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异乡人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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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迟风想象过很多次，郁秋现在会在干什么？
郁秋很聪明，成绩很好，当年都是要冲市状元的人选。
他可能会毫无障碍地去首都最好的大学，选自己最感兴趣的数学或者语言专业。
如果他选数学专业，他可能会选择继续深造；
如果他选语言专业，他一定会选自己最感兴趣的日语，也许会出国。
也许，只是也许，陆迟风也想过。
郁秋会不会已经交女朋友了？
郁秋那么好、那么优秀。
再次见面的时候，会不会身边已经彻底没了他的位置？
只是他没想到，再次和郁秋见面，会是在对方打工的奶茶店里。
郁秋也想象过很多次，自己再和陆迟风见面会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唯独没想到会是在这里。
他也没想到，陆迟风竟然成了个刑警。
小林连忙把郁秋拉到身边，“小秋你快看看，有没有看见过这个人……”
郁秋躲开陆迟风仿佛看透一切、让人无所遁形的目光，低下头。
他手上还拿着搅拌棒，此刻是放也不是，继续拿着……也怪怪的。
郁秋正准备回话，却被陆迟风抢先。
“暑期兼职？”
陆迟风尊重所有职业，都平等看待，只是……
只是郁秋现在的样子，和他印象中相差甚远，一时间万分惊讶。
一时冲动就问出了这句话。
话音一落，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懊悔的神情。
小林一听这话，再看两人之间的状态，便觉得奇怪，赶忙溜去了堂食区，假装收拾桌椅。
就只剩下了陆迟风和郁秋两人。
陆迟风感觉自己就算后来复读一年，考上了全国数一数二的警校，又当了几年刑警历练，在郁秋面前还是会退化成……跟以前一样的傻狗。
他面上不显，还是那副严肃正经的样子。
心下却开始打鼓，大脑飞速运转，想着怎么把这句话岔过去？
郁秋是个很骄傲的人，他会不会以为自己看不起他？
干什么呢？他是来调查案子的，怎么就扯到……老同学的生活上去了？
这算不算职权骚扰？
没有伤害郁秋自尊心吧？可是他其实什么想法都没有……
没有人看出陆迟风心里的紧张和无措。
“主业。”郁秋沉默了一会，笑着反问道，“警官，现在四月，上哪儿去放暑假？”
陆迟风：“……哦。”
搭在桌面上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
……好尴尬。
表面冷漠冷静的陆迟风警官已经在内心暴躁着把自己打了一顿。
陆迟风心里还有很多想问的，比如，“这些年……”
“我见过这个人。”
于是，陆迟风剩下的半句“你去哪了”就被他强行吞进了肚子里。
“确定？”陆警官仿佛刚才自己什么也没说过一样，“时间也对得上吗？”
“对得上。”郁秋说，“中午。”
“那行，说说体貌特……”
陆迟风还没说完，就被回忆中的郁秋打断，“要找这个人是吗？当时里面穿了一件黄色卫衣，外面穿了校服，刘海很长，双眼皮，身高约一米七……”
然而除了这些，郁秋也想不出其他的体貌特征了。
……因为对方就是很普通的长相，平平无奇，扔在人群中都不会被人注意到的那种。
陆迟风打通了局里的电话，“联系校方，先筛查身高一米七左右的学生，我现在带人回来指认。”
挂断电话，他看向郁秋。
“方便去局里吗？”
郁秋手不明显的颤了一下，说话声音却还是那副温润语气。
“可以。”
-
郁秋站在陆迟风上百万的车前，内心复杂。
陆迟风家里有钱，他知道。
但是，他真的很想问。
陆迟风开着这种价位的车去上班，真的不会被举报么？！
陆迟风站在车门前，内心也很复杂。
还有点忐忑。
郁秋怎么不上车？
该不会……是等着他去帮忙开门吧？
开什么玩笑！陆迟风心道，七年前当同学当同桌的时候，仗着我喜欢你指使我给你做牛做马就算了，现在时过境迁，难道还想让我继续给你当牛做马？
有这么好的事？
然后陆迟风就看到郁秋向自己瞥来责怪的一眼。
陆迟风：“？”
这个眼神是怎么回事？
是在怪自己不给他开门？
现在自己都对他没感情了，他还指望着自己像以前一样，把他当公主一样对待吗？
绝不可能！
然后陆迟风就听到了自己冷漠又无情的声音。
“咳……你坐前面还是后面？”
郁秋：“？”
郁秋：“坐后面吧。”
“……嗯。”陆迟风忽视掉自己心中短暂浮现出的淡淡失望，身体很诚实地给郁秋开了后门。
等无比自然为郁秋做完一切然后回到了自己驾驶位的陆迟风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草。
路上。
郁秋给店长发了个消息，在得知自己被请去警局不算旷工之后满意地按熄了屏幕。
郁秋抬头，看着正在开车的陆迟风露出的帅气后脑勺，“所以，那个高中生，犯什么事儿了？”
陆迟风冷着脸，打着方向盘，语气硬邦邦地，“无可奉告。”
郁秋：“……”
郁秋：“哦。”
过了一分钟。
陆迟风：“他抢了别人的手机，正在查。”
郁秋：“？”
不是说不告诉吗，没想到七年不见，自己同桌还学会变脸了。
郁秋在车上，陆迟风车开得比以往更稳了，所以比往常慢了三分钟才到警局。
陆迟风又不自觉地给郁秋开了门，领着他往刑侦支队走去。
一路上，不断有好奇地小警员或者认识陆迟风的人纷纷向他俩投去了好奇和惊讶的目光。
“我没看错？那是陆迟风？”
“你没看错……”
“陆副队竟然还有这么狗腿的时候？”
“不是，等等，陆迟风到底知不知道他现在这副想笑但是又极力绷住自己的形象保持不笑的样子很好笑？”
“……”
大厅里，技术那边的小警员已经抱着自己的电脑，筛完了陆迟风所说的学生。
在看到陆迟风带着人出现的时候，小警员看着郁秋的脸，眼睛一亮。
陆迟风投去了死亡视线。
小警员立马道，“副队好！”
“嗯。”陆迟风臭着张脸，警告味十足，“上班的时候别东张西望的。”
小警员：“……”
一张一张的学生照不断闪过，郁秋眼睛都不眨，专心地看着，突然他道：“停。”
小警员停下了手。
“上一张。”
郁秋严肃地看着屏幕上的人，即便是在照这种学生照，对方都留着过长的刘海，神色阴郁地盯着镜头。
他转头看向陆迟风，笃定道，“就是他。”
“邓麒。”屏幕的幽光把陆迟风的五官显得更为凌冽，“和赵浅是同班同学……找人！”
郁秋不自觉地握紧了兜里的手机。
-
从警局出来后，陆迟风提议要送郁秋回家。
郁秋看了陆迟风一眼，认真问：“你不忙吗？”
实际上忙得脚不沾地的陆迟风：“……”
陆迟风目送郁秋上了出租车，又对着出租车的背影凝视了几秒后。
他狠狠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和太阳穴，心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再这样下去他可以直接辞职回家不干这行了。陆迟风想。
在原地吹着四月的风冷静了一会，陆迟风深呼吸了几下，才回到了警局。
另一边。
“师傅，就在这里停就行。”郁秋轻声说。
“这里啊？”出租车师傅好奇地往外看了一眼，“嚯，网红景点啊，这里竟然还能住人？”
临江市是一个网红旅游城市，每年都会以“超现实地形”为噱头上热搜。
而郁秋住的地方，就是临江市的众多网红必打卡景点之一，“白鸟居”。
“能啊，怎么不能？”郁秋习惯性地笑着，付了款，“这里本来就是居民楼呀。”
“哦——”师傅道，“那小伙子你可得多跑几层了。”
“没事，锻炼身体了。”郁秋礼貌地对师傅道了句谢，下了车。
生活在“白鸟居”，确实需要一定的体力和毅力。
“白鸟居”原先是没有名字的，是后来市里为了能更好地做营销和宣传，才临时取了这么个名字。
它以临江市特有的地形为基础，建成了个二十层的居民楼。其中，因为其中层的欠缺——有一条交通轨道可以穿过其中，导致白鸟居整栋楼都无法安装电梯。
楼里也弯弯曲曲，各种变道，郁秋最开始刚搬来时，甚至在楼里迷路了好几次。
虽然郁秋到楼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然而还是陆陆续续有游客从楼里刚出来，平添了几分人气。
郁秋打开手电筒，循着记忆回家。
整个回家的过程，郁秋都提着一口气，直到走到自己家门口，发现左右白墙上没有任何标记时，才松了下来。
——没有标记，暂时安全。
回到家后，郁秋刚洗完头和澡，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郁秋吓了一跳，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他放下手中的吹风机，蹑手蹑脚走到门边，从猫眼望了一眼。
是熟悉的人。
郁秋瞬间泄了气，撑住门急促地呼吸了几下。
门外敲门的人耐心地等着，许是郁秋太久没有回应，他又敲了一下。
郁秋试图让自己笑起来，然而却失败了。
笑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特别是在他今天耗了太多精力的情况下。
他干脆不再掩饰，面无表情地开了门，叫了一声，“哥。”
“小秋。”来人穿着一身警服，长相英俊儒雅，气质柔和。
郁秋给他让了位置，让他进门，苏雪山顺势把手上提着的一袋水果放到地上，“有你最喜欢吃的玫瑰提子。”
“谢谢哥。”郁秋没有什么表情，“哥怎么来了？”
苏雪山倒毫不在意郁秋的神情。
“来看看你。”
“对了。”苏雪山突然问，“你今天……去警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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