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宿命

虽然兰玲看着飘着的半透明少女，本能还是有些怂怂的，但理智上却知道，她跟她是一伙儿的。

        所以这时看到少女飘着往天守阁二楼去了，她就没忍住喊住了她：“要不……还是别要这妖怪了吧？我倒不是担心你压不住她。但是她毕竟活过了太多的年岁，论心机算计，你是绝玩不过她的，她又对你心怀恶意，收下的话，隐患实在是太大了。”

        半透明少女看了看小倔孩子，用眼神问她的意思，小孩儿想了想，觉得兰玲都这么担心了，如果硬是要收的话，这爱操心的家伙岂不是会总是记挂担心着？

        于是遗憾地叹了口气，想要说算了又确实不太甘心，只能跟兰玲商量道：“那我们上二楼去看一下情况？也许她自己忽然又愿意了呢。”

        兰玲：=_=

        她无语道：“所以说你是多么天真啊，被打愿意跟真愿意能一样的嘛？”

        这么说着，还是带头领着这俩走上了二楼。

        二楼已经空旷旷一片了，爱惜自己家的小丫头刚刚闪出来的时候就收起了广间里所有的东西，现在看去就完全是个空旷的大房间，作为战场刚刚好。

        雪女已经满身是伤，正狼狈不堪地咬牙硬撑着，但看到从楼下上来的兰玲身后跟着的那位半透明少女的时候，她顿时一阵错愕，表情马上就换成了个上当受骗的憋屈脸。

        这妖怪一脸憋屈，悔不当初地大喊道：“别打了！我认栽！认栽了还不行嘛！早知道是那种体质的不是你妹妹，而是你妹妹身上附着的灵，我又干嘛要那么得瑟，把我自己坑成这个样子！”

        兰玲：？？？

        奇怪啊，小倔孩子刚刚说，她跟半透明少女是同样的体质，为什么这个雪女却这么说？这时就看不出来了吗？

        但是她当然不会傻得现在就问，私心里也并不想让这个心性差成这样的妖怪接近自己家好不容易把性格掰得可爱了些的小倔孩子，于是一扭脸，装作没听见地看天看地看墙壁，就是不看雪女那边。

        那妖怪多会看眼色啊，一见她这态度就知道自己前面的做派彻底惹恼了这个看不出来居然还超级护短的小丫头，她手上一边错漏百出地招架着付丧神们仍然毫不留手的攻击，一边看向小丫头身后的两个小少女。

        半透明少女的脸上跟眼睛里都没什么表情，以这只千年老妖的道行居然看不出这女孩在想什么，但注意力放在小丫头那妹妹身上，她就觉得自己有救了——这小孩儿脸上虽然在极力摆出跟她的灵同款的面无表情脸，但眼睛里的可惜还是清清楚楚地被妖怪看了个正着。

        雪女心里一凉——会觉得可惜，肯定是因为她那绝对是属钢牙小白兔的、一言不合就忽然凶残起来的姐姐，已经决定要杀她灭口了吧？而这乖小孩儿居然都不为自己争取一下的嘛！居然真能任由这么适合她的自己被她那凶残的姐姐灭口！

        真的，她们雪女一族跟极阴体质是天配啊！配得严丝合缝那种！既然小孩儿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极阴的灵，再收下她的话，那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灵能者都无法对这小孩儿有威胁了！

        雪女不由哀求地望着那小孩儿，却见她尽管满眼睛里都是可惜，但那里面除了这一点外露的情绪之外居然没有一点动摇，眼底的冷漠比浮于表面的那点可惜居然更加有存在感，不由顿时心如死灰。

        她只能放弃了所有的挣扎算计，破罐子破摔道：“好了，停手吧，我把真名给你，行了吧？我以我的真名发誓，我会追随你，不会有任何想要做违背你的意愿的事情的念头，自然也不会去做那样的事，直到你生命的尽头为止，这样行吗？”

        兰玲撇撇嘴道：“再加上一句，在她之后，你要再遇见她的血脉后裔，那就绕着走，明白吗？不绕着那就去帮忙照应！”

        可怜的妖怪几乎要哭出声来，但现在的形势根本不容她做任何的讨价还价，你们能信吗，都这样了，那只钢牙小白兔居然还不喊停手tat

        丧失了战斗意志之后，这可怜妖怪就更没法应付暗堕付丧神们的围攻了，就只能委委屈屈地以真名发了誓，再跟小倔孩子交接了真名，这才终于被虎视眈眈围着的暗堕付丧神们放过。

        小倔孩子觉得很是心满意足，她把雪女收做了自己的式神之后，那妖怪这才确定了小孩儿的体质，顿时整只妖怪都石化了，看起来几乎一碰就碎的脆弱样子。

        小孩儿没管这怀疑妖生的新收式神，她喊半透明少女：“枫林，这个就给你用了哦，我姐姐不想看见她凑在我身边的，你以后回本丸这里也别带着她了，哦，听说她之所以会找到姐姐这里，是因为还是想在现世待着，刚刚好你也常在现世活动，正好你俩一起。”

        兰玲有点感兴趣道：“枫林，是姓吗？”

        半透明少女友好地冲着兰玲面无表情地弯了弯眼睛跟唇角，声音清冷道：“是的，是叫枫林和风，我跟她是同名，又是相同体质，遇到她的时候真的感到种玄而又玄的宿命感。”

        好奇心让兰玲强行忽略了被这厉鬼妹子的奇怪笑容吓出的鸡皮疙瘩，她想了想这俩姑娘的姓，月下枫林，不由也有了点让她莫名心里直冒凉气的诡异宿命感。

        怕鬼的小丫头打了个抖，还想说点什么，小倔孩子就一脸不高兴地赶人……不，赶鬼了：“枫林，你那边忽然消失，不好耽误太久的吧？下次再聊啦~我一会儿在姐姐这里要个房间，你下次可以自己过来啦。”

        厉鬼妹子看了看居然不再绷着自己的小脸，难得露出一脸不开心的小孩儿，还是宠溺地用眼神跟她告别，就真的告辞，带着石化状态的雪女消失了。

        兰玲刚松了口气，就又觉得自己这反应有点太夸张了，心里还挺不自在的，结果小倔孩子却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里，只请求她道：“姐姐，你给我准备个房间好不好？还有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定特别好奇对吧！你给我个房间我们进去坐着慢慢说啊？”

        这家伙！兰玲看着她这别别扭扭的撒娇姿势，觉得有点无语，不过想想这小倔孩子之前从来没像这样直白地跟她撒过娇呢，也不免有些欣慰，觉得这小孩儿总算又更加可爱了一些，这种行为值得鼓励，就伸手去小孩儿脑袋上摸摸，引得她主动在她手心蹭了蹭。

        于是小孩儿加了个塞，在兰玲房间旁边开了房间，在一堆暗堕刀不满的眼神里小脸红扑扑地拉着兰玲进了她的房间。

        兰玲还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给不是家的灵器，而是一个与家完全无关的人类开启正式的使用权限，但出乎意料的，家居然接受良好？就跟收了个灵器进来一样的理所当然？

        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是闪了一下，因为兰玲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丢开了心里的这点不对劲，赶着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了。

        “嗯，如果我着意隐藏的话，别人确实很难看出我的体质，就连在审神者预备役学校入学测试的时候都没有测出来，其实要不是我跟枫林结契，那只雪女应该也是发现不了的。”

        小倔孩子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因为我是被刻意制造出来的极阴体。”

        兰玲大吃一惊！这玩意也能手动制造的嘛！没等她问，小倔孩子自己就说了：“我那父亲还是想了挺多办法的，什么算怀孕日期啦，b超看性别啦，最后到快生产的时候就买通医院在他定下的那个时辰做破腹产。”

        兰玲：=_=

        槽点太多她真不知该从何吐起，挺想说这出身世家的货这不还挺能接受现代科技的嘛，又想说科技方便生活也特么不是这样方便法啊。

        小倔孩子又是叹口气：“结果这些都不行，出来的小孩子不是根本没有灵力资质就是当场死亡，最后成功的我这个，也是没有破腹产，而是算着时间打了大剂量的催产针。”

        小倔孩子想了想：“我觉得其实同时进行的一定不止我这一个，但成功的，还真有可能只有我这一个，毕竟那时候，他在我身上还是挺下功夫的。”

        兰玲有点莫名：“人为制造这样的体质，他想要干什么呢？”

        小倔孩子又开始小大人叹气了：“想要姓月下的死得一个都不剩吧，反正我觉得他偏激得很。”

        兰玲也跟着叹了口气，继而又觉得不对：“等等，他想要姓月下的全死干净，那就是他其实是想等你十二岁的时候用你的命去做那个邪术？就高仓死胖子做的那个？我记得御物说过，那个术的后果太可怕，会殃及整个家族？”

        这么想的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人是疯了吧？这可是自己亲生的女儿！

        小倔孩子却对此没什么触动，也可能是早就知道了，再怎样复杂的心情都已经在时间的抚慰下平复了吧。

        小孩儿只是模棱两可地跟着猜：“唔，这也有可能，不过很小的时候他试着教我灵术，我学得很快，那时候可能他就有点舍不得浪费我这个好苗子了，觉得培养我去替他搞事也是个好思路。毕竟要是真的做那个邪术的话，他的资质会一下子变很高，那么他就能活很久，往一百多年活去吧，可他其实早就不想活了，我可不止一次看到他在偷偷用刀划自己的手臂，哦对了，最后他之所以会死掉，也是因为一个不小心真把自己给弄死了。”

        是抑郁症的症状啊……兰玲无奈地想。

        她现在觉得，小倔孩子就像这样子就挺好了，不需要非得她性格讨喜，毕竟成长的环境就是这样的，她能像现在这样歪得不很厉害，就已经是个很乖的孩子了，值得被摸头鼓励的那种乖孩子。

        于是她果然又伸手过去摸摸头，小倔孩子不明所以，但反应很快地又回蹭了她的手心。

        然后这个话题就又继续往下走：“他可能也是怕哪天不小心把自己玩死了吧，就用血脉施术隐藏了我的体质，毕竟确实是亲生父亲，他的血脉隐藏效果还是很好的。”

        说到这里她的心情就有点不好了：“不过我被送孤儿院之后发现处境很不好，那时候所有孩子都在排挤我，恐怕第一个送命的会是我吧，所以我稍微放开了一点，让高仓家的人隐隐约约发现一点端倪，这样我至少可以活到十二岁。”

        尽管小倔孩子说到这里时只是表情有些阴郁而已，但兰玲却不忍心听下去了。之前戈薇提醒她要小心注意的时候，说的就是不知道这小孩儿用了什么办法让其他孩子先被“领养”，现在看来她当时是无可奈何地用了“饮鸩止渴”的法子，用未来几乎注定了的更惨的结局换来了一点喘息的时间——那时候她实在是太小了，又无依无靠的，真的什么能用的办法都没有。

        难怪她刚到老师本丸的时候，听到枫林妹子的遭遇时那反应会那么大，一脸冷汗面色惨白的，原来那不是在无意识的撒娇，而是她把自己代入进去了吧。

        不过令她欣慰的是，这小孩儿现在再说起这事时倒没什么过大的反应了，看样子脱离了那种朝不保夕的极端环境，果然还是很有利于小孩子的心理健康成长的。

        ……结果她又想偏了，小倔孩子现在不再对这事有反应，是因为——

        “不过那个邪术的副作用真的挺厉害的，毕竟那时我还不知道那死胖子身体里还有个跟我体质相同的枫林在，而且她还一直在死胖子的身体里看着他能看到的所有东西，懂得是挺多的，要我没被救出来，到上个月十二岁的时候，一定会被拉去死胖子跟前，那么那使用了邪术的死胖子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枫林一定会联合我反噬那死胖子，而且因为我俩的相同体质，又是一阴一阳的相对状态，反噬一定能成功的。”

        兰玲听到这里松了口气，也就是说，就算她没有横插一杠坑翻那只死肥猪，自家的小倔孩子也一样不会死，而且到时候应该也是会像现在这样，两个特殊体质的女孩结契互为对方的反面。

        这就行了，知道无论哪条路这小倔孩子都能走下去，她就放下了心，开始暗搓搓八卦起枫林妹子来。

        “那么那个和风妹子……”兰玲刚把话头往那边引，就被小倔孩子一下扑进怀里。

        俩因为并排坐在沙发上，小倔孩子这一扑就特别顺利扑进了兰玲的怀里，小孩儿一脸毫不掩饰的委屈巴巴：“姐姐，我也叫和风，你这么叫的话就只能是在叫我，不许这样叫别人。”

        兰玲这时正是心疼她的时候，这么点要求有什么不能答应的，马上答应下来：“好吧，和风。那个枫林妹子，她当时明明没有被肥猪发现她的体质，为什么被我们发现的时候，她会被困在死肥猪的身体里？”

        小倔孩子一脸晦气：“她倒霉呗！死的时候就是被连累死的，结果头七回魂一看，一家子父亲母亲妹妹全不见了，可不是立刻就化为厉鬼跑去报仇？她那时可还不知道死胖子是灵能者世家的人啊，可不就成了自己送上门？”

        行叭，那这最后一个疑问也被解答清楚，兰玲就觉得这次的八卦挺圆满的了，这时想起来小倔孩子刚刚说的，就表示：“你说你上个月生日啊？哪天呢？你咋不说，我连礼物都没准备。这样，我之后补给你怎么样？”

        小倔孩子开心得眼睛都亮晶晶的：“那我就等着啦~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有收到过礼物呢，生日礼物就更别想啦，毕竟世家出身的都会用法术抹去家族成员出生时的所有痕迹，连自己亲人的记忆都会被清理一遍，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是哪天生日，但是月份是知道的！”

        兰玲想了想觉得过生日这种事情其实就是找个由头哄孩子开心或者找个由头热闹一下？收个礼什么的？总之形式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相比起来当然是安全更重要，于是就没对只有个月份的生日发表什么高见，只点了点头应下了这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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