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风雪小镇（六）混乱

第十九章

        洞中火把高高举起，通红的火光散射四处。人影和黑影在冰冷的的墙面上交织，密密麻麻填满了整个洞穴。

        村长、二爷和四爷向前跨三步，三人站在土台子的两侧，麻仓候在台子旁，冰人摆在紧靠在土台子的下边。

        冷冽的液体由碗中倒入在场每个人的嘴里。

        这个仪式没有丝毫的神圣和肃穆，倒是显的非常的诡异。下方的人紧紧盯着上方的动静，他们的眼睛死死盯着水生，里边的侵略毫不掩盖。

        陈连星深呼了一口气，只觉得冰渣子从肺部在气管中横冲直撞，顺带着随着血流蔓延到全身各处，混合着血肉往下快速行走。

        上方的水生头颅歪倒肩膀的一侧，就像是一个木偶任人摆布。估计是七爷给的酒里面加了什么东西，现在她昏昏欲睡，完全脱离了这个昏沉的山洞。

        “迎神仪式开始。”二爷尖尖的嗓子高叫声在山洞中回荡，彻底的敲响了迎神仪式的开端。

        随即左右各出两名男子举着火把向前，火舌舔吮着水生的肌肤，或有火焰高涨，将她半垂的秀发烧的骤然蜷缩。

        “敬雪灵在上，今逢佳日，特献女子一名，以庇佑我族枝繁叶茂，延绵长久。

        另奉黑河为证，天地为鉴，特上供冰人十余具，望雪灵开恩，融雪破冰，还我族一线生机。”

        村长手持三根长香，端正的站在土台子上，然后把三根香笔直的插入半空中。瞬间，三炷香端立在空中。这三根香竟然矗立在半空中。

        再一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冰竟然把香冰冻住，就像三炷香正好插入冰中。

        “显灵了，雪灵显灵了。”下方的人露出渴望的表情，就连一旁的麻仓也忍不住移动脚步，想亲眼看到雪灵的出现。

        “雪灵在上，庇佑我族！”众人齐齐的呐喊，“雪灵在上，庇佑我族！”

        他们的声音镇的山洞外边的雪噗嗤噗嗤的往下落。

        而一旁的陈连星三人为了不惹人注目，也跟着举起双手呐喊。他们站在最后边，光线较暗，谁也没有发现他们。

        “你能确定你的猜测都是真的吗？”程知墨侧头问道。

        刚才陈连星说出了她的推断，简直是难以置信。“既然这样，你觉得七爷会不会在酒里边做手脚。不然他也不会特意跑到酒坛子旁，扯那些听着就假的话。”

        “他会救水生，唯一的方法就是下毒。你注意到没有，七爷的腿有些问题，那是上边有着薄冰。而麻仓带来的冰人身上也有冰，它们都像是从骨头里边长出来的，那么七爷会不会变成冰人？

        如果说他已经会变成冰人，他会不会拼死一搏，彻彻底底毁了这个村庄？

        还有，你还记得我们最初进的屋子里边还没有吃完的饭没有？说明麻仓当时是很快就让人变成冰人的，七爷应该不在他的目标范围内。就现在这个状况来看，你觉得七爷不知道冰人的秘密吗？如果他们喝的酒中加入了什么东西，而这些东西就是让人变成冰人的，那会怎么样？”

        陈连星话语冰凉，令人不寒而颤。她盯着土台子，眼看着水生的头被人拽起，绳子从她的下颌穿过，然后吊在最高处的柱子上边。整个人就像一只待宰的羊羔。

        七爷不可能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姑娘成为一个祭品？

        就在这时，为首的一个男子不知道为何瘫倒在地上，还未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摔倒在地。上前搀扶的，慌乱逃窜的，整个洞里乱作一团。

        “就是这个时候。”陈连星强忍着胸前的冰冷，推着程知墨往前去，“夺过麻仓手里的小棍子。那个棍子能够控制冰人！”

        整个山洞一片混乱，参加迎神仪式的人都如同烂泥一般横躺在地上，还有一些直接把手中的拿的火把摔倒地上。

        霎那间，烤焦味充斥着山洞。而站在土台子上边的村长努力维持现场的秩序，但是事发突然，没有人听得见他的叫喊。

        “你们给我停下！”他扯着嗓子叫道，“是你是不是，是你做的。”

        村长甩下手中的拐杖，穿过人群，冲到七爷站的角落里，直接拽上七爷的脖子：“是你捣的鬼？你想救水生？”

        七爷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村长，冷笑道：“是，我想救我家水生的性命有错吗？

        你说的没错，是我下的毒，而且可是黑河里边的水。你们都会被活生生的冻成冰，成为你们口中的冰人。这些手段你熟悉吗？”

        “你疯了？你这样做雪灵会发怒的！你简直就是一个疯子！”村长顾不得其他，转头对麻仓叫道：

        “麻仓，让他们都起来，都站起来。都给我站起来！”

        可是此时程知墨已经躲过人群，冲到麻仓面前，身形一闪，直接夺过麻仓手中的小棍子。也是因为事发突然，麻仓丝毫没有防备，加上他当时也喝了村长递的酒，就把小棍子丢给了程知墨。

        程知墨只觉得手中一冰，竟然是一个细长的冰棱。

        大概有手掌心一样长短，底端呈正六边形，一直往上交汇在一点。湛蓝的光芒在冰棱最尖端闪烁，掺杂鬼火星星。

        原来麻仓就是靠这个东西来指挥冰人的。

        现在村长叫麻仓，明显就是要他用这个冰棱来控制现场的情况。难不成他们会有解决办法吗？但是七爷会如他的愿吗？

        “你是谁？”

        村长远远见到麻仓被一个穿着黑衣，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人一脚踹倒在地，然后他手上的冰棱就被夺了过去。

        “外来人！”程知墨简明扼要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山洞里边原本尚存的温度一点点消失，无穷无尽的寒冷从洞中人的心底窜出来。

        他们身上一寸寸都穿上了坚实的冰甲，冰碴子从脚底蔓延而上。他们嚎叫着，颤抖着。可是声音从他们嘴里发出来尖而细，凄厉无比，加之无尽的悲凉。陈连星甚至怀疑他们的声音也被冻上了。

        “你想不到吧，我会知道这些秘密。

        你每年都会用黑河里的河水制成冰人，然后现在自己也尝到了这种滋味，怎么样？”七爷依着墙面，斜斜的站着，他的嘴角渗出一抹暗红的鲜血。

        “他们可都是在你亲眼看着长大的年轻人，你怎么就能下的这样的毒手。况且，况且雪灵马上就要来了，他一定会发怒的。他一发怒，我们就没有活路了。”村长瘫坐在地上，一半的身子压在七爷腿上。

        “可是，我的水生有什么理由为你们去死？”

        七爷一把推开匍匐在自己腿上的村长，双手撑地拼命想爬起来：“只要有我在，水生就不可能成为你们手中的牺牲品！”

        陈连星见他二人还在纠缠，就带着李翔宇跑到台子上边，解开绳索，把水生放了下来。

        “你说雪灵发怒，倒不如先看看把人逼到绝境是如何发怒的！”陈连星转身用脚挑开村长压着七爷的身体，把七爷扶起来，“想你这样的人，正经一点的神灵应该也不会接受你的祭拜吧。”

        “你也是外来人？”七爷问道。

        这时陈连星才发现七爷的身体已经冰凉，摸着仿佛是在摸冰块一般，又冰又硬。凭借着自己良好的视力，陈连星看到细小的冰渣已经出现在七爷的肩膀上。现在他的肩膀僵硬，整个身体像是被固定住了。

        怪不得刚才七爷在村长出现的时候也没有动。

        “我知道您给自己下了毒，但是没有想到竟然如此果断，现在您可是站不起来了，水生该怎么救？”陈连星扯着七爷的肩膀，就像是搬着雕像一样，把他拖到土台子上边，靠着墙坐着。

        现在也就土台子上边可能安全点。

        因为下边的人多少都喝了酒，现在多多少少也被冻掉了身体的一部分。而且这种冰人是从脚底开始硬化的，是故地上的人大都瘫倒在地。下肢僵硬，上肢像是蛆虫般扭动着。

        “雪灵是不会原谅你的！”村长也喝了一点酒，同样也就站不起来了。

        “不会原谅我，那有怎么样？谁会把一个怪异的雪人当成雪灵，他分明就是怪物。”七爷撑着身体说，“难不成你还想让那个雪人来救你？”

        “我估计雪人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把你生吞活剥了都算是轻的。你还把希望寄托到一个人怪物身上？”

        “你知道雪人？”陈连星插嘴问道。

        “当然，这里谁不知道那个怪物。你看这些成型的冰人，都是怪物的食物。他们每年都要制成十几个冰人送个那个怪物，还说是为了祈福。”七爷哼了一声，靠在墙上，盯着漆黑的洞顶喘着粗气。

        陈连星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难不成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获得雪人的三滴眼泪？

        假如世界按照这个轨迹来发展，就是七爷救了水生，然后全村人都死的差不多。这样的结果不过是按照这个世界本身的逻辑顺序来发展的，他们对这里的事情参与不多。

        可是任由世界轨迹发展，雪人真的会流下三滴眼泪吗？

        如果这是一场改变结果的游戏，那么现在必须要做的就是找到关键点，然后以此来改变结果！

        “雪人是怎么出现的？”陈连星转身一脚踢开企图爬上土台子的四爷。

        “雪人游荡在这个小镇子里边，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是当每年祭祀的时候，雪人就会沿着黑河的水找到山洞，然后带着冰人离开。现在恐怕已经快来了。”七爷说的踉踉跄跄。

        “那冰人有救吗？”陈连星问道，然后伸出自己的左手，现在已经有冰层了。

        “看你的样子只不过是碰了冰人罢了，过一段时间就会解冻，没事的。”七爷说完敛下神色，“你想救他们？”

        “他们拿人命来祭祀，你是觉得这是玩笑吗？”七爷强撑着身子，“你带水生走，我给你们说出去的路。至于这些人，大可不必管他们，他们会和我埋葬在这里。”

        “看样子七爷知道的不少嘛，还知道我们找不到出小镇的路。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自己带着水生离开，那不是更好吗？”

        陈连星疑惑地问道，既然七爷对这个小镇十分了解，那么为了救水生，完全可以自己离开这里。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到这样这种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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