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冤家路窄

在一阵突如其来的丧之后，唯一能让叶扬提起点兴趣的就是体育馆了。

        附中的体育馆比原来学校的还大还壮观，他在校时间的唯一乐趣就是篮球，所以体育馆和篮球场对于他来说有一种难得的亲切感。

        体育馆里有六个人正在打篮球，技术水平还不错，一看就是校队的。

        叶扬看了一会儿就走了，路过田径场的时候发现主席台上有几个人正在布置桌椅，上面悬挂着开学典礼的横幅。

        跑道上全是穿着迷彩服的大一新生，少说也有二十几个班，全都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地忙着趁着开学典礼前的最后一点时间训练正步。

        叶扬从小生活在部队大院，对这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学生军训十分鄙视，形式大于内容，无聊透顶，十五天的训练基本没什么作用，简直毫无意义可言。

        既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又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那么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

        真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搞下去。

        叶扬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一刻了，他开始往工字楼那边走。

        校园里的人就像是雨后地里的庄稼，突然间全都冒了出来，放眼望去全是人。

        师大附中的校服好丑。

        这是叶扬的第一反应，怪不得那么多人选择把校服扛在肩上。

        他随便找了个人问了副校长室的所在，进了工字楼后身后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

        “好帅啊！”

        放耳听去全是这种庸俗肤浅的感叹。

        “真拽啊！”

        当然也有这种听起来酸味十足的刻意表现得不屑一顾的声音，也算是一股清流。

        叶扬爬到了五楼，惊奇地发现竟然有四个副校长室。

        一个学校需要这么多副校长吗？

        他在原来的学校连自己的任课老师都认不全，更别说有几个副校长了。

        好在每个副校长室的门上都有名签，他找到并敲响了丁士礼副校长的门。

        在听到一声“进来”后叶扬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不算大，两张皮革沙发，一个文件柜，除此以外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两把椅子。

        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正看着眼前的电脑，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叶扬，换了一副笑脸。

        “叶扬吧？”丁士礼笑着说，一边拿起旁边的座机拨了号，“你姐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你先坐。”

        叶扬点了点头，靠坐在了沙发上，随即翘起了二郎腿，一秒钟后，他突然想起表姐的话，决定给丁副校长一点面子，把二郎腿放下了。

        “王老师，你来一下我办公室，转学来的学生过来了。”丁士礼说完挂了电话，又满面春风地看着叶扬，“你姐说让你学理科，高二文理上个学期就分完班了。1班是实验班，按成绩分，你的成绩肯定去不了，2班和1班一样的师资，所以我给你分到了二班”

        “哦。”叶扬无所谓地应了一声。

        他不喜欢这个丁校长，一身的官僚气却刻意表现得很亲民，他只好在心里默念“你是我姐未来的公公，我要给你面子”。

        没过几分钟，那个王老师就来了，还是个女的，穿着一身鲜红的裙外套，嘴唇也是红的。

        “王老师，这个就是叶扬同学。”丁士礼说，“叶扬，这位是你未来两年的班主任王雅静王老师。”

        大概丁士礼和王雅静都认为叶扬怎么也要规规矩矩的问声“老师好”，所以俩人都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叶扬却只“哦”了一声，还十分敷衍。

        他心想还未来两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过几天就给你们个惊喜，然后你们就把我开除了呢！

        王雅静对于叶扬的不礼貌毫不在意，在丁士礼简单交代了几句话后，带着叶扬离开了副校长室。

        叶扬实在不明白表姐沈群为什么让他先来找丁士礼，然后再从这里被领走。很显然在他来泸州之前分班的事就已经定下来了，直接去找这位火红色的班主任不是更简单方便吗？

        现在爬了五楼后再爬下去，让他有一种被当猴子耍的感觉，心里十分不爽。

        “你和丁校长有亲戚吗？”在下到二楼开始左拐以后，王雅静突然问了一句。

        “没有。”叶扬毫不犹豫地回答，但他瞬间就明白了表姐让他先找丁士礼的原因。

        副校长室里领出来的人和直接去找班主任的转学生，那还是有区别的。

        王雅静显然并不相信叶扬的话，转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得十分意味深长，没说什么，走进了高二（2）班。

        从三楼下来的时候，叶扬就听见2班教室里一片嗡嗡声，特别是后门那一块好像随时都可能被噪音鼓开。

        王雅静一进入教室，空气就跟瞬间凝固了一样变得鸦雀无声。

        安静得太突然了，有点可怕。

        随即下面小范围传来嘁嘁喳喳的声音，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叶扬身上。

        叶扬很讨厌这种被几十号人围观的感觉，面对一双双肆无忌惮的眼睛，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烦躁的火焰腾腾燃烧着，就快压不住了。

        “说几个事，第一，这位叶扬同学是新转来咱们班的。”王雅静站到讲台上，双手撑着讲桌，居高临下地在班级里扫了一圈，“下面请新同学先做一个自我介绍。”

        “叶扬。”叶扬懒洋洋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后就没有了下文。

        他最讨厌自我介绍，特别是明明她已经介绍完了，又来了一句下面请新同学做一个自我介绍。

        王雅静和全体同学都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等着他名字之外的内容。

        叶扬一脸不耐烦，他在这些好奇的脸上扫了一遍，然后盯着王雅静说：“可以给我分座位了吗？”

        王雅静大概从没遇到过如此这么不给面的学生，瞬间有些愕然，但几年班主任也不是白当的，旋即又笑容满面地指着靠窗的后墙角说：“你先坐王泽远旁边，王泽远你举个手。”

        教室最后一排靠窗位置的一个男生很敷衍地举了举手。

        叶扬看见座位在窗户旁边皱了皱眉，在教室后边扫了一眼，发现靠门第二列的最后一排的座位整张桌都空着。

        “我不坐靠窗的位置。”他迈步朝着那个自己找的座位走去，留下有些发蒙的王雅静。

        教室重归于安静，但很快又嘁嘁喳喳声四起。

        叶扬将书包扔到桌子上，刚坐下右耳边飘了过来一句：“真他妈牛逼！”

        声音近在咫尺，语气足以说明这不是赞叹，是不忿，是挑衅，更是一种十分明显地炫耀自己的班级地位。

        叶扬转头看了一眼右边这位跟他隔了一个过道的同学，发现这位同学瞪着一双三角眼，侧着身抱着膀子看着他。

        这人瘦的跟竹竿一样，还一边晃着脑袋，活脱脱那种地摊上常见的捶背不求人。

        就在叶扬想一脚将他这根竹竿踹折的时候，王雅静老师用黑板擦敲了敲讲台。

        “怎么回事？”王雅静提高了嗓门，“放了一个暑假都自我放飞了？开学了没把脑子带来是不是？”

        “下面说第二件事，”她目光左右一扫，最后在叶扬的方向停了几秒，“九点开学典礼，八点半体委组织人去田径场，全体穿校服。”

        “是。”叶扬旁边的那位三角眼同学很大声地答应道。

        “第三件事，”王雅静被这突如其来的回应吓了一跳，横了他一眼，“几个男生去一楼104取书。”

        三角眼立即站了起来，跟着后面三排的男生除了叶扬都站了起来，呼啦啦一群人从后门走了出去。

        “班长，”王雅静又说，“你带着新同学去取校服、办校园卡和学生证。”

        “是。”第三排一个女生站了起来。

        叶扬听这女班长和三角眼体委回应老师的语调如出一辙，听起来特像清宫剧里的公公口中的“嗻”。

        班长很快走了过来，冲着叶扬微微一笑：“走吧！”

        叶扬面无表情地跟着她出了教室，又出了工字楼。

        “叶扬吧？”班长转过身倒着走，笑吟吟地看着叶扬，“我叫高晗。”

        “哦。”叶扬并没有继续交流下去的意思。

        “咱俩加个微信吧。”高晗掏出了手机，“我把你拉咱们班群里，老师有时候会在群里发什么消息，各科老师也会在群里留作业。”

        叶扬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伸了出去。

        高晗带着兴奋扫了一下，当收到好友请求通过的消息时忍不笑出了声。

        叶扬很快就成了一个叫做“高二（2）班”的微信群群成员，里面静静悄悄的，只有一条提示他改成实名的群公告。

        他正要去改名，突然手机一阵响，弹出来一连串微信消息。

        叶扬按了返回键，发现自己又被拉进了一个群，群名叫做“没有老师”。

        没有老师？什么鬼？

        -快拉进来啊！

        -真的好帅！

        -帅个屁，你们这些肤浅的女人！！！

        -你就是嫉妒人家比你帅。

        -2班的女生集体瞎了吗？有大飞帅吗？

        -都帅好吧，你个丑逼。

        -张宇宁你个死三八。

        -他进来了

        消息到这里戛然而止，叶扬能够想象得到在这之前群里的热烈气氛，而且话题肯定全都围绕着自己。

        而他一进来，竟然全体都沉默了，真是一鸟进林，百鸟压音啊！

        一群鸟人！

        “这个群是我们私建的，”高晗努力地抬起脚往叶扬的手机屏幕上看了看，“里面没有老师，大家说话聊天方便一些。”

        高晗见叶扬不说话，又接着说：“你刚来，跟大家还不熟悉。咱们班还是挺和谐的，刘达他们平时皮了一点，但都不是坏人。”

        “刘达？”叶扬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就是说你挺牛···”高晗笑了笑，“···那什么那个，咱们班体委，体育生，练长跑的，就坐你右边那个。”

        原来他叫刘达，叶扬觉得他叫三角竹竿更适合，形象贴切。

        校服交了钱就领了回来，校园卡和学生证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办好。

        其实他根本就不想办这些东西，也不知道能在这个学校待多久，说不定拿到证可以直接扔垃圾桶了。

        回来的路上碰到校园超市，叶扬进去买了两罐红牛，递给高晗一罐，鬼使神差地说了声“谢谢”。

        “没事。”高晗接过红牛，笑靥如花地说，“咱们都是同学，互相帮助嘛！”

        回到教室以后，叶扬发现取书的男生已经回来了，书也发完了，自己桌上放着一套课本，旁边的那张桌上却空着，他料想这张桌没有人坐。

        那为什么一开始班主任不让他坐这呢？难道是想让他和同学多接近接近？还是这张桌不吉利啊？

        他将课本全都塞到了桌斗里，拿起红牛喝了一口，突然听见后门口有人叫了一声“赵靖”。

        叶扬左边那列倒数第三排一个男生往后门那边转过了头，然后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慢腾腾地从教室后面走向了后门。

        “一班顾鸿，”也不知是谁哪个女生说了一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激动。

        叶扬怀疑这班级的女生全是花痴成精，眼睛向后门瞥了一眼，看见赵靖正跟那个顾鸿说着什么。

        赵靖个头不矮，长得十分白净，那个顾鸿的脸却比他还白，简直没有一丝血色，鼻梁上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顾鸿抱着一摞刚发的教材，瞧那意思是给赵靖的，赵靖看起来并不想接。

        正在这时候，广播里开始催促各班级抓紧时间到田径场参加开学典礼。

        顾鸿突然将书赛到了赵靖怀里，等赵靖反应过来他人已经跑到了一楼半。

        “大家没换校服的抓紧时间换上，换好的同学先去田径场。”刘达开始执行班主任的命令，“咱们班在看台c区挨着1班。”

        叶扬没有脱鞋，直接将校服套上了，他刚要穿衣服，突然发现赵靖将那摞书放在了自己旁边的书桌斗里。

        赵靖看着叶扬投射过来的凛冽的眼神，僵硬的一笑，小跑着回到自己座位抓起校服跑出了教室。

        这是把这当成仓库了。

        叶扬拿着校服上衣边穿边跟着人群去了田径场。

        开学典礼一如既往的枯燥而无味。

        升完国旗以后叶扬一坐下就掏出了手机，给雄三发了一条消息。

        -什么事？

        -扬哥你总算回信了！罗贝贝折磨了我一早晨了，她说你微信把她拉黑了，要花五百块钱从我这买你的新号码！

        叶扬直接给雄三转了五百过去。

        -我号码她要是知道了，还我五万。

        -扬哥放心，保证守口如瓶。

        -告诉鬼子他们，别让他们说出去。

        -开学典礼呢，他们就在我旁边，准备瓜分我这五百块钱。

        -真巧，这也开学典礼呢！

        -靠，这会全国的学校都典礼呢吧！

        -都他妈吃饱了撑的。

        -怎么着，扬哥，没有了兄弟们，是不是倍感寂寞啊！

        倒不是寂寞，只是很无聊。

        他原来也总感觉很无聊，但那时候身边有雄三他们插科打诨，讲个荤段子，一天过得还是很快的。

        现在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没人说话，无聊的感觉就变得特别清晰，时间好像也变得漫长了。

        没意思，什么都没意思。

        雄三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要不我们放假去看你吧，听说冰城美女甲天下，顺便去泡泡妹子！

        -滚。

        叶扬简单粗暴的回了一个字后，将手机放回了兜里。

        “下面有请校长林东岳讲话。”一个女人激动万分的声音响彻云霄。

        校长讲话千篇一律，全国都差不多。

        林校长先介绍了一下今年高考的辉煌战绩，又十分官方地表扬了一番今年的招生工作，最后说了一些鼓舞士气的豪言壮语。

        叶扬懒得鼓掌，他在这种时候会选择神游天外，自我放空，对周遭的一切全然不加理会。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上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这一招是叶扬从鬼子手里抢来的武侠小说《倚天屠龙记》里学来的。

        他自吹来他自擂，我自魂游天地外。

        好不容易熬到了高一新生军训检阅完毕，开学典礼终于结束了。

        叶扬回到教室后，惊奇地发现本来空着的同桌竟然睡了一个人。

        原来这桌有人，而且是个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不仅迟到还不参加开学典礼，不仅不参加开学典礼还心安理得在教室里睡大觉。

        大概是个比自己还渣的学渣，毕竟自己从不迟到，一般的集体活动还是积极参加的。

        这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趴在桌子上，将脸深埋在抱成环的胳膊里，睡得十分香甜，几十个人乌泱泱地涌进教室，那么大的动静，愣是没动一下。

        更重要的是，全班没有一个人对这个人不参加开学典礼而在教室里睡觉表现出一丝意外，就好像这是司空见惯理所当然习以为常的事，反倒是自己的那点奇怪显得十分少见多怪。

        更神奇的是班主任王雅静进教室后就往这个座位看了一眼，然后就跟没什么事一样走上了讲台。

        叶扬原来的学校也是省重点，管理十分严格，就算是学渣想在课堂上睡觉也要冒着随时被老师用粉笔砸醒的风险，更有可能被神出鬼没一样的年级主任抓到而被叫家长。

        没想到泸州这所省重点竟然这么宽容。

        “好了，安静一下。”就在他还在心里乱琢磨的时候，王雅静在讲台上用十分和气的口吻说，“开学典礼已经结束了，但高二却正式开始了，希望你们打起百倍的精神，投入到学习当中，争分夺秒，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

        叶扬转头看了一眼左边睡得十分安详的同桌。

        “从这学期开始，各科讲课进度会很快，高二下学期就要把高三的课程全部讲完，所以大家一定要跟上节奏。”王雅静接着动员，“疯了一个暑假，现在把心都收一收，时间不多了，同学们！”

        第三四节都是语文课，任课老师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头，进入教室后就拉开了讲台上的椅子，坐了下来。

        啧啧，竟然坐着讲课。

        叶扬将语文书从桌斗里翻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正要趴在上面玩手机，屏幕刚亮起来就跳出来一条微信。

        微信名叫夕夏温存。

        叶扬想了两秒钟才想起来这个人就是自己今天早上新加的好友，本班班长高晗。

        -薛老师，全校唯一可以坐着讲课的老师，省级特级教师，语文教研组组长，高考语文阅卷组组长。

        叶扬真的很想回一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转念一想怎么说人家也是女孩子，还这么热情，他终于控制住自己身体里的烦躁之神按了锁屏键。

        没过几秒钟又跳出来一条消息，名字还是夕夏温存。

        -校长都要给他面子！

        为什么所有女孩子都这么烦啊！

        叶扬真不明白，高晗想找理由跟他聊天为什么要从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切入。

        难道是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什么气质，让她以为自己对学习感兴趣？

        这个误会有点大。

        -所以他的课一定要认真对待，不想听也别捣乱。

        还没等叶扬从上一个疑问里走出来，高晗的微信又跳了出来。

        他这才明白是自己误会了，这个老师不好惹，高晗是怕自己撞枪口上。

        -哦···

        叶扬敷衍的回了一个字加了三个点。人家这么热情，什么也不回实在不合适，很不礼貌。

        他左右看了看，右边的刘达眼皮一直在打架，脑袋有点打晃却坚持保持挺直腰板的姿势。

        他同桌也好不到哪去，感觉已经睡着了，但双手托着下巴，做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

        可身边这位依然睡得忘我而投入，而这个所有人都畏惧的老师却视而不见。

        百思不得其解。

        两节语文课终于结束了，高度紧张的后排男生终于松了口气。

        叶扬感觉周围的空气一瞬间味道都变了。

        下课铃声异常响亮，是一首钢琴曲，但几十个班的学生同时挪动桌椅离开教室一边打闹一边下楼的声音瞬间就把它压了下去。

        中午放学了，到了吃饭时间了。

        叶扬想起自己没有饭卡，食堂是去不成了，正在犹豫去校外吃还是去校园超市买点什么的时候，他看见高晗笑盈盈的向自己走了过来。

        “叶扬，你没有校园卡，跟我走吧！”高晗扬了扬手里的卡，“我请客。”

        叶扬皱了皱眉，在他面前说这种话简直是侮辱他。

        叶大少爷难道不要面子吗？

        “操！”刘达骂了一声，狠狠地将语文书摔在了桌上，跟着一脚将椅子踢倒了。

        叶扬虽然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却十分清楚是冲自己来的，暴脾气瞬间就着了。

        他正要爆发，突然听见同桌发出了一声哈欠，然后脑袋在手臂上蹭了蹭，再然后就把脑门转了过来，露出两条弦月眉和睡得朦胧的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还挺长。

        这个脑门和眉毛很熟悉。

        叶扬实在太熟悉了，自从昨天撞了车之后他在脑海里回忆了无数遍，生怕自己会忘记。

        冰城那么大，下次遇见说不定是什么时候，可不能把他忘了，忘了还怎么报仇啊！

        可没想到第二天就遇到了。

        同校同班也就算了，还是同桌，真是冤家路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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