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只是个赝品

“砰，砰！”接连又响了几枪。
  枪声似乎又近了些。
  苏白在大小姐孔如和紫嫣的帮扶下，慌乱地钻进轿子中。
  “枪声不像是冲咱们来的，有我们顶着不用急，别把大少奶奶颠着了！”孔岱在轿子外面喊。
  “大嫂别怕，就算土匪冲下山来，孔叔也不能让他们追上咱们，别把孩子吓坏了。”孔如也在轿子外安慰苏白。
  苏白害怕得很，毕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那些影视剧中看过的场景与现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从轿子的颠簸程度判断，比来的时候速度快了很多。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左右，已经听不到枪声了。
  一阵马蹄声响起，孔岱骑马追了上来，他下来牵着马步行跟在轿子旁。
  “大少奶奶莫担心，枪声确实不是冲咱们来的，应该是土匪内哄火拼。”
  苏白掀起轿帘，听孔岱对她讲，这样听得清楚些，也算对孔岱以礼相待。
  土匪内部的火拼不是稀罕事，往往在有新任头领出现时，有人不服就会散伙甚至火拼。
  从孔家祖坟东边翻过两座山有个盘龙洞，那里盘踞着一股土匪，盘龙洞大当家的和孔府素来有些交情，他们不来讨扰龙兴城，大帅也懒得派兵去剿他们，几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到了灾年，大帅还会接济他们些粮食。
  就在最近，盘龙洞来了个大当家的结义兄弟，做了盘龙洞的二当家，人称刘一眼。
  刘一眼是他的绰号，因为他是个独眼龙。
  此人凶残斗狠不讲道义，他做盘龙洞二当家不过半个月时间就下山抢了龙兴县府的公务车一次，还在半夜抢掠了一次城内的店铺。
  大帅的地盘上，县府也是大帅的，店铺就算不是大帅的生意也是要缴税给大帅的，刘一眼的行为就是不给孔府面子，挑衅大帅的权威。
  若不是大帅重病，早就派兵把他们剿了。
  大帅的军权暂由两个弟弟二老爷和三老爷代管，他们不驻扎在龙兴县，一时没能腾出手来解决这股土匪。
  “他们会不会来袭击孔府呢？”苏白这时倒真想让这股土匪来袭击孔府，自己也许就有机会趁乱逃跑。
  孔岱笑了：“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孔府不光有二十多个武装家丁，附近还有老爷的一个警卫连。
  回到孔府后，孔岱又小声对苏白说，今天早些歇息，明日一早老爷会召集全家人到他的卧房，宣布孔府新的掌门人。
  “孔叔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苏白从轿中下来。
  “您尽管吩咐。”
  为了能更好地照顾自己和腹中的胎儿，苏白想让紫嫣从今往后跟自己一起吃饭，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先回前院和下人们吃完饭再回到后院。
  孔岱满口答应，从今晚起，大少奶奶房里的饭按两人份做。
  苏白提这个要求是想试试看，在老爷病重不能亲自主事时，孔府到底是孔岱说了算还是二太太说了算。
  与她猜想的一样，是孔岱说了算。
  二太太只不过是拿着自己的把柄而已，但反过来讲，自己也攥着她的把柄。
  只不过自己是独身一人，二太太有多少心腹还不清楚，若不横下一条心和她鱼死网破，那就暂时还得听命于她。
  把紫嫣要过来陪自己吃饭只是苏白的第一步，接下来她会向孔岱提更多要求，甚至想过让他再派一个丫环来伺候自己，让自己随时身边都有人。
  这样的话，二太太的表弟就算来了孔府，也让他难有机会下手。
  甚至，可以考虑利用孔岱来做出更进一步的措施来逼退这个二太太口中风流倜傥的表弟。
  “去吧，去二太太那儿。”吃完晚饭后，苏白主动提出让紫嫣去二太太的院里汇报。
  “有什么不该说的吗？”紫嫣问。
  苏白轻轻地敲了敲桌子，紫嫣立刻懂了，让她和大少奶奶一起吃饭是管家的安排，不是大少奶奶向管家要求的。
  真机灵，苏白望着紫嫣的背影想，就算她不是百分百的可靠，自己目前也只能勉强把她当一个帮手用了。
  至少，今天该喝的两顿药紫嫣都替苏白悄悄的倒掉了。
  ……
  孔府一大家子的人都到齐了。
  五位太太、两儿四女都围站在老爷的病榻前，老爷的精神似乎比昨天好了一些，他还特意让苏白和管家一起将他扶起来，半躺半靠在垫高的被垛上。
  之后，又示意苏白坐在了他身边。
  在场所有人，只有苏白一人是坐着的。
  “宣。”老爷只说了一个字，还是很吃力，呼吸似乎也不太通畅。
  大管家代老爷宣布，即日起，大少奶奶苏白正式接管孔府，孔府上下唯大少奶奶之命是从。
  除了手下的军队仍由二老爷和三老爷管理外，孔家省内省外包括生意、店铺、在外入股的股份这些所有动产和不动产于一个月内全部交接到苏白手上，由孔岱全力配合大少奶奶。
  孔府众人好像早就意识到会发生什么，所有人都很平静。

  只有五姨太在出门的时候面朝天说了一句：“但愿咱们这位大少奶奶不像老爷那么抠门吧。”
  就是说给苏白听的。
  三姨太说了一句：“过去皇上驾崩后新皇登基，先皇留下来那些妃子成了太妃后就再也没有好日子了，慢慢等死吧。”
  “几位夫人放心，各房的用度我一分也不会少的。”苏白不得不出来表个态了。
  她看到了二太太眼睛里流露出一股埋怨的神情。
  她已经把孔府的家产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给各房的花销当然是越少越好。
  “你们说什么呢，我爹还没死呢！”大小姐很生气。
  就在这天的晚上，苏白在紫嫣的伺候下洗完脚正要上床睡觉时，在老爷房里值夜的家丁把门敲的“咚咚”响。
  “大少奶奶，老爷让你马上过去！”
  苏白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老爷可能不行了。
  听不少人说过，很多人将死时靠一口气提着，给家人做完最后的交代才肯咽气。
  来不及穿袜子，苏白赤脚穿上鞋就往隔壁跑。
  老爷见苏白进来，伸手拍了拍枕边，苏白从他的枕头下面拿出一个约五公分见方、雕刻精美的玉质印章来。
  见苏白将印章拿在手中，老爷又费力地挤出几个字来：“藏，藏好。”
  苏白将印章藏进怀中，老爷眨了两下眼。
  “二太太来了？”是门外紫嫣的声音。
  紫嫣随苏白一起出屋，但这种情况她是不能进老爷屋里的，就连一直守在堂屋的家丁此时也站在了门口。
  二太太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一定是值守家丁中有人向她报告了。
  只见二太太也是光脚趿拉着鞋，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老爷的眼睛突然睁大了许多，看着苏白说：“东，东……”
  这是他留给这个世上的最后一个字。
  二太太像疯了似地扑到老爷身边，使劲地摇着他的肩膀：“东什么，老爷你倒是说完再走哇！”
  苏白想到了一个词，穷凶极恶。
  二太太回过身来，问苏白：“老爷还对你说什么了？”
  “我也是刚过来，老爷什么都没来及说，你也听见了，他只说了一个东字。”
  二太太恶狠狠地盯着苏白的眼睛看了好几秒后说：“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个字！”
  她的话音刚落，孔岱就进来了，什么话也没说，扑在老爷身上就哭。
  他没哭出声，背后剧烈的抽搐说明了一切，他可能是全府上下对于老爷离世最伤心的一个人了。
  良久，孔岱才站起身，擦了擦眼泪后，从老爷脚底的褥子下面抽出一份遗书来。
  “这是十天前老爷特意把二老爷和三老爷召回来，三老爷代笔，老爷按了手印的。”
  孔岱告诉苏白，老爷当时准备了两份遗书，如果大少奶奶怀的是男丁，这份遗书生效。
  如果不是男丁，另一份生效。
  另一份遗书已经在江神医替苏白把过脉后销毁了。
  二太太一把从苏白手中抢过遗书，刚看了几眼，一旁的孔岱就冷冷地说了一句：“二太太，遗书是留给大少奶奶的。”
  二太太马上把遗书又塞回了苏白手中：“是给大少奶奶的，但也要向孔府上下宣读吧？”
  “是的，二太太。”
  二太太显得很激动，她认为刚才孔岱的态度冒犯了她：“孔岱，你是孔府的管家，不是让你当家！”
  孔岱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是的二太太，老奴尊您敬您，不敢在您面前放肆，但老爷有交代，我只听命于孔府的新主人。”
  苏白心里好痛快，这个孔岱压根就不吃二太太这一套。
  突然觉得，自己在二太太面前，并不完全处于劣势。
  这时在想，如果自己是真的大少奶奶该多好，虽然穿越到这里倒霉透顶，但能掌管这么大的家业，也是一个无奈之下不错的开端。
  可惜，自己是个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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