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醋王之虑

紫宸殿中的皇帝赏了许久的画,  又取来了笔墨临摹贾琼写得小篆。

        见落款是：【晚辈赤云子誊毛先生词敬献皇帝陛下雅教，元贞元年腊月二十六日】

        皇帝将她的“赤云子”三字号临摹十几遍，终于有九成像了,  才放下笔，想了想又将稿纸都扔进火盆烧了。

        皇帝将书画卷起，这时才发现她没有落私人印章。

        收好画亲自放在长锦盒中,  这才出了紫宸殿,  本想去上阳宫，但是听说丽妃有恙，他才赶过去瞧瞧。

        ……

        轩辕起和贾琼参加上阳宫的皇族小宴会，皇族子弟各显神通，贾琼和轩辕起协助太上皇选了七个做道童，其中五男两女。以后太上皇要传道时，他们都得去听讲,  不传道经时轮流去上阳宫事奉。

        这种殊荣,  各王府不敢有异议，只有争取的份。不过贾琼和轩辕起也发现,  如当年的三王爷、五王爷府里都有人被选走了。

        贾琼和轩辕起都没有选轩辕逸，可是上皇还是把他选进去了,  只说他涵养品格太差了,  他要好好教导。

        贾琼和轩辕起才明白，姜还是老得辣，太上皇收道童也不仅仅是为开宗立派做准备。他是想更大限度的管教孙辈,  又让轩辕起和他们亲近,  怕后人手足相残。

        之后两日炼丹药，给太上皇讲解经文，不知不觉就到了腊月二十九日。这日太上皇难得想家里人热闹一下,  令在冷香斋开了戏。

        皇帝、皇太后、皇后、诸妃都在场（有生儿子开府的太妃被太上皇恩旨让儿子接去府里奉养了），轩辕起和贾琼也来陪着。

        皇太后、皇后、诸妃听戏听得入神，只小公主轩辕迭觉得听戏无聊，在嬷嬷的保护下蹦到了贾琼身边。

        “嫂子陪我玩！”

        贾琼见她可爱，不由得想起贾瑶这么小的时候也这样软糯糯地跟她说：“姐姐陪我玩。”

        贾琼便带小公主到了外头院子里，小公主看到冰雪凝结的树枝间有几只麻雀飞来飞去，十分好奇。

        “嫂嫂，鸟！”

        贾琼哄小孩自然有一手，就提起轻功，几下追击捉了下来，但是她下手很轻，没有伤着它。

        轩辕速也还没到爱听戏的年纪，也悄悄跟出来了，看到贾琼捉鸟，连忙拍手叫好：“嫂子，我要！”

        贾琼道：“这是妹妹的。”

        “嫂子偏心，嫂子不跟我好了！”轩辕速委屈起来。

        贾琼忙哄着他：“你去拿些糕点来喂它！”

        轩辕速才欣欣然去拿糕点。轩辕速还没有回来，皇帝倒偷偷离席出来了。

        他见贾琼正抱着四岁的小公主坐在游廊下，用一只麻雀逗她，他也不由得温柔地笑了起来。

        贾琼见是他，正要起身见礼，皇帝忙说：“好生坐着吧，也没有外人。”

        贾琼见轩辕迭并不搭理皇帝，估计皇帝也不宠石贵妃，孩子跟爹比较生疏，便问：“迭儿，让父皇抱你吧？”

        轩辕迭却依在她怀里：“嫂子抱。”

        皇帝笑道：“这是嫌朕来着。”

        “小公主现在想和小鸟玩儿。”贾琼将那麻雀捧在手心，小公主正痴迷地轻轻触碰，一时咯咯而笑。

        皇帝在游廊另一边坐下瞧着她，忽问她有没有印章，贾琼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皇帝再说了一遍，贾琼才笑道：“我平日少与人书画往来，两月前让爹爹给我制一个，他如今都还没有给我！想必是忘了。”

        皇帝悠然回想往事：“他确实是此道高手。我年轻时也做过，只是太傅劝诫，不让我玩这些。”

        “父皇当时是太子，不能跟我爹爹一样玩物丧志。”

        皇帝笑道：“正月里还封着笔，没有什么事，我给你制一个。”

        “别别别，我受不起。”

        “你是觉得我刻得没有你爹爹好？”

        “绝对没这意思……”

        皇帝小心守着心中这份情，虽然今生没有可能，仍然想靠近所爱一点。

        “赤云子，是你师父赐的号？”

        “是……”贾琼怕被轩辕起责怪，“父皇，我们小孩子玩玩才让爹爹做的，父皇若是闲时喜欢金石篆刻，给太上皇做吧。。”

        皇帝垂下眼皮沉吟不语半晌，岔开话题：“当年那么多人跟着我，你爹是最纯粹的。只要是他真正关心的人，他就想对别人好，不是为了别的名利。”

        “他绝对没有这么高尚！我娘家嫡支人丁稀少，之前两房之争的风波未平，家里一团乱象。兄嫂要顾着生意，太太又是寒门出身，他若撒手不治家，不还是跟二叔当家时一样吗？家里都烂成那样，哪有脸去当官管天下的事？”

        皇帝温柔地看着她：“我和恩侯从小一块儿长大，当时真不知道，他会生出你来！”

        贾琼有所误解，笑道：“那时就没有和谁戏言以后做儿女亲家吗？”

        皇帝的心才重新沉下去，半晌才说：“没有。朕当时已是太子，儿女婚事，哪能儿戏？”

        “嫂子！”轩辕速带了一盘的糕点过来，一见皇帝才问礼，然后站直不敢动了。

        “你们玩儿吧。”皇帝起身离开了。

        这时轩辕起更衣后发现媳妇不在，寻到这边，看到皇帝转过游廊不由得心惊。

        “英华，你们在干什么？”

        贾琼将手中的鸟放在游廊上：“喂鸟呀。”

        贾琼指点轩辕速掰一点儿糕点喂它，这时那鸟儿脚下有贾琼的一点法力，暂时跑不了。

        轩辕速依言而做，冬日的麻雀本就难找到食物，此时虽然受惊可有吃的也不管了，一口口在轩辕速手心啄了起来。

        “吃了！吃了！”

        贾琼说：“大惊小怪，嫂子我可是养鸟的高手……”

        轩辕速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瞧着她，往她身上猴去：“嫂子教我捉鸟吧？”

        轩辕起伸手将轩辕速的后领拎起往后一拖：“好好说话！”

        “大哥，你干什么？好不容易过年，我才能玩一玩，你干嘛欺负我？”

        贾琼也蹙着眉：“你也真是的，哪个小孩子没有捉鸟摸鱼的……”

        轩辕起肃然道：“男女七岁不同席，他马上就十岁了，哪有还往嫂子身上靠的？成何体统？”

        轩辕速委屈地要落下泪来，贾琼叹道：“你何必这样一板一眼的……”

        “我就一板一眼了。现在十岁，将来只有更大了，长大了还装天真。”

        贾琼见他这火莫名其妙，抱起轩辕迭，拉着正落泪的轩辕速：“你们大哥上火了，别放心上，嫂子带你们去看鸟。”

        轩辕起才过去牵了轩辕速的手，自己扶着妻子往梅林中走去。

        贾琼将轩辕迭交给了轩辕起，然后取出竹笛轻轻吹起，笛韵悠扬温柔，让人沉醉其中，忽一会儿转为轻脆活泼，似春燕衔泥唤春归。

        接着像是许多鸟儿叽叽喳喳的歌唱，热闹非凡。园中的雀鸟纷纷被吸引过来，停在枝头附和着笛声。

        贾琼眼神暗示轩辕起带着轩辕速、轩辕迭将点心碾碎洒在地上，那些鸟儿闻着糕点香气忍不住受诱惑，先有几只飞下来啄食，接着就越来越多了。

        轩辕起按着已经收了眼泪、十分兴奋的轩辕速：“不要乱动惊着它们……”

        轩辕速笑呵呵：“这个太好玩了！嫂子要是教我就好了。”

        轩辕起睨了他一眼，说：“你长大了，你别告诉我说你不懂。找嫂子玩不是不可以，但是男女有别，一个君子是不会随便往女子身上挨的。”

        轩辕速当然不会真的那么天真无知，撇撇嘴：“连亲弟弟的醋都吃。大哥就是比我早生十年而已，这才娶到嫂子。”

        “小鬼，该不是想女人了吧？”

        轩辕速满脸通红，贾琼放下笛子看着他们兄弟俩：“你别把速儿教坏了。”

        轩辕起呵一声笑：“像我这么端方的男人，别说整个皇室只此一家，就算在民间也别无分号了吧？我能怎么教坏他？他要是坏，也是自己坏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贾琼哭笑不得，实在没有必要为此和他争论。

        四人一起喂了鸟，不一时天黑沉下来，又飘下雪花来，他们才回到家席上。

        ……

        除夕时，皇家宗室祭了太庙，又在含元殿赐宴文武百官和诰命。到了未时初，文武百官和诰命才出了宫来，回到各自家中祭祖。

        贾琼和轩辕起已经分府，他们又不用另行祭祖，这才空一些。贾琼按照王府太监、丫鬟的工作绩效，分批召集他们发放了赏钱。

        到了申时摆放时，白白才回来了，贾琼也给了他一份厚赏。只贾琼不明白这几日他又去哪了。

        白白见四下无外人才化为人形，道：“关中天寒地冻，吃的东西又少，我去南边觅食，顺道在茅山住了两天。“

        贾琼吃了一惊：“茅山？那见着秦钟了吗？他好不好？”

        “秦钟虽然凡心重，修为极浅，却也平平安安，没有鬼怪能闯进三宫五观。”

        贾琼才放心了，轩辕起忽放下书卷，招白白在炕上坐，为他斟茶。白白在他面前比对贾琼还恭敬，只愿站着，轩辕起也不勉强他。

        轩辕起瞧瞧贾琼，忽说：“我想白白带我去军营看看，晚上就回来。”

        贾琼只当他是操心将士能不能过个好年，只得同意，让他早去早回。

        轩辕起驾着白白飞出都中，还未到军营，轩辕起就让他降落，白白虽然奇怪却不质疑。

        落了地后，轩辕起问道：“白白，你记得伯邑考长什么模样、什么性情吗？”

        白白愣了一下，回思许久，才说：“为人贤孝，琴音妙绝，是当时人族第一美男子。”

        听到这个名号，他觉得这绝对是个威胁。

        “封神之后，你见过他吗？”

        白白点了点头：“我当年失了气运依托沦落为妖，还曾被人族修士所伤。后来幸得紫微大帝赐丹，消除身上的妖气。往后修士见到我，只当我是神鸟凤凰，不知我已是凡妖，我这才没有被追杀。”

        轩辕起心中一堵，才问：“为何你姑姑的兄长姐妹不帮你除掉妖气？”

        白白笑道：“天界寻常的神哪有这个能力？要是任何天界的神仙都有这个能力，三界仙妖不分早乱成一团了。许多神仙都有‘穷亲戚’为妖，他们也不能乱干涉‘穷亲戚’的修炼进程。紫微大帝帮我也是要给我担因果的。”

        轩辕起深呼吸：“你姑姑当年和他不同阵营，他为何要帮你？”

        白白摇头：“非也，非也！我姑姑当年才不管商、周阵营，她出山完全是出于护短。当年我在渭水河畔捕鱼吃时，姬考的船被风浪打翻差点淹死，我顺道救他上岸。后来他带我到他河畔小庄子上休息，还为我弹琴，当真洗涤心灵的妙音！我不知不觉就听了三天，差点忘了姑姑就要回三仙岛了。有这一桩因果，紫微大帝当年才帮我。”

        “他不是喜欢你姑姑？”

        “洪荒妖族喜欢姑姑的多了，可是姑姑当年是何等根脚，要让她动情可不容易。王爷可别怀疑姑姑待你的心。”

        “我不怀疑你姑姑，就担心紫微大帝有这想法，可真为难我了。”

        白白轻笑道：“王爷多虑了，紫微大帝要是归位，也不能和凡人在一起。他前生与姑姑有一段相遇之缘，今生也有这相识缘分，可是他归位后，于他不过沧海一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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