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转瞬

　　带上今天中午已经三顿没吃过饭了，叹了口气，无奈的走到厨房。

　　厨房两个星期没来过人，没什么吃的，打开冰箱立马传出一股食物腐烂的味道，她捂住了鼻子又拿手扫了扫那令人作呕的味道。

　　“就知道吃，东西烂了也不说收拾一下。”贺小寺低声说了一句，忍着饥饿拿出一个黑色垃圾袋把那些烂掉的西红柿香蕉和水果统统包了起来，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终于把垃圾包好，她把冰箱门打开散味，又顺便把小而破旧的屋子窗户打开，当外面新鲜的空气流进来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晒了被子，洗了衣服，贺小寺似乎忘记肚子很饿的事实，忙里忙外的，等停下来的时候，胃袋已经缩了不少，也不觉得很饿，但为了身体，她还是煮了一包泡面，加蛋加火腿的那种。

　　一边吃着一边看网剧，这可能是她这两周来过的最舒坦的一次。

　　看的正入神，忽然来了一个电话，她想都没想便接了起来。

　　“喂？”

　　“喂什么喂！”那头邵时柏的充满怒火的声音瞬间把好心情踩了个稀巴烂，贺小寺嘴吃泡面的嘴停了下来，整个人猛地一颤。

　　“怎，怎么了？”贺小寺咽了口气问。

　　“你还好意思说。”邵时柏气的不轻，质问道：“说，昨晚你到底在哪？”

　　“我还能在哪……就，在家啊。”贺小寺没底气的说。

　　“你放屁！”邵时柏很火大。

　　“我……”感觉到邵时柏的怒火，贺小寺觉得她不应该在说这种拙劣的谎话了，最终还是道了歉。

　　“抱歉……我在宿舍。”

　　“我就知道，不会撒谎就别撒，听的人心烦。”邵时柏不留情面的说。

　　贺小寺：“……”

　　“你，你找我做什么？”贺小寺问。

　　“你当我想找你？就这一件事，你去桥北画室，除了这件我什么事都不管，让我管我也不管！”邵时柏暴躁的说，说完之后又想起什么，开口道：“还有，我让你给我发位置你竟然敢给我关机？胆子不小啊！是不是认不清自己的地位？你知不知道我在你们宿舍楼底下等了你一个早上，你竟然还敢躲着我不出来？矮子，你够冲的啊。”

　　贺小寺吃泡面的嘴扑哧一声吐了出来，喷了一地，她赶忙拿抽纸擦拭地板，又诧异的反问：“你跑到宿舍楼底下等我了？”

　　“你别跟我装傻，我亲眼看着你上公交，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没看见？”

　　她连忙打开那些没敢看的聊天记录看，果然，除了几个没打通的微信电话，剩下的全是催自己下楼的信息，脏字没几个，倒是口气着实不爽。

　　“我……没看见……”贺小寺心虚的回复。

　　“滚！”邵时柏说。

　　“可我不都说了么，我今天要在家呆着写作业，而且我的手腕还没好，不能画画。”贺小寺解释。

　　“谁让你画画了，不能画画过去看着不行么？”邵时柏说：“你就拒绝的这么彻底？还说什么自己喜欢画画，我看你就是在装bi。”

　　“我没装bi！”贺小寺提高嗓音，几乎吼着说出口的，邵时柏愣了。

　　“不去桥北画室不代表我就不喜欢画画，不知道就别瞎说！我有我自己不得已的理由，不需要你过来对我指手画脚。”

　　贺小寺声音颤抖，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把情绪表现在脸上，第一次这么强硬让她很不知所措，爆发完以后忽然有些后悔，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愣了一会儿，发现那头没说话，她结结巴巴的说：“挂，挂了。”

　　没等那头什么回应，已经摁下了挂断。

　　提着的那口气猛的释然，面已经坨了，她一下子脱了力，整个人没劲的瘫坐在地上，背倚着沙发，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

　　两个字——痛快！

　　要说其他感受，她还真有，就是后知后觉的有些慌。

　　怎，怎么办……

　　上次被邵时柏压在墙角就被吓的腿软，这次她这么冲的反驳了，会不会被连夜追杀？

　　她打了一个寒战。

　　“不想了不想了，说都说出来了，也收不回来，只能以后躲着他点儿……”

　　她暗暗打气，吸气，呼气，在吸气，在呼气。

　　平复下来心情后默默把手机号和微信拉黑，生怕他会又打电话粥留下一大堆你等着或者放学后小树林见的可怕话语，贺小寺脑补出邵时柏提刀带棍嘴里叼烟的样子，发现这种不良又带些痞气的形象很合适他的样貌，有种……热血高校的影子。

　　轻咳一声，赶紧把这个想法从脑袋中剔除出去。

　　吃完了泡面，她就不知道该做什么，无聊下来想着收拾一下房间，便翻箱倒柜的把春夏秋冬的衣服全拿了出来，加起来一共没几件……

　　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竟然已经把东西收拾完全了，看着收拾完后越发空荡的衣柜，无名泪在流了一大片。

　　“欸，贫民窟的孩子……”

　　没有怨天尤人，她默默起身又花了更长的时间把厨房和浴室收拾了一下，看到门口爸爸和贺之远挂着的衣服，便放在鼻子旁闻了一下，这一下可把贺小寺呛得不轻，连忙捂住鼻子嫌弃的与衣服拉开了距离。

　　“真是的！肯定又一个月没洗过衣服，臭死了！”贺小寺暗暗骂道，二话不说熟练的把衣服裹在一块儿，打开洗衣机的盖子扔了进去。

　　洗衣机很老旧了，还是妈妈在家的时候买的，用到现在出了一大堆问题，洗个衣服跟杀猪一样。

　　她堵住了耳朵，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了。

　　刚出卫生间她的眉心就皱到了一起，从胃里传来一阵不适感，有些绞痛，她拱了拱腰，用手捂着胃，额颊冒出几滴冷寒。

　　“……糟糕，不该吃那包泡面的。”

　　贺小寺没多想，急速打开卫生间的门冲了进去，伴随洗衣机大型交响乐捂着越发绞痛的肚子天翻地覆，呆了很长时间，大概衣服都洗完了，她才虚脱的从卫生间出来，肚子稍微好些了，心累的松下口气。

　　“怎么回事啊，平时吃泡面也没这么难受过……”虽说有些疑惑，但她也没多想，肚子不疼也就不在去想那些，心道可能是不小心吃了包过期的泡面，责怪粗心的同时把已经甩好的衣服拿出来挂在了晾衣服的地方。

　　衣服上面有股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她不太喜欢那种很香的洗衣液或熏香，这种很清新不贴在衣服上根本闻不出来的味道才是她最喜欢的感觉，现在俩父子充满臭味的衣物上充满她喜欢的味道，不由多闻了几口，却不料在父亲衣物的上衣口袋中发现一小块儿纸条，纸条露出了一个角，湿乎乎的。

　　她皱起眉头，轻轻把纸条拿出来，却发现已经被洗的稀巴烂，看不清几个字，不过看样子这纸条已经放了很长时间，有些泛黄。

　　贺小寺把满是碎纸屑的口袋外翻，又挑出几块儿稍微大些的纸屑，其他看不见字的全部收拾干净扔到了垃圾桶。

　　纸屑不多，似乎是一张检查报告，角上写着医院二字，具体哪个医院她也不知道。

　　有些疑惑，心道家里是有谁得了什么病么？又把剩下几个字迹不多的纸屑拿出来看，想看出些端倪。

　　剩下的两块儿上一个写着胃镜检查什么什么，剩下一个好像是结果，不过就只有一个看不懂的医生签名和另外几个字。

　　“检查结果，胃——”

　　结果是什么，贺小寺有些好奇，忍不住那种好奇她又去垃圾桶里面翻找了一下，可那张纸年代实在久远，而且洗衣机洗的很彻底，都卷在一起，字也褪色了，根本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正犯愁呢，门匡匡匡的响起了。

　　“来了！”

　　她起身把门打开了，门外是一身酒味的中年男人，手里还拿着用塑料袋装着的速食餐饮，带着满眼的疲惫与沧桑，看到贺小寺以后无波无澜的。

　　那是她父亲，二人已经两个星期没见了，可谁都没说话，贺小寺开了门之后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爸爸打了一个饱嗝，把充满酒气的外套挂在门口的挂钩上，进屋后直接坐到了沙发上。

　　“什么时候回来的？”父亲找到了遥控器打开新闻栏目，虽然播放内容板正无聊，却活跃了屋子的气氛，贺小寺从隔音效果差到没法说的房间中走出来，去厨房给倒了杯热水放在他跟前。

　　“中午。”

　　没有过多的解释，也没有过多的担心，明明是最亲近的人，说起话来却没有普通家庭的和睦，好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窗一般。

　　父亲奥了一声，隔了一会儿才懒洋洋的问：“贺之远呢？”

　　“去奶奶那了。”

　　说完这话，贺小寺习惯而自然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似乎并不想聊太多关于奶奶的话题。

　　父亲也没问她，深吸口气后把热水喝了，喝完后皱起眉头，吧唧了下嘴，似乎觉得索然无味，他又跑到了厨房开冰箱，拿出放在冰箱的凉啤酒开了一罐，咕噜咕噜入了肚，表情才略显些满意。

　　回到沙发上再次坐下，忽然发现桌上的几张碎纸屑，他的眼神不太好，刚刚没看见，现在看见了也没什么很奇怪的地方，只是随手拿起一块儿查看。

　　可当看到纸屑上有些褪色的胃字时，疲惫似乎永远睁不开的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震惊的坐直身子，又把剩下的纸屑拿起来好好对照，似乎在确定什么，他又看向挂在窗外半湿的衣服和外露的衣兜，整个人愣住了，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失了魂般瘫倒在了沙发上，仰头，用那只满是糙茧的手捂住了脸，而手中不由把纸屑拽的很紧。

　　第二天贺小寺被雪小扣约出了家门，在雪小扣的家门口等待碰面。

　　贺小寺穿的很普通，运动裤加开衫外套，假如头发在短点，混在男孩子群中也不为过，她坐在一个石板乒乓球台上晃腿，手掏着口袋时而看下手机时而抬头四处张望，眼神带着藏不住的窃喜与期盼。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雪小扣才一路小跑着过来。

　　“小寺！”他兴奋大叫。

　　贺小寺赶忙从球台上跳下来，又兴奋又含蓄的打了个招呼：“雪小扣。”

　　雪小扣来到贺小寺跟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对贺小寺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我也是刚到。”贺小寺有些腼腆的挠了挠头，其实是昨夜兴奋的一晚上没睡好，今早早早起来就收拾好了，在家呆着也无聊，便早到了半个小时。

　　雪小扣低头看了眼腕表，夸赞道：“你果然跟其他女孩子不一样，我都觉得我够早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早，这可不行，下次我一定要更早一点出门才行。”

　　贺小寺哈哈笑了。

　　上下打量了一下，雪小扣穿的很帅，半宽松的串标裤子和撞色外套，又背了一个简单的腰包，头发也打理的帅气，跟在学校的样子不同，看样子像精心打扮过的，不过一小会儿的时间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你，穿的很帅。”贺小寺夸奖道。

　　雪小扣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因为是你跟出去嘛，当然要穿的帅一点，不过……”

　　雪小扣上下看着穿着简单的贺小寺，好像有些失落：“你穿的很干净。”

　　贺小寺看的出他眼神中微微的失落，确实这么一对比，似乎自己一点都不在乎这个约会的样子，穿的也很上不了台面，不仅有些害臊起来，吱吱呜呜点头说：“嗯……嗯。”

　　“先别管那么多，我们走吧。”他拉起贺小寺的手往外走去。

　　“我们去哪？”贺小寺问。

　　“带你去玩好玩的。”雪小扣眨了下眼。

　　他口中的好玩的，其实就是游乐园新开的鬼屋，当贺小寺站在鬼屋门前，整个人都傻到不会说话了。

　　“雪，雪小扣，我们……能不能不去……”

　　贺小寺明显感觉到脚下一软，是怎么样都跨不动步子。

　　“怎么了么？”雪小扣跟贺小寺的状态完全相反，眼神闪闪发光，拉着贺小寺的手一直往前鬼屋门口走。

　　“我，有点害怕。”口是心非的说有点害怕，但其实整个人都害怕到失去色彩了，面颊很苍白，手也很无力，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一刻也不想多呆。

　　看到贺小寺害怕的样子，雪小扣无情的笑了，他把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啄了一下，温柔的问：“没事，有我呢。”

　　那双眼睛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迫切，好像非常期盼早些进去，周身散发出一股无法抗拒的可怕荷尔蒙。

　　贺小寺咽了下口水，不得不说这样的安慰非常管用，心里也放下不少，刚想动摇心思跟他一起进去，鬼屋那头便传出可怕的喊叫声。

　　像是野兽的叫声，夹杂几个人撕破嗓子般的嚎叫，响彻游乐场的天空，贺小寺刚放下的心又一下被紧揪起来，脚如同灌了铅一般抬不起来，紧拉着雪小扣的手往后退，大叫的说：“不去不去，我们去其他地方。”

　　可她毕竟只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女生，根本拉不动雷打不动的大块头，反被雪小扣死死拉着，笑嘻嘻的往入口去。

　　“没事没事，我会保护你的。”即使这样的安慰也没起到镇定的作用，反而让贺小寺挣扎的更厉害了。

　　“雪小扣，别去，会被吃掉的，雪小扣……”她无声的呐喊，雪小扣却仿佛被堵住了耳朵一般聪耳不闻，就这样强拽着她进入了黑暗。

　　接下来的三分钟，贺小寺可以算经离了人生中最不愿经历的事情，第一次觉得这条走道是这么的长，而时间又是这么难熬，明明还没出现什么，看到墙上挂着的假人头她也会哇哇叫出声来，还不是尖叫，那种扯着嗓子喊救命的样子狼狈极了，那之后贺小寺非常感谢鬼屋里的黑暗，才没让雪小扣看见自己那么丢人的模样。

　　雪小扣根本就不怕这间鬼屋，看到什么会动的东西镇定的跟个什么似的，耍酷般掏着口袋，甚至会出手去抓一下假扮鬼头上的假发，很不给工作人员面子。

　　一轮下来，整个鬼屋充斥着贺小寺的冲破天际的嚎叫与雪小扣的大笑，引来鬼屋外众多游客奇怪的眼神，三分钟后，二人终于出了鬼屋，贺小寺脸色惨白，就连嘴唇也泛着与夏季完全不同的苍白，手心出了一层冷汗，与热闹的游乐场格格不入。

　　雪小扣倒是心满意足的笑了，并且伸下一个懒腰拍了拍贺小寺的肩膀。

　　“没什么可怕的，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你快把我笑惨了，没想到你会这么害怕。”

　　雪小扣无情的嘲笑引来贺小寺的不满，她狠狠捶打了一下雪小扣，还没从刚刚的恐惧中回过神来，颤着声音道：“就因为黑所以我才会害怕，还有你，不是说好要保护我么，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光知道嘲笑我，在也不信你了。”

　　他又是一阵哈哈傻笑，摸了摸贺小寺的头，带着歉意道：“抱歉抱歉，是我的不对，我请你吃雪糕好不好？”

　　贺小寺这才稍微满意的点点头。

　　拿着一根雪糕的贺小寺跟在雪小扣的背后慢慢的走，隔着好远还能听到来自鬼屋他人的喊叫声，听到这阵声音，她还是会忍不住打个喊颤，不由加快了些脚步。



　　－－－－－－题外话－－－－－－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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