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风雪小镇（七）出口

第二十章

        “因为只要雪人出现的时候，雪才会停止，出小镇的路才会彻底显现出来，这里的人才能出去。否则，任凭是谁也不会找到出口的。”

        七爷目光呆滞，盯着黑乎乎的洞口，也不知道在等什么人。也是，经过半天的等待，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风撕扯洞口的残石碎粒，噼里啪啦的小雪块打在洞口。它吹过满山的雪原，席卷过房屋，发出呜咽声阵阵。

        “所以我们第一次才没有出去吗？”陈连星往前逼近了一步，“难道你就不会担心我们死在了满山的冰雪中？”

        摔散在地面上的火棍还在燃烧，血红色映在陈连星的脸上，半边是猩红的血色，半边隐入黑暗。如同是在世修罗正在阴涔涔的审判众人。

        七爷侧过了脸：“雪人马上就到了，你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原来你早就和这些外来人有所勾结，是你，是你背叛了雪灵。雪灵是不会原谅你的！”村长半靠在土台子上，面色在火光的笼罩下更是可怖。

        在他看来，无论是七爷面前的陈连星，还是控制着冰人的程知墨，还有照看水生的李翔宇，他们都是侵入这里的人。他们现在三人站在台子上边，就像是捻破了自己的权威。他们是如此的可恨，打破了镇子里边的和平，发现了这里不为人知秘密。

        “七爷，我猜你一定是没有预料到我们能在茫茫雪山中活下来吧。或许，你最初考虑救水生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我们这个变数。所以你让水生把我们赶走。”陈连星没有理会村长。

        “你早就想离开这里了，那么您是有什么理由阻止我们呆在您的家里。这个我实在是不知道，可是我在您家中发现了一样东西，一本厚厚的图册。那么多的女人，都在小小的本子里，而且非常像水生。你说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吗？

        又或者我想问的是水生到底是谁？还有那个女人带着雪人，那个雪人又和水生有什么关系？”

        “你不说也没有关系，等水生醒来后问她就可以了，不是吗？”

        陈连星走到水生面前，蹲下来观察水生。她的脸是如此的白净，甚至是有些苍白。

        “李翔宇，你照看她这么长时间，难道就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吗？”陈连星问道，她盯着紧闭双眼的水生，像是在等着她醒来。

        “难道她是冰人？”李翔宇一听这话心中警铃大作，屁股擦着地面，连滚带爬地退到后边，“我，我刚才碰了水生，我会不会也变成冰人？”

        “七爷，你说呐？”陈连星反问道。

        就在这时，从洞口一阵冷空气呼啸而过，寒冰掺杂着落雪冲进山洞，地上还未成型的冰人瞬间完全冻住。白霜快速蔓延，山洞墙壁上边结出一层薄薄的白色绒毛。

        “你还不起来，难道要看着你的阿爷活活冻死？”陈连星蹲下对水生说道。

        看来是雪人来了！

        程知墨和李翔宇一步一步后退，朝着陈连星的方向快速聚集在一起：“我们怎么办？”

        “我们来了这么久，要是不来看看雪人的真面目岂不是可惜了？你说是吧？水生。”

        随即一个圆滚滚的雪人出现在洞口，弥漫满天的大雪瞬间停止，时间仿佛就在这洁白的世界静止下来。

        “咚咚”雪人整个人就像一个细长的保龄球，突兀的出现在洞口。

        “你们快走，只要雪人出现的地方，冰雪就会消融。你们按着雪人的路走，然后你就会穿过黑河。只要你们穿过黑河，就能离开了小镇。但是切记千万不要触摸到黑河的河水，否则你们就会变成冰人。”七爷的呼吸越来越弱，希望的光芒从他的眼底闪烁溢出，“你们一定要带着水生离开。”

        雪人忽然停下脚步，堵在洞口。黑色的眼珠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如此盯着洞中散落的冰人，就像是在看着死物。

        “雪人就要带冰人离开了。快点走呀，再晚一点就都死了。”七爷拖着陈连星的裤腿，哀求道。

        “水生在整个祭祀的环节到底起什么作用？村长他们为什么要带走她。”陈连星快速问道，水生现在身世成谜倒先暂且不提，就说山洞里面的尸体，就让陈连星怀疑这里为什么会用一个女子来祭祀雪人。

        七爷面色灰死，目光躲闪避开洞口的雪人：“黑河里边原来有女人投河，然后整个小镇就一直下雪，人们再也出不去了。于是村长提议用村子里边的女人作为祭品说不定就会安息，整个村子就会得救。今年就轮到水生了。”

        “不，你说错了。”陈连星打断了他的话，“女人是为了延绵子嗣，让你们村庄人口兴旺。而这些冰人才是为了安抚女人的怒火吧。”

        正说这，程知墨忽然就挡在陈连星面前。

        原来是山洞里边本成冰雕的冰人动了起来。冰层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碎裂，他们僵硬的站起来，身体扭作一团，他们连带着皮肉都碎成一地。

        腿上的压力减轻，陈连星转身一看，七爷上半身瞬间被冻住。薄薄的冰层封印他的身体，只有眼睛死死的望着前方，仿佛是看着什么。

        七爷竟然死了！

        七爷都死了，怎么水生还没有醒，难道自己原来猜测的不是？水生和本子里边的那些女人没有什么关系吗？水生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阿爷被雪人冻死？

        陈连星脑袋忽然有些迟钝，鼻尖飘过浓郁的血腥味，她忽然就想起了末世。

        随后她的肩膀忽然开始抽搐，仿佛里边的肌肉紧紧绷起。鲜血，她的心底莫名其妙的泛起了说不清楚的欲望。就像是这里的血肉尸体的猩红和冰雪的幽蓝紧密交织，创造出一个巨大的漩涡把陈连星活活吞噬。

        “你怎么了？”程知墨察觉到陈连星的不对劲，慌忙扶住她。不经意间，他的脚撞到水生身上，水生的身体缓慢动了动。

        “我们就是，现在怎么办？”李翔宇绕到两人身边，前方的冰人此刻已经碎成冰渣，就连冰雪也压盖不住逼人的血腥味。尤其是洞口的那个雪人，看着也不大，可是渗人呀。就是感觉这里边都不是人，都像是妖魔鬼怪。

        陈连星摇摇头，意识逐渐回笼。

        “这个雪人是要干什么？”陈连星只觉得头像是被冰锥狠狠凿过，钝钝的疼。可是现在不是停下的时候，洞中的血腥味冲天，陈连星脑子开始渐渐清醒。

        “他好像是要把冰人带走。只不过是带走的方式太过于特别了。”程知墨回答道。

        冰人的身体四分五裂的散在地上，然后碎冰渣从四周逐渐聚集，拢成几个小团团，连带着冻成冰块的血肉，包裹起来。陈连星皱了皱眉，这好像是八个草莓味的大汤圆。

        大汤圆咕噜咕噜的往洞口滚，横冲直撞，竟然朝着陈连星三人撞了过来。

        陈连星三人慌忙闪开，一下子就被大汤圆冲散了。

        汤圆倒是没有看上他们三人，以一种超出正常力学的角度飞上土台子。不好，它们的目标是七爷，可是七爷前边还有水生还在地上躺着。

        刚才事发突然，陈连星甚至没有来得及拖着水生一起逃走。

        但是几个大汤圆没有在意水生，直接对着七爷的尸体压了上去，紧接着顺带着七爷一起朝洞口滚过去。剩下的几个把土台子上的村长和长老接连吞噬。

        怎么所有人都死了？

        陈连星现在才认识到这个问题。人都死了，难不成仅仅依靠几个模糊不清的暗示来让雪人流泪。至少能说明现在和雪人有交集的事情就会聚在水生和祭祀上，而七爷必定还藏着小镇的秘密。

        洞中遍地都是冻僵的碎肉残渣，可是让雪人流泪的关键点又在哪里？

        陈连星把目光移动到还在地面上躺着的水生。水生为什么不受到雪人的攻击呢？

        随着她的目光，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的水生动了起来。只见她双手就像流水一般无线拉长，从大汤圆身上拽回了七爷的尸体。然后她坐起来，就像是一个懵懂的儿童。

        门口的雪人也开始躁动，无数的雪粒失控似的穿过洞穴，在洞中无序的飞溅。

        不过这些雪粒却完全绕开了水生，在她身旁缓慢停驻，就像是不忍心伤害她一样。雪粒反而形成一个专属于水生的保护圈。

        水生缓慢站起，随之她的整个身体开始拉长，变得纤细而修长。就如同瞬间成熟了一样。

        只见她用手轻点七爷的额头，然后七爷身上的冰层立马融化。

        她无视躲在一边的陈连星三人，径直向前走去，轻轻拉起处于暴怒状态的雪人。刹那间，冰雪停止，雪人被安抚下来，两人消融在空气里。

        除了地面上的冰渣暗示着这里发生了什么，这里就像什么也没有一样，一切都回归于寂静。

        “我们的任务是失败了吗？”陈连星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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