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晨昏染红漫天霞云，只余下天边晦暗的暖光。

        映月湖某组织休息室内。

        “女孩子家家的上什么学啊，浪费钱，还不如趁早出去给你弟赚学费。”

        “别打了……我就一收高利贷的……啊啊啊！”

        “寒一……你为什么还不来接我……”

        “艹了。”沙发上的少女烦躁地坐起身，按了按眉心后转头看向端坐在另一头沙发上也看着她的女人。“几点了？”

        “马上六点。”女人眯了眯眼，对上那双堪称惊艳的蓝眸，“梦到什么了？脸色这么差。”

        少女也没想隐瞒。“我那‘温馨’的家庭和之前去做任务的情景。”

        女人闻言蹙了下眉，“你那个病导致的？”

        “唉，哪能说是病，多少人想患上都无济于事呢。”少女自嘲一笑，无力地靠在沙发上。“要怪也只能怪我没有个能值得我去一遍一遍回忆的童年。”

        沉默在空气中崩裂，硕大的休息室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呼吸声和一旁的空气净化器工作运转的声响。

        “走吧，去射击训练场。”

        少女点点头，拢了拢长发，面无表情跟着女人信步离开休息室。

        少女拿起弓掂了掂适应重量，随后从箭筒里取出一支箭按在弦上拉满，近乎没怎么瞄准，那支箭已如振翅游隼般“嗖”的飞出，稳稳没入了飞速移动中的移动木靶。

        十环。

        少女像是习以为常，又抽了一支箭搭在弦上。

        “嗖！”“砰！”

        十环。

        接连射了好几支箭，每一支箭都稳稳落在木靶中央的那个红点上，每一个动作都如机器般精准，做得滴水不漏。

        少女还欲再抽箭，刚抬起的手就被女人轻轻按下，“很棒。”

        少女点了点头，无声地回应了女人的赞美。

        女人看得眉头一皱，抬起玉手把少女散在耳前的碎发撩到耳后。“笑一个？”

        少女不语。

        “啧，你很久没开开心心笑过了，你小时候……”

        少女抬起狭着疲惫的蓝眸，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动作，女人却顿时噤了声。

        少女再次抽出一支箭射出，结果仍然。她头都没回“你瞒了我什么。”

        女人挑起眉，见心思被戳破，踌躇了一会儿便试探着开口：“你明天去上学吧，我已经跟校方和江鸢沟通好了，地址我马上发给你。”

        少女脸色不变，语气中带着些愕然，“竟然有校方肯接我这个烫手山芋？”

        “这个你无需知道。”

        少女点点头，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白皙手背，那里恍若仍浸染着大片血渍。她垂下了手，仿佛做了个多么重大的决定。

        “我觉得我有拒绝的权利。”少女语气依旧是那么平淡。

        “不，first你听我说，你现在是学生……”

        “对，我现在应该是一个高二的学生，然后呢？等我拿到了毕业证书以后就过去打工挣点乞丐都不要的吊钱给我‘妈’和我弟？”

        “老大，你看人不是这样的吧。更何况…更何况我只是一个连最基本的身份都没有的‘黑户’呢？”少女注视着眼前的人，旋即垂下眸，像一个等待长辈指责的孩子，语气也软了几分。

        女人抿了抿唇，看了她一会儿才说：“我听很多人说，少年时代很精彩，虽然你自学这么点玩意儿不用多久，但我不想你走我的老路，我想你去看看。”

        少女抬头看着女人，眼里仿佛闪着光芒，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无声地碰撞。半晌，她无奈地挥手，随意地坐在了训练场的椅子上，轻轻点了点头。

        女人终于笑起来，“今晚还住在我这儿吧？明天我送你。”

        “不用了，我回去一趟。”

        “嗯？”

        “你的……跟我不匹配，我回去拿两套换洗衣服。”少女嫣然一笑，眼神有意无意往女人胸口上放，许久没有聚焦的湛蓝双眸重新灵动起来。

        “你这孩子……”注意到她在看哪里，女人修长手指对着她在空气中虚点几下，最后也没绷住，哭笑不得地往门口一指，“快走！

        少女大笑起来，拎起外套往自己肩上一甩，“走喽。”

        女人回到她刚刚的位置坐下，语气依旧含笑：“注意安全。”

        夜深。

        少女一袭黑衣穿梭在夜幕里，步履匆匆间，她听到了几道不友好的声音。

        可倏的回头，只有冷冷清清的柏油大地和闪烁的昏黄灯光。

        她勾起唇，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一般，继续往前走着，不过步履慢了些。

        三个人。

        少女拐进一条暗巷，跟踪的三人立马快步跟上，结果却不见了人影。

        为首的一名蒙面男子带着疑惑的语气扭头看向身后的两个手下，“人呢？”

        一道黑影“噗”的从巷间的断墙后闪下，顷刻间便形如鬼魅般锁住了为首那人的脖子，喉骨“咯咯”作响，那人拼了命去抓少女的手臂，自是无济于事。

        “这儿呢。”

        黑暗中，少女那抹堪称狠戾的微笑和蓝眸中满溢的杀意格外明显。剩下二人明显没见过什么世面，哆哆嗦嗦地你捅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去去去去……去啊！老大不是让我们抓紧处理完first然后回去领赏吗？！去……去啊！”

        “你怎么不去！”

        “你们老大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你们这群傻叉。”少女冷冷一笑，干脆利落拧断为首那人的脖子，然后往地上一甩，从腰旁枪套中抽出一把枪对准其中一人，“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发了疯似的摇头，守口如瓶。

        “好……很好，宁死不从。“少女一个点射解决掉那人，脑浆混合着鲜血溅在另一人的身上。神情轻松地仿佛只是杀了只鸡。

        “你呢？”少女转向另一人，对准他的枪口仍徐徐冒烟。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不知道！”那人吓尿了裤子，差点把舌头咬断。

        砰一声巨响，那人死相惨烈地倒在地上，血漫到了少女脚下，可她却置若罔闻。

        她掏出手机对准地上的三个人拍了张照，然后发给置顶第二的那个人。

        first：三个人

        first：[位置发送]

        first：交给你了

        那边回了个天啊的表情，随后跟：知道了。

        少女夹着一身暑气通过指纹锁，客厅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少女信身上了二楼，和一个中年妇女撞在了一起。

        “哟，你怎么回来了？”明明是关心的问句，却被妇女说得阴阳怪气。

        “回来拿衣服。”少女言简意赅，似是一句话都不想与她多说。

        “唉，还没吃饭吧，菜马上好了，待会儿和你弟一起吃。”

        蓝眸微眯，妇女只觉得一道灼热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离，稍稍抬头看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写满了审视与警惕。话说出口却是“好，知道了。”

        不一会儿菜全上了桌，少女扒了口饭，余光却瞥见妇女没有动筷，她头也没抬，“什么事，说。”

        ——开玩笑，只要她一天在家里，就没有她先动筷的时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妇女“咕噜”一声咽下口水，“……你弟明天开学了，记得送他。”

        “哦。”少女应了声。

        妇女依旧没有动筷，少女太阳穴突的一跳，立马搁下筷子，带着愠怒看向她，咬紧牙一字一句地说：“到、底、什、么、事。”

        妇女立马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你弟上个月在外边把别人打残了，要治疗金20万，我就想问你有没有……”

        少女眸中戾光一闪而逝。“我没有。”

        “你这孩子！”妇女愣了一秒，随即拍案而起，还没拿起多久的筷子猛的往碗上一摔，指着她破口大骂：

        “那可是你亲弟弟，你还有没有良心！你爸离开以后我待你不薄吧？！该给你的都给了吧？！学供你上了吧？！二十万你拿不出来？！去问你那个女上司要啊！”

        少女笑了笑，尽管眼底半分笑意也无。

        亲弟弟？好笑，这么多年了，当我傻？

        楼上的人闻声下来，俨然一位俊朗少年，刚才的对话也七七八八听了个大概，却没想到她母亲会如此不知廉耻。

        “妈！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告诉我姐！”

        “哎呀，咱家就这么多钱，毕竟是个野孩子，又不是亲生的，拉扯她这么大也不容易……”妇女把少年拉到一旁小声嘟囔。

        尽管这声音压的极低，但在少女耳朵里，那就和炸雷没什么区别。

        “三十万。”少女摸出一张卡拍到桌上，脸色阴沉。

        “唉，好啊，早这样不就行了吗？”妇女眼睛都直了，伸手欲抢，结果少女怒极反笑，一把摁住，“别动，有条件的。”

        “寒秋还小，他是无辜的。三十万，换寒秋和你断绝关系。”

        少年顿时僵住，错愕地望着她，眼睛里只映着他姐姐那张冷漠的脸。

        出人意料的，妇女毫不思索，满口答应。

        少女眼底杀意渐浓，她把卡往前一推，从后腰摸出一把枪，对准了正在反复翻看卡片的妇女的眉心，语气冷得仿佛要掉冰碴：

        “十分钟，收拾东西，你可以滚了。”

        妇女目眦欲裂，“凭……”

        “就凭这栋别墅房产证上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就凭你从头到尾就不属于这个家。”

        “你………”妇女几乎是气得要发抖，手里却死死攥着那张卡。

        “去啊！”少女等得不耐烦了，“再愣一下，我就让这里同时聚集110和120。”

        “行……行！”妇女冷哼一声咚咚上楼。

        一切发生得太快，少年哆嗦着立于少女身后，满脸慌张。

        妇女大包小包地拉下门把，少女想起什么，冷声道：“密码100208，不要再来找我。”看着妇女决绝离去的背影，她轻声，“江鸢，金钱迟早会害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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