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攒钱

先前通过老头的一顿哭嚎，已经吸引不少过路的行人，这会儿沈念安周围堵的可谓是里三层外三层。

        胤禛见到这幅场景，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顿时歇了，他单单觉得跟许多混杂气味儿待在一起，就浑身不适，于是还没等近到身前，就淡淡道了一句，“算了。”

        而另一位男子年纪看上去要小上几岁，全身上下透着一股肆意昂扬的朝气，他眼看男子要走，急忙拽住他，语气像是要看热闹一般，“四哥别急着走啊，不说好了过去看看？”

        胤祥话音落下，本该责骂他此时不该有顽劣心态的胤禛，却不忍责骂，不痛不痒瞪了他一眼，抿唇不悦道，“你别忘了咱们这次是干什么来的！”

        胤祥闻言环胸乐了，他挑了挑眉，“我当然知道，我这不是看那处人多，怕有人借着机会敲诈勒索吗。”

        再次提到这四个字，胤禛神情顿时一敛，浓眉微微蹙起，想起里面的利害之处，他不再犹豫拔腿便往前走，胤祥自然跟上。

        停住脚步的人越来越多，沈念安身前那张破碗几乎满了三分之二，听到铜板磕碰碗壁的清脆声，她拉的更加卖力。

        胤祥和胤禛走到附近，懒得拨开人群往里走，就站在在外头冷眼瞧着。

        只见一个年岁不大的姑娘正在拉二胡卖艺，她身穿补了不知多少补丁的粗布，身姿瘦小，脸上脏灰掩盖了原本的容貌。

        旁边还附赠一个深情解说，看上去的确是没什么稀奇，胤祥随即失了兴致，“还真是要饭的。”

        不过他们两个外行人也能听出来沈念安二胡拉的不错，索性站久多听了一会儿，因此老头的卖惨经历也自然落在兄弟俩的耳朵里。

        本就生活不易，又骤逢天灾，老头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自己的悲惨遭遇，胤祥年轻，经历不多，虽说书中读的不少，但亲眼所见百姓苦难，还是头一回，因此他的思绪不由自主跟着老头的话起起落落，不可自拔，直到胤禛轻拍了拍他的胳膊，他才回过神。

        “四哥”他难耐地喊了一声，声音嘶哑，如若仔细看，眼神中带了一丝乞求。

        胤禛一言不发，只垂首看向自己的掌心，胤祥目光跟随胤禛，同样低头看去，老四的手里赫然多出一吊铜钱。

        “还是四哥好！”胤禛的意思，胤祥一点即通，他欢喜地叹了一句，而后拿着钱挤到人群里面。

        胤祥离开他身边，胤禛那淡如墨的凤眸中隐隐划过不忍，接着他下意识环顾四周，周围残破的帐篷多如牛毛，大多是这次水患导致无家可归的灾民暂时住处。

        不能避风不能避雨，只能勉强给自己找个落脚点。

        胤禛看在眼里，心里不知作何滋味，面上也看不出他是悲是怒，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掌，缓缓握成拳头，才暴露出丁点情绪。

        胤祥挤进去后把那吊钱放进沈念安面前快要溢出铜板的破碗中。

        沈念安看到满满当当一吊钱，瞬间两眼放光，她猛得抬头，视线落在来人身上。

        她那睁眼瞎的两眼总归打量不出什么东西，但年轻男子通身的矜贵，明晃晃是在提醒沈念安，大财主来了！

        胤祥还当对方头一回见到有这么多赏钱吓呆了，于是噙着和暖的笑意点点头，目光慈祥，“拉的不错。”

        “诶，诶”沈念安傻眼应了两声，还是身旁的老头率先反应过来，一顿山呼海啸，“多谢大爷”之类的话。

        沈念安这才反应过来，于是立刻满脸笑意高声道谢，“谢谢这位爷，谢谢，谢谢。”

        事情办完了，胤祥跟胤禛兄弟二人就要有离开的意思。

        不过下一秒，人群里再度响起沈念安清脆的亮音，“各位爷别走，姑娘我还有看家本事没亮出来呢，还请各位好心人再多帮忙捧捧场！”

        众人见沈念安外表看上去年岁不大，说话却老成，还十分有心眼。

        明明话是冲着所有人说的，可傻子都知道她特地指的是谁，于是人群里有人调笑道，“我说你这丫头还真会见风使舵啊，咱们几个在这儿，怎么不见得你说话？”

        虽是调侃，却没有半分恶意。

        沈念安听后，讪讪笑了两声，只是目光依旧停留在将要离去的两位爷身上。

        胤祥不是聋子，沈念安说的这话，他当然懂得是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自己无意间发个善心，还叫人“讹”上了。

        他性情天生洒脱，自然不会生气计较，只不过——

        胤祥抬眼暗中观察他四哥的表情，果然，被他老爹实名认证喜怒不定的四哥，脸色霎时沉了下来，还好两人背对着身子，没有人瞧见。

        周围人不晓得二人的身份，都看热闹不嫌事大，“两位爷何不留下来，看看这姑娘到底有什么看家本领，让我们也跟着一饱眼福？”

        话音落后，胤祥忽然扬唇一笑，他暗暗寻思，反正是那姑娘表演才艺，他看的精彩呢，就再给她些银子；看的不精彩，他也没有损失，大不了不给银子不就完了？

        他这样赖皮想着，转过头就带着笑意道，“行啊，”顺带把他四哥一道留了下来，完全忽视他四哥充满愠色的眼神。

        当事人开口同意，那么压力转而来到沈念安这边。

        “姑娘，别卖关子了，有什么看家本领，使出来吧。”

        “是啊，这两位爷都留下来了！”众人催促附和，一旁的胤祥同样兴味盎然，而再一旁的胤禛则阴沉着脸盯着沈念安。

        沈念安见状，不再故弄玄虚，她抬头笑迎上众人好奇的目光，话里话外充满了自豪的意味，“我的看家本领就是，不单能让这把二胡发出音律，我还会让它开口说话。”

        “哦？”不管信不信，总之眼见为实，“你先叫它说句话看看！”

        说便说，沈念安一副您瞧好了的表情，当即拉动二胡，弦音时高时低，有轻有重，众人齐齐往话音上面想，最后她拉动的音调竟是，“祝您身体健康，天天发大财。”

        真说出话来了！还是讨巧的话！

        谁都喜欢听吉祥话，众人于是齐声喝彩，“好！”

        “先别急着叫好，我还会让它学狗叫！”说完，沈念安立刻拉动琴弓，发出小狗吼叫的音色。

        “好！再来几个”

        沈念安连番表演的几个才艺，连连胤祥都不由自主轻挑剑眉，笑着对胤禛说道，“还真是有点本事啊，看来留下来不亏。”

        胤禛不置可否。

        有了这一出，胤祥确实认定小姑娘是有些本领在身上，而那人刚才开口留下他跟四哥，说是表演才艺，其实也是为了赏钱。

        于是他主动拿出一吊钱，“认赌服输”，先在手里掂了掂分量，目光含笑打趣说道，“没想到出来一趟，钱搭进去不少，四哥赏一吊钱，我又赏一吊钱。”

        沈念安眼尖，她在胤祥解下铜钱的那一刻，便直勾勾盯着那吊银子，想来本就是打算给她的，于是不等胤祥近前，沈念安就兴冲冲扬声道谢，“多谢这位爷！”

        可胤祥刚要上前，就被胤禛拦下。

        胤禛向来不喜有人胁迫，尽管沈念安身上有两下子，但她无意中犯了他的忌讳，而且这人逢场作戏的模样，也不入他的眼，更何况刚才已经给过一吊银子。

        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兄弟两人身上，而胤禛则在众目睽睽之下，顶着所有困惑的目光，他只携着两块铜板上前压在沈念安身前的碗里，不冷不淡，既不像是夸赞，也不像是嘲讽，叫人摸不着头脑，“拉的不错。”

        一吊钱变两块，不失落是假的，然而转念一想，没有人有义务免费送她钱，想通之后，沈念安又愣了几秒，之后挂上明媚笑意，由衷冲所有人道谢。

        路人见沈念安没有市面上的泼皮嘴脸，对她好感顿时升了不少，又要求她再表演几段后，纷纷往碗里扔了不少赏银。

        而沈念安眼瞅着破碗里的铜板肉眼可见的增高，眼睛乐得眯成一条缝，“谢谢！谢谢！”

        她心里比脸上更加高兴，饿了几天肚子，今晚的饭菜，终于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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