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元律怒了

元律看着昏迷不醒的仙真，自责懊恼，赶快让御医给仙真看病。他又想起殿外的那个可怜的宫女，再一抬头看见徽音殿的这些灰头土脸的宫人，于是叫阿钦去把御医都叫来。
  御医们赶来后先给那名宫女止血，然后给每个人都检查了一遍，几乎人人都受伤了，扭伤的、被侍卫的刀划伤的，一个个都狼狈不堪。再看看侯刚，这会儿跪在角落里，浑身颤抖，尤其刚才握着菜刀的右手，更是抖得停不下来。
  好好的徽音殿怎么弄成这样？！
  “侯刚，你过来，给朕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侯刚低着头，跪着一蹭一蹭地挪到皇上脚边，俨然没了刚才战神一般的气势，蔫蔫地说道：“主子病得不轻，奴下求救无门，于是才……”
  元律看着这一屋子病的伤的，只恨自己为了出气，让仙真他们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正在悔恨之时，御医们围了过来跪下叹着气说道：“灵主子当年服下毒药，虽然徐骞大人妙手回春救了主子一命，但还是有少量毒药一直残留在体内，这次急火攻心，毒药又被激发出来，  臣等无能为力，怕是还得请徐大人来一趟啊……”
  元律一下急红了眼，指着阿钦说道：“快马去请徐骞，如果他不来，就给朕把他绑了来！”阿钦哪敢耽搁，冲出大殿没了人影。
  御医们没有散去，欲言又止，元律这会也急火攻心了，指着王显道：“有话快说，都什么时候了别磨蹭！”
  “受伤宫女失血过多，臣等回天乏术……”
  元律呆坐在椅子上，张着嘴一下下喘着粗气，他恨自己啊，怎么几日的功夫就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了。
  他知道仙真对徽音殿的每个宫人都很好，从不打骂，宫人生病，她会去请御医来给他们看病，时不常地叫侯刚做一桌子好菜大家一起亲亲热热地吃。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换来今日宫人们的以命报答。现在，她的宫女死了一个，等仙真醒过来，怕是要伤心难过。
  高英、王普贤和司马显姿也都赶了来。这样的场景王普贤和司马显姿经历过一次，仙真当年进宫时就是相似的场景，没想到，还能看到第二次。
  高英看着枯坐在仙真床榻边的皇上，他的眸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情深、担忧、自责……诸多感情交织在一起，从皇上的眼中投射在胡仙真的脸庞。这些情愫，没有一样是她从皇上那里感受过的。
  这一刻，高英明白，无论她做什么，无论她生育儿子还是女儿，更或者她不生育，于皇上而言都无所谓。她只是姓高，她只是皇上的一颗棋子。
  元律无心顾及谁来了谁走了，他就只想这样坐在仙真身边守着她。就算她与元循曾经有过肌肤之亲那又如何？那是她的过往，而自己拥有她的现在和未来。
  他越想越悔恨，如果那天不是鬼迷心窍一时冲动，如果当日就能这么想，现在眼前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那日将那发簪一摔，也将自己和仙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彻底摔没了。
  除了两个御医值守外，其他各宫之人都已离开。徽音殿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徽音殿的宫人们齐刷刷地跪在寝殿中，一个个都伤痕累累，低着头，有人在小声啜泣。
  侯刚抬头看了看皇上，又低下头，说道：“皇上，奴下犯了大错，请皇上责罚……”
  说完，众人都磕头哭泣起来。元律看着这二十几个人，不禁也鼻酸红了眼眶。要不是他们，自己还跟个傻子一样冷落仙真，甚至连她病成这样都不知道。如果仙真这次挺不过来有个好歹，自己怕是也无法活下去。
  “你们护主有功，为什么要责罚？朕不但不罚你们，还要重重地赏！你们都是忠仆，朕感谢你们……”元律越说越无法自持，他不想在宫人面前掉泪，于是两步走到窗前，背对着侯刚等人，泪珠终于一颗颗滴落在衣衫上……
  是夜，陵云殿的宫人都睡下了，守夜的宫人也将殿门下了钥便回房去睡了。
  一个人慢慢地拉开门闩，门外的一个身影闪身进来。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走到了大殿角落。
  “臣没想到那帮老东西会提出要请徐骞来……”
  “是你办事不利！伯父给了你家黄金万两良田千顷，你却连个胡仙真都弄不死。”
  “臣不敢一次性下太猛的药，本来皇后的死就颇为蹊跷，如果灵充华再紧跟着突然死掉，一定会招的皇上的怀疑。臣这样一点点下毒，也是为了夫人您的安全着想。”
  “那徐骞能救活胡仙真吗？
  “臣不知道。可是就算救活了又怎样，这次她能逃脱阎王的召唤，也不能次次都如此幸运，夫人您说是吧？”
  二人相视一笑，高大的身影悄悄地从殿门走出，融进月色之中。另外一个人看着月色，摸着自己高挺的孕肚，面露凶狠之色。
  徐骞很快便进了宫。他给灵充华做完检查，叹了口气，看了皇上一眼，什么也没说，从随身的包裹中拿出银针来。

  “皇上，请您回避一下，接下来的场面您看着肯定会心疼不已。”
  元律咬着嘴唇，两手相绞，想说什么，但一看徐骞不理他已经开始挽袖子了，又怕影响到徐骞行针，只好先离开寝殿。
  到了大殿，元律坐在那里，沉沉地叹了口气，他的心里就如同秋冬的草场一般干枯。
  元律就这么面朝殿门坐着，不言不语，他看着射进大殿里的光线一点点移动，他看着天空中的鸟儿飞来飞去，他看着云彩变幻着形状。这是他第一次这样静下心来观察天空。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回忆完了从小与母亲相处的一点一滴，回忆完了从遇到仙真到摔发簪的每时每刻。他没有任何动作与表情，就只是坐着。
  终于，徐骞出来了。元律立马回神，看着徐骞，等他说话。
  “陛下，骞写两个药方，药就在徽音殿熬制，一定让可靠的人经手。第一个药方吃上十天，灵充华应该能下床。换第二个药方，吃上一个来月，行动无碍。骞虽能救得了两次，但是如果灵充华再遭难，别说是骞，就是菩萨来，也无能为力。皇上还记得骞当年所说吗？现在只能保她五年无虞了，五年后是生是死不止要看灵充华自己的命数，还要看皇上能否真正护她周全。”
  “徐骞，你话里有话。”
  “陛下，骞当年感恩于先皇才同意为皇家医病，时至今日，骞也已年老，只想归隐山林不问世事，这次就是骞最后一次进宫了。以后记得，灵充华的饭和药一定要加倍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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