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薛公韬略

“谁，什么人？！”
  贲赫没看清来人是云海，只看到卧榻边站住一道高大的人影，本能地以为英布安排了宫中禁卫，想要暗杀他，便在惊恐中坐了起来。
  “贲大夫莫怕，是小人云海。”
  云海在黑暗中幽幽地说。
  “原来是黄门令啊！”听出是云海的声音，贲赫长出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道黄门令夤夜来访，所为何事？”贲赫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问。今日他心中有事，也就没有宠幸姬妾的兴趣，因此，卧榻上只有他一人。被云海惊吓到的，也就只有他一人。
  “贲大夫此刻感受如何？”
  云海没有解答贲赫的疑惑，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这，这……”
  贲赫摸了摸自己仍在怦怦跳的心，作势就要点燃灯火。
  “就这么黑着吧，挺好！”
  云海白摆摆手，不让贲赫点灯，然后，冷冷地说：“此刻此刻，站在中大夫卧榻边的如果不是我云海，大人以为自己的下场如何？”
  “自然是惨死了。”贲赫后脊背发凉，心有余悸地说。
  “原来贲大夫是个聪明人呐！”云海语带嘲讽，轻笑了两声，接着说：“既然是聪明人，您为何在这里等死，而不是设法自救？”
  “黄门令此话是何意？”贲赫紧张地问。
  “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萱花娘子可是英布最宠爱的妃子，而大人您，偏偏和她发生了纠葛，以英布的脾气，今日不杀你，明日若是又有了醋意，大人敢保证他还会让你指天发誓吗？”云海说。
  听到这话，贲赫再也无法淡定下去了。
  “请黄门令念在往日情分上，救我一命！”
  情急之下，贲赫从卧榻上扑下来，跪在了云海脚边。
  “贲大人快快请起，能救您的人并不是小人，而是陛下。”
  云海边把贲赫往起来搀扶，边语重心长地说：“今日大人侥幸逃脱，实属天意，大人若是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在淮南国，就赶紧去往长安吧，如今英布在淮南国已经坐大，谋反只是迟早的事，大人莫不如为陛下分忧，将这颗毒瘤早早地挖出来，让陛下看看。”
  “大人说的极是，只是下官没有英布的准许，无法离开淮南国，即使有想去长安告发他的心，也难以成行。”贲赫一脸为难，却也明白云海为何夤夜来访了。看来是他的主子吕后，想要英布的命啊！
  “这有何难，只要大人肯为了天下百姓去祸患，小人这就安排您坐上去往长安的驿车，一路之上，保管没有人敢盘查阻拦！”
  云海说。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只等贲赫上路了。
  就这样，贲赫坐着去往长安的驿车，一路北上，然后西行，顺利进入长安。最后在吕后的安排下，贲赫顺利见到刘邦，向刘邦告发了英布，还说英布早就在淮南国招募士卒，做足了谋反的布置。
  梁王彭越刚刚被削了国，尸体又被吕雉等人剁成肉泥，正在天下各藩国传看，如今又有人揭发英布谋反。刘邦实在不愿意折腾了，便去找萧何商议对策。当然，他之所以找萧何而不是陈平，就是看中萧何毫无进取之心，提出的策略大多以和为贵，偏重于保全大臣。
  果然萧何了解完情况后说：“英布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恐怕是因为贲赫和他结有怨仇，有意诬陷他，陛下，臣以为，你应该把贲赫关押起来，然后，派人暗中调查淮南王，对贲赫所说的情况进行核实，而不应像对待彭越那样，在展开调查之前，就灭了他的国。”
  “这么做虽然是快刀斩乱麻，省去了许多麻烦，也消除了隐患，可是，却寒了老臣们的心，尤其是皇后将彭越剁成肉酱，分示诸王，实在是有些让臣下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之，臣以为治国当行仁政。”
  不等刘邦说话，萧何又痛心疾首地说了几句。
  这已经是萧何处于半退隐状态后，说的最多的一次了。
  刘邦想了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萧何始终是萧何，即使不问朝政了，也有谋国之心。
  采纳了萧何的建议后，刘邦很快便把贲赫关押了起来，然后将夏侯婴从代地前线调了回来，秘密调查英布谋反事宜。夏侯婴接到差事后，便将薛公叫来问话。薛公原先是楚国的令尹。楚国和淮南国紧邻，淮南国要是有什么动静，楚国方面应当是有所察觉的。
  “英布本来就应当造反啊！”薛公一开口，就令夏侯婴很吃惊。
  紧接着，他才解释说：“彭越、韩信、英布，这三个人有同样的功劳，是结为一体的人，自然会怀疑祸患殃及自身，所以必反。”
  夏侯婴听完，觉得薛公说的很有道理，便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将薛公推荐给了刘邦。小小一个令尹，刘邦一开始并没放在眼里，便故意刁难说：“令尹既然早料到英布会反，那么，应当有应对之策了？”
  “臣下不仅知道如何应对英布的谋反，还知道英布会如何谋反。”薛公梗了梗脖子，习惯性地侧向仰起了面庞。
  刘邦看他如此神情，不禁想起了在高阳旅社初次见到郦食其时的情形。郦食其是有名的狂生。刘邦见他时，正准备伸腿，让两个女子给他洗脚。郦食其见到这副情形，只是傲慢的作了个揖，连头都懒得磕。然后，也像薛公这样，梗了梗脖子，习惯性地侧向仰起了面庞，开口就问：“你是想帮秦国攻打诸侯呢，还是想率领诸侯灭掉秦国？”
  就是这郦食其，让刘邦的王霸之志，落到了实处。只可惜，郦食其惨遭齐国的田广、田横烹杀，没有活到现在。想起郦食其，刘邦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料想薛公既然有郦食其的狂傲，自然也有他的韬略，便望着薛公躬身拜了拜，诚恳地说：“刘季恭听先生指教！”
  猝不及防受到如此礼遇，薛公实在是受宠若惊。
  “臣以为英布当有上中下三策，但是臣料定他会选择下策，从而走向败亡！”薛公往地上一跪，擦着感动的眼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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