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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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温了，秋天。
前几日的阳光暴晒恍然若梦，萧瑟的风鼓吹着湖面，泛起清波。
我同内恰走在湖边的路上，二人独行。
“冷吗？”我问道，“今天风挺大。”
“暂时还不，诶……”我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覆盖在了她身上，她微微一惊，但也欣然接受了我的温度。
“嗯，谢谢。”她缩了缩脖子，将脸半埋到比她大上些尺码的外套领口里。
“你我又客气什么呢。”
“但是这样的话，你不就……”
“我没事。”
“不行，至少……”她贴近了些，将身体紧紧粘在我的手臂上，温暖且柔软。
但是拂过湖面的风却不会姑息，而是持续着带走我身上的温度。
我同她走着，嗅着湖水的湿气。
是饭后的时间，四下无人，只有我们在这空旷的湖边信步。
听不到彼此的脚步，因为风声太大；只能借由相亲的肌肤来确认彼此的存在，因为此刻的美好是那般脆弱，如一触就破的泡沫。
怪异的是，心的距离明明如此相近，却感知不到彼此，如梦般虚无。
或许一切真就是梦？其实她根本不在我身边？
那我的衣物，又给了谁呢？
我只知道风没有经过我外套的抵御，直直地打在我单薄的衬衣里，将寒气送进五脏六腑。
所以我必然是有她相伴的，因为身边的温度是真实的寒，幸福的触觉也是切肤的暖。
“在想什么吗？”内恰的声音也是灌顶般地在耳畔响起——若我的一切都是臆想，那相行相伴的她，又作何解释呢？
“只是觉得，好不真实。”
“有什么不真实的？”她稍微改变了下姿态，将我的整只手臂挟入怀中，借此，我们的距离更近了些。
我确乎是闻到了香水的微妙气息，不属于自然，更不属于我所携带的任何物件——这缕香气，毫无疑问是她带来的。
“和你这样走在湖边，像做梦一样。”
“怎么，有我这种女友，觉得自己德不配位了？”内恰笑了笑，故意加紧了力度，“怎么样，手上有什么感觉吗？”
“疼，松开点，松开点。”一阵想要压碎我骨头的气势在我手臂上蔓延开来。
“所以啊，我可是如假包换地，作为你的恋人和你呆在一起的哦，不要发那些无聊的文人牢骚了啊。”她见我面色有些难过，松开了些，“如果还有什么不能敲定的话，就让我们停一下脚步，如何？”
我没想到她要打什么算盘，只是如她所言地停下了步伐。
驻足的瞬间，迎面的风显得小些了，却依旧是刺骨的凉意，盘算不到她想法的我，只是在冷风中微微打了下寒颤。
手上的触感松散了，挣脱、离去的感受在身体里蔓延，随之是恐慌和释然。
她终究是我的美梦一场吗？
那一瞬间，我同她断开了全部的联系，风声、寒意，阴霾般的流云，全身的感官都捕捉不到她的踪迹，松手的瞬间，好似世界里失去了某种色彩一般，压抑又苦涩。
我失去她了吗？
幻想终于在达到顶点的痛觉后破碎了吗？我……
“嗯~”
又是下一个瞬间，我被她夺去了嘴唇。
是纯粹的，不含有任何欲望的轻吻，彼此的心意由唇齿作桥，跨越了寒风，传递给彼此。
太好了，她还在我身边。
发香、唇膏的腻味，甜味、方才共享的柚子茶的清新，顺着呼吸送进了肺里。
只是简简单单的嘴唇触碰，却如点燃了火种般，驱散了秋日的凄冷。
我下意识想要反抱住她，但她已经退后一步，将这次的接吻画上了句号。
隔了一步。
“所以，你还觉得这是梦吗？亲爱的？”她的笑容在不远处绽放。
今天是阴天，我却看到日光在闪烁。
也分明是白昼，却好似窥见星辰，悠远深邃，寄托着美好。
终究是隔了一步。
隔了一步……
“怎么了？”她的声音近在咫尺，却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押不定我同她的距离，只想着靠近一点。
我向前走去，将她拥入怀中——拜托了，哪怕是一步的间隔，也太远了。
我想离得近一点，再近一点，不想分开……
我……
真实的触感在怀中存续着，温度和柔韧感，愉悦和幸福感交替着。
我拥抱着她的这份触觉不会说谎，我嗅到的气息不会造假。
一切，净是真物。
“看样子，是我多虑了？”我感受着怀中薪火般明亮的人儿，终于是笃定了。
“你说呢？”她凑到我耳边，“我这不是真真切切地在你身边吗？”
她将自己如兰的气息轻轻吐入我耳中，将她的言语如凿刻一般钉在我的心灵之上。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我们继续走着，任由冷风浸透身体的每一寸皮肤。
但是并未再感到寒冷，
萧瑟的秋日景色依旧，只是眼中再见不着荒凉，只剩和煦。
因有她做伴，今日，便是艳阳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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