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不可能了

可是，每次见到她出门，他都没有勇气上前。
  或者可以说，他是没有勇气面对卑劣的自己。
  他做过那么多错事，不仅伤害了她，也辜负了奶奶对他的希望，现在回想起来，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更何况是身受其害的她呢？
  他明白自己罪无可恕，可没有她在身边的日日夜夜，他都痛苦难安。也曾想过就这样吧，让她去过自己想要过的日子，就这样远远的看着她也好，至少还可以远远的看到她。
  直到今天，他看到秦彻紧紧的抱着梧桐，而梧桐并没有反抗，而是乖巧的依在秦彻怀里，那一刻，嫉妒如同燎原的野火一样蔓延，让他忍无可忍心。
  他鼓足勇气走出阴影，心里想得好好的和她道歉，结果开口又变成指责，让好不容易盼来的见面不欢而散，也让她更加的厌恶他。
  梧桐回家了，他站在单元门洞内，把记忆中所有关于梧桐的事从前到后、从小到大都回忆了一遍。
  聪明灵动的她、勇敢机智的她、男孩子一样大气的她、挡在他面前为他遮风挡雨的她、在他走上歧路时几次试图细说他的她、绝望落泪的她、拖着跛脚独自送走奶奶的她、用愤怒而厌恶的目光凝视他的她、把他当作陌生人的她......
  越想越是觉得自己可恨，做了那么多错事，把她伤得那么重。
  越想越是心痛难忍，因为他无比清醒的意识到，他弄丢她了。那个坚强勇敢从不向苦难和命运低头的女孩子，已经放弃曾经的过去向前看了。
  而他，每时每刻都想要回头，如果可以，他想让所有一切回到刚上高三的时候。
  那样的话，他会信守承诺的陪着她，他们一起上课一起回家，一起帮奶奶收摊，一起坐在台灯下复习功课，一起考入林大，守着奶奶守家他们的家，一生一世。
  可惜啊，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回到秦家老宅，偌大的客厅里空荡荡的，像个华丽的牢笼。
  管家听到声音探头看了看，见是他，又把头缩了回去，没有理他。
  他疲惫的在沙发上坐下，感觉身边所有一切都是灰暗的。
  没过一会儿，秦彻也回来了。
  管家脚步利落的从后边出来，接过秦彻的外套，跟着他贴心的吁寒问暖，细致入微。
  他自嘲的笑笑，越发的为自己不值。
  看看吧秦玉，你放弃所有一切回来的秦家，让你像条狗一样的活着。
  都是报应啊。
  秦彻也在沙发上坐下，等着管家给他端热汤。
  很快，汤上来了，虽说隔得不算近，秦玉还是闻到了热汤馥郁的香气。
  差不多一天没吃东西，他早就腹中空空，肠鸣如鼓。
  “管家，麻烦也给我盛一碗过来。”
  管家站在秦彻身边，慈爱的凝视着秦彻，连眼眸都没掀一下，就冷声的拒绝了，“抱歉三少，这是二太太专门为二少爷准备的药膳，治疗胃寒的，并没有准备您的份额。”
  秦玉放在身边的手猛地攥住裤边用力握紧，尴尬异常。
  看看吧秦玉，连一个管家都不把你放在眼里，这样的家，有和没有的区别在哪里呢？
  他想起那间简陋的小屋，不管他什么时候回去，都会有温暖的灯光、热气腾腾的饭菜、真诚的嘘寒问暖、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的女孩子......
  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秦玉，被人家当成狗一样对待，你活该。
  他无趣的起身回房间，一碗汤而已，不喝也死不了，不在这里自取其辱了。
  待他绕过沙发，准备抬脚上楼梯时，背后响起一个声音，“任何伤害她的人，都必将付出血的代价。”
  秦彻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嗜血的杀气。
  秦玉的脚步停顿了几秒钟，想回秦彻点什么，想想又算了，重新抬脚踏上楼梯。
  他很想他从没想过伤害她，可是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事实上就是他出的主意，她也确实因此受到伤害，再怎么解释也是于事无补的了。
  其实还是很庆幸的，她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他还能稍微的安心一些。不然，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恐怕一生都没办法安心了。
  回到房间，他强忍着胃痛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想从前的生活。
  那时候，家里的日子过得比较清苦，可奶奶还是坚持每周都给他们做顿肉吃，可能是红焖热，也可能是可乐鸡翅。
  奶奶对他可真好啊，明明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却把他当成亲生的孙子疼爱，所有的东西都是和梧桐平分，对他的意见也是充分尊重。
  那时候多好呢，每天写完作业，他会和梧桐一起去街角接奶奶，奶奶总会给他们留好吃的，然后他们一家三口披着夕阳，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多么开心。
  还有梧桐，明明比他还小，却总是把他当成弟弟一样的保护，不论方便说他一点点不好，都要帮他去讨回来。
  应该是小学二年级吧，他在学校操场被一群坏小子截住，骂他是野种，还在一个胖小子的怂恿下打了他。
  他顶着一脑袋包回家，被先回来的梧桐看到，气得脸都变色了。那时她正在打扫院子，问清是谁之后，拎着扫帚就冲出家门，一路火线的跑到学校操场。
  那群坏小子打了人一个个洋洋自得的，还没回家，围坐在操场上商量下次怎么收拾他，恰巧被梧桐听见，小姑娘怒目圆睁，抡起扫帚劈头盖脸的就往那群人头上身上招呼，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可惜双拳难敌四脚，虽然最后仍然是她胜利了，却还是受了伤。
  她拎着扫帚回家，站在院子里，按着额头的大包双眸冒光的说，“阿玉，我给你报仇了。”
  那时多好啊，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如今的梧桐见到他时，眼睛里再也没有光了，只有浓浓的厌恶。
  越想越是后悔，越想越觉得自己罪无可恕，有什么东西涌出眼眶，打湿了枕头。
  小桐，我真的后悔了，真的不能原谅我一次吗？
  秦玉睡着了，做了一个充满悲伤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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