以后有口福了。但她已经在小厨房呆了太久，三叔那边快要开课了，自己得过去了。

        “好一勺，辛苦你在这边继续忙，我得去三叔那儿上课了。咱们做了这么多水晶饺，留些咱们自己吃的，剩下的热一热给各院分了吧。我顺路带两份去三叔那儿。”

        “小姐您放心吧，等会儿水晶汤圆做好了，我也给您送过去？”

        “行。忙完以后你把菜谱整理好写两份，送去皇后娘娘那里一份，给我母亲一份。”自己有什么好吃的，可不能忘了二公主。送成品去，等人试吃完估计也不好吃了，还是让御厨做新鲜的给公主吧。

        带着美食进了书房，三叔和师兄两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姬景昇心里热烘烘的，侄女还是跟我亲的，有好吃的没忘了我这个叔叔呜呜呜。感动得连吃了几个虾饺，姬景昇干脆摆好桌案，准备提笔作画。侄女的心意太好看了，他要画下来留作纪念。

        祝星河乖巧得埋头苦吃，师妹拿来的点心真好吃啊，是那位皇后娘娘送的侍女所作么，不愧是宫中的手艺，精巧又美味。师妹真大方，舍得分自己这么多。

        今日的课业还没讲什么内容，齐宁就提着一大盒水晶汤圆送过来了。

        师徒两人抚了抚略微鼓起的小肚子，咬咬牙，还是各吃了一碗。

        甜味等于昂贵，糖是非常珍贵的，所以一勺下手也比较狠，这水晶汤圆在姬昭明尝来，实在是太甜了。看着三叔和师兄如此捧场，她只觉得佩服，自己只吃了小半碗就放在一边不肯再吃。

        祝星河忍不住问她：“师妹怎么不吃了？”

        “太甜了，我有些撑。师兄要再来一些么？食盒里还有呢。”

        祝星河摇摇头：“多谢师妹招待，我也已经饱了。只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这些点心可有富余，我从未吃过这样的点心，也想带些回家……”

        说着说着就不好意思了，他还是第一次干这种连吃带拿的事儿。刚才就是一下子脑子糊涂了，才说了出来。

        姬昭明完全不介意，自家师兄脸皮太薄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当然可以，我让齐宁去问问，若是没有了，辛苦一勺现做也很快的。师兄喜欢哪个口味？给你多装些。”

        “都，都很好吃。我带一点回去给家人尝鲜就行了。”

        “师兄不必和我客气。”祝夫人之前送自己的项圈可是很贵重的，这才是几样点心，不算什么。

        姬昭明喊来齐宁叮嘱一番，就继续做自己的功课了。祝星河倒是一直到进了自家门时，脸还是红的。

        祝夫人瞧着儿子的样子稀奇：“星河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祝星河艰难得开口坦白：“师妹带了些很好吃的点心来上课，我……孩儿第一次吃这样的点心，就，向师妹要了些带回来，孝敬父母。”

        “我当是什么事儿，那是你师妹，娘帮你准备些礼物，你下回上课送给她不就好了。”祝夫人逗儿子道：“不知这点心究竟何等美味，能让我儿宁可羞臊一路，都要张口要些回来。”

        祝星河羞得说不出话，他是个非常有礼貌的孩子，启蒙后就基本没有任性过，在外主动讨要东西还是头一遭。吃了不够还要拿走，这事儿他回想起来就脸红，被自家娘亲这么逗，更是着急，憋得说不出话来。

        祝夫人瞧儿子快要找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大发善心得放过了他。

        “我儿懂事，你师妹也知你是什么样的人。无妨的，能让你开口，说明你极喜欢，又是为着孝心，你师妹能理解。她本就是个孝顺的孩子，都不知从皇后娘娘那里带了多少点心回家呢。不会笑话你的。”

        祝夫人瞧瞧从马车上搬下来的两个大食盒，忍不住感叹：“你师妹这是给装了多少，咱们全家分都够了吧。星河你看，你师妹多细心体贴，娘亲一定得多准备些回礼才行。”

        憋了半天，祝星河小声谢谢母亲：“嗯，麻烦娘亲替我操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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