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风雪小镇（三）雪人

第十六章

        “现在几点了？”陈连星问李翔宇道。

        “现在是下午一点。”

        屋子黑漆漆的，陈连星的神情灰暗不明。麻仓说过迎神仪式是在晚上举行，七爷辈分高，去的早一些也是应该的。但是水生为什么去那么早？还是在说水生在这次迎神仪式中有什么不可代替的作用？

        少女低垂的眼角还历历在目，要是这些人对水生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她怎么能够逃脱？陈连星心中刹那间升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

        程知墨皱紧眉头：“不是说是今天晚上才开始迎神的，水生他们怎么现在就去了？”然后他看向陈连星，“我们现在就跟上去？”

        谁会知道出门后会发生什么？就算现在是把面前发生的一切都当做是游戏一场，可是谁又能确保在这里受伤或者死亡，会不会有其他的危害。就算是出门就能得到真相，就能见到所谓的雪人，可是会发生什么？谁又能保证得了。况且现在仅凭借奇怪的速写，就能断定雪人就是破解这一游戏的关键吗？

        这些程知墨不敢保证，陈连星也不敢保证。

        可是一切的开端不都是要踏出第一步吗？要想得到所谓的真相，破解谜题，就必须走出这一步，去打破自己心中的恐惧和害怕。陈连星深深知道这一点。

        她从屋子里面扒出几件深褐色的旧衣服，递给程知墨和李翔宇，示意他们穿上。

        “出去是肯定要出去的，你们先穿好这些衣服咱们再去看看。”

        门外的雪下得愈发大了，密密麻麻的连接密织成细密的雪网，把整个村庄完完全全的笼罩起来。大雪覆盖一切，寂静的令人发慌。天上乌青的后云重重压迫下来，这里白得耀眼。借着光亮，陈连星三人才清楚的看见这个被冰雪覆盖的的村庄。

        一眼望去，村子里的房子稀稀落落的安定在厚厚的积雪中，只留下最中间矮矮的一小段来显示这里还尚存在人烟。而在这无边无际的雪白中，陈连星竟然没有发现刚刚离开的爷孙二人。

        “水生他们走的这么快？”程知墨疑惑地问道。

        这里是一个村庄，完全被风雪遮挡，就像与世隔绝了一般。厚厚的积雪是这里唯一的颜色，甚至这里完全没有人烟。

        就像是现在，三人走了好久，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只有偶尔出没的黑的灰色的矮粗的屋子。

        陈连星三人小心走进其中的一个屋子，但是里面却没有人，只有几个泛着灰褐色的有着豁口的碗摆在桌子上边，里面残留着小半碗的米粥。

        说是米粥已经是夸大其词了，这份米汤的碗底只有几乎看的不太清楚的小米粒已经凝结成块状，沉在碗底，和上边薄薄的冰层分开。

        看得出来这里的主人似乎走的很匆忙。

        “如果他们也是去参加请神的仪式，为什么走的这么急，连碗都没有收拾好？”陈连星蹙紧眉头。

        迎神仪式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早早的准备？还是心大的都在吃饭的时候就被人叫走？

        就在这时，陈连星三人听见外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踩雪声，紧接着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这个声音就像是之前出现在水生家的麻仓的声音。

        “你们动作麻利点。”麻仓在嚷嚷着，“你们这次是去迎接神明的，我们为神明做出点牺牲是我们的荣幸。而且村长他们都到了，仪式马上就开始了。快点，快点。”

        陈连星从门缝里边探出头，果然是麻仓。他拉着十来个人往村子里边走去。他们走得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犹如唤醒的乌龟，不到一会身上就覆盖上了薄薄的积雪。

        这十来个人如同是提线木偶被绳子缠住手腕，然后一个接着一个被牵拉着往前迈着步子。

        他们的腿上泛出淡淡的浅蓝色的固体，就如同是一层冰壳把他们连同衣服紧紧包裹起来。陈连星还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就算是身上落上积雪，怎么会结冰？而且这些冰并不想是从外边裹上的，反而就像是从这些人的身体里边渗透出来的。一层层叠在一起，还有细小的冰渣隐隐约约镶在冰层中。

        “咱们跟上去。”陈连星扭头压着声音说。

        幸亏陈连星再出发前就让三人穿上了水生阿爷的衣服，现在混入这些人中也不显得突兀。

        “他们在干什么？”李李翔宇问道。

        “他们可能是去参加所谓的迎神仪式，我们跟着他就可能会到迎神的地方。在那里我们也能看见水生他们了，还有可能会发现整个事情的真相。”陈连星说道。

        陈连星数了数，整个队列不包括麻仓一共有十一个人。麻仓在前面带路，身后的十一人排成一列，跟在他身后。因为雪下得够大，一层一层把人的视线遮掩，麻仓一时间也没有发现身后的队伍里边多出了三个人。

        于是乎，浓密的大雪下的遮天蔽日，一排细长的队列蜿蜒爬行在无人的村庄里。在他们的后边，有三人模仿着前边人走路的姿势竟然走的有模有样的。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时间来不及了。”麻仓在前边催促道。

        可是任凭他如何叫喊，身后的人的速度分毫没有变化，就像是一只匀速行驶的蜗牛，不能向前走一步。

        陈连星稍稍思考片刻，弯腰攥了一个雪球，用力抛出，砸到最后的人的身上。雪花飞溅，可是那人却是纹丝不动，就想没有感受到身后的异动。

        这些人有问题！

        程知墨瞥来疑惑的眼神，似乎是不明白陈连星为什么要着样打草惊蛇。

        “你看着李翔宇。”陈连星对程知墨比口型。她像只幽灵般潜伏到最后的人身旁，整个人潜伏在厚厚的积雪里，开始仔细观察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这些人身上落的并不是简单的雪。

        浅浅的一层雪没有直接落在他们的身上，而是附在薄薄的冰霜上边。冰霜从他们的头顶开始，一直到脚下结束。最下边的落雪竟像是要和冰层融合，整个人就像是裹上糖霜的冰糖葫芦。这些人竟然是被活活冻成冰块，但是这些人为什么会移动？

        他们难道活着？

        她尝试着用手去触碰淡蓝色的冰层，异常的冰冷。那一刹那，就像是落入满是寒冰的湖底。冰冷透过她的指尖一层层传递，然后仿佛就连心都冰冻起来了。

        她赶紧收回手来，再之后往前一个个查看，直到走到麻仓的身边。陈连星在麻仓身边逗留了片刻，然后回到队伍后边。

        “你发现了什么？”程知墨问道。

        陈连星说啊：“这些人好像不是活人，他们的身上已经结冰了，但是他们还能动。而且，速写上边给的线索就是雪人，你现在不觉得这些人就像是还没有成型的雪人吗？”

        “他们现在是活人吗？”李翔宇话中难掩担忧，“那是谁把他们变成这样的？难不成我们是要获得他们的眼泪吗？”

        “再等等，我们跟着他们去看看迎神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陈连星摸了摸自己刚刚触摸冰层的左手，现在已经结了一层薄冰。陈连星把手缩到宽大的袖子里，没有人注意到。

        麻仓还是在前边领着队伍，沿着小路，村里的房屋越来越少，最后到了一个矮矮的土丘下。

        “村长，我把人带过来了。”

        这是一处矮矮的山洞，一个土包子下边的洞穴，看上去连一个人进去都十分困难。

        这些人的终点就是在这个地方，一个小小的山洞里。山洞门口的积雪已经被踩的结结实实，上方还可以看见尚存的脚印重叠在一起。看来进这个山洞里的人还是很多的。

        陈连星对身后的人嘱咐道：“我们进去后小心点，到时候见机行事。”只希望这里的村长不知道这个队伍里边的具体人数，要不然可是完蛋了。

        “进来吧。”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像是嗓子里边卡着什么东西，让人听了只觉得难受。

        “麻仓，这次你带来多少人？”里边的人问道。

        “村长，雪灵的力量好像是不够了。这次我只带来了十来个人，还有一些没有成型，不能做为祭品。”麻仓微微弯着腰，回答的毕恭毕敬。

        山洞最里边苍老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颇有威严：“就先这样了，今年的祭品就先这样安排吧。”

        虽然洞口比较小，洞中的空间还是挺大的。因为大雪的遮掩并没有光线，只是凭借着火光混混冥冥，陈连星看见了最上方的那个老人。他蜷缩在一个凳子上方，看不清神色。

        这村长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拿的活人做为祭祀的物品？

        陈连星跟着队伍往里边走，顺便用余光来打量这个矮矮的洞穴。

        洞穴里边倒是很大，除了最前边有一个半尺多高的土台子，竟然能腾出一大块空地，也能容纳百来十人。可是里边十分昏暗，仅仅依靠火把来照亮。陈连星趁机带着程知墨和李翔宇找一个角落蹲下来。

        她倒是要看看会发生什么。

        “村长，现在怎么安排？”麻仓径直走到土台子边上，一个拖着长须的老人面前，看来这就是他口中所说的村长了。

        “你跟老七说让他把水生那个丫头给带过来了吗？”

        “说了，但是您确定七爷会带水生来？”麻仓弯腰回答。

        “他的丫头再金贵，难不成还比我们村里的人的命金贵？往年就罢了，今年他必须把水生带过来，要不然我就把他也变成冰人送上来！”他把拐杖狠狠的往地上猛地一戳，倒是把麻仓吓得浑身一颤。

        陈连星挑了挑眉，难不成水生有什么关键的用处？

        “你先把这些冰人摆在最前边，然后通知村子里边的人快点过来。再等一会儿，要是老七不来，或者是没有带水生来，你就带上几个壮小伙把他们绑过来。”村长安排道。

        只见麻仓用手比划两下，手中银光挥动，冰人竟然像是听到了命令般齐齐转身，面向土台子。

        那是什么？

        陈连星并不相信麻仓有什么特殊能力能控制已经不像活人的冰人，那么只能是麻仓有东西能命令冰人。就是麻仓手中闪烁的东西。

        借着微弱的火光，陈连星终于看清楚麻仓手掌里攥着的东西——一根小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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