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旧事

不过这次是在酒吧，她画着浓妆做销售。

        看着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她，他心中有一瞬间的失望，不过在女人缠上来的时候他便想开了——他身边的女人比这人又有什么高贵呢？都是为利所趋的动物，只是这人的要求实在是简单粗暴的可爱。

        现在想起来，也许那时候他就……

        再后来，看着病床上为他而沉睡的女人，不知何时埋下的种子渐渐生根发芽，纵然墨子轩时刻提醒自己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机会，纵然他劝服自己的话连这女人都听了去，他却还是无法遏制住对这女人的渴望。

        他一直催眠自己这只是一种占有欲罢了，直到刚才，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睡着的顾思思，他才骤然明白这种心情已经不单单是占有欲这么简单了。

        “墨总说说你的故事吧。”

        喝醉了后的顾思思感觉越发迟钝，只看到墨子轩一直盯着自己，却没有发现对方眼底翻涌着的情绪。

        许是觉得墨子轩今晚的微笑有些温柔，顾思思难得羞涩了下，索性干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总觉得你跟子……你们兄弟关系并不好，怎么回事啊？”

        “顾小姐竟然能看出我跟墨子辕关系不好，真是不容易啊。”

        虽然很不想挤兑顾思思，但是骤然从女人口中听到墨子辕的名字，还是让墨子轩觉得很不爽。

        脑袋几乎晕成了糨糊的顾思思却是完全没有听出他话中的讽意，甚至还一本正经的点头：“你们俩太明显了嘛，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好吗？”

        本还等着顾思思呛声的墨子轩这下简直哭笑不得，越发觉得对面女人实在是可爱的紧，刚才的不爽虽然消了下去，却也并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只道：“倒不如你先说说自己的故事啊？”

        “我？”

        顾思思迷迷瞪瞪的指了指自己，见对方点头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墨子轩觉得自己可能碰到了女人的伤心事的时候，顾思思突然开了口：“这么一想突然觉得我前二十年过的很惨诶，你确定要在生日的时候听么？”

        “只要你愿意说。”

        我愿意永远做你的听众。

        既然墨子轩是这个态度，顾思思便也不再忸怩，开口便道：“我很小的时候妈咪就走了，后来爸爸找了一个阿姨来照顾我，虽然能感觉到阿姨对我不是很亲近，但是明面上我们家还算得上幸福。”

        “可是爸爸他前阵子出了事……”

        说到这里顾思思声音突然顿了下，墨子轩下意识的看过去，刚好看到对方垂下了双眼，心中忍不住一痛。

        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应该很大吧，从小无忧无虑的大小姐突然失去了家人的庇佑，这个女人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挺过这一关，又要多么努力才能重新拾起希望？

        没有注意到墨子轩的沉默，顾思思很快便继续道：“我当时真的觉得天都塌了，唯一想到能依靠的人就是……谁知道会撞破那种事。”

        墨子轩别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慰？

        可是墨子辕做下这种事之后顾思思才来到了自己身边，不得不说他心中对于上苍的安排还是很满意的，但是……

        高兴？

        对顾思思来说也太惨了些。

        幸而顾思思并未在意他的纠结，依旧垂着眼睛道：“再后来我想回家，却发现阿姨已经把房子都卖了，我当时真的觉得……想去找我妈咪。”

        “顾思思？”

        听出女人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墨子轩忍不住皱了下眉，起身走到顾思思身旁，却听女人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自顾自得道：“我只想找我妈咪，我只想……”

        “顾思思！”

        墨子轩忍不住加重了语气，顾思思这才像是被吓到了般的猛地抬起头，看清楚对面人的脸后猛地扑到了他怀中。

        被扑了个猝不及防的墨子轩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感觉到胸前的衣服慢慢濡湿，僵在半空中的手最终还是缓缓的扶在了顾思思的发上。

        “别哭，你现在有我呢。”

        不知道是不是墨子轩这句话太过温柔，他只觉得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收的越发紧，却偏偏不想松开这人。

        许是酒精的作用，顾思思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又陷入了当日那种前路无光的负能量中，不过很快，熟悉有力的怀抱和少见的温和的声线便让她从那种情绪中走了出来。

        对啊，她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了，虽说墨子轩的心意不容易摸透，但起码还算得上是一个避风的港湾。

        怀中人渐渐安静下来，墨子轩莫名跟着松了口气，刚想送人去休息，却听顾思思又开了口：“我为了要回房子，只能去求……去求那个女人。可是她说要三百万，我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赚钱，甚至穿上了以前从来不穿的暴露的衣服，画起了浓妆去做酒吧的推销员。再后来遇到了你，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最后这段话顾思思说得云淡风轻，墨子轩却听得心中堵得难受。有过这么痛彻心扉的经历之后还能如此纯真善良，这就是他为之动心的原因吧。

        “你比我幸福的多了，至少还有父亲疼爱。”

        顾思思一番话说完，只觉得这阵子以来积郁在心中的那口气终于散了出来，昏昏沉沉正要睡过去的时候，却听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下意识的抬头，却看到墨子轩面上全然是她从未见过的悲郁之色。

        “怎么了？”

        被这人周身的悲伤气息熏染，顾思思忍不住想听下去，却见墨子轩目光一定，随后便换上了平常的表情，道：“没什么，休息吧。”

        他真是被这女人给蛊惑了，否则怎么会轻易想起那些早就应该被压在心底的回忆？

        “说说吧。”

        被酒意弄的全身无力的顾思思连声音都变的软绵起来，轻飘飘的声音落在耳中，墨子轩却觉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瞬间又翻涌了出来。

        “说说你的故事好不好？我想知道。”

        顾思思又追问了一句，她真的很想知道，想知道这样的他背后有着怎么样的故事，想知道他经历了些什么，想知道是什么成就了他。

        “败给你了。”

        墨子轩总觉得自己的酒量不应该这么差，但是在顾思思迷蒙的眼神中，他却觉得自己的意识也有些飘忽，反正面前只有这一人，墨子轩索性摇摇头，无奈的开了口。

        “我从小就没有见过妈妈，这些事情都是我后来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我父亲是在某次商业宴会上见到我母亲的，两人可以说的上是一见钟情，虽然双方家中都不同意，母亲还是毅然生下了我。”

        说到这里，墨子轩不由自嘲的勾了勾嘴角：“若是她能活到现在，怕也会嘲笑当时的自己太傻了吧。”

        “不会啊。”

        墨子轩顺着声音低下头，就见怀中人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为了喜欢的人做什么都是幸福的，这怎么是傻呢？”

        所以你以前才为墨子辕做了那么多却永远不求回报么？

        这句话在墨子轩嘴边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没吐出来，只是抱着顾思思的双臂收紧了些，继续道：“我母亲一直相信父亲会娶她，为了这个信念，就算被家族驱逐也在所不惜，然而直到她去世，都没能进墨家的门。”

        “他们说父亲那时候整日消沉，以酒度日，就在墨家打算放弃他时，他却突然站了出来，宣布遵从家族的意愿与罗家联姻，但是有一个要求。”

        “带你一起么？”

        看出怀中人眼中隐隐的担心，墨子轩下意识的勾了勾嘴角，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对，因为这个，我一直相信他是真的爱我母亲，是真的爱我，但是……”

        时光易逝，人心易变，当年的感情，现在又怎么说的清楚呢？

        想到下午摔门而出时老爷子面上掩不住的震惊之色，墨子轩的面上染上了一丝苦涩：“可笑吗？我本来应该是墨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现在却成了一个身份尴尬的私生子，一个……或许对于他们还有用的私生子。”

        说到最后几个字，墨子轩终于撑不住嘴角的弧度，眼神也渐渐冰冷下来。

        “从小我便清楚这一点，我知道只要我还有用，他就不会丢开我，但如果……”

        如果没用了呢？

        老爷子会狠下心么？

        完全不知道墨子轩的思维已经跑到了别处，顾思思抬头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男人，突然明白了墨子辕以前为什么总说这个男人是“野狼”。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头伤痕累累的孤狼，在人前丝毫不会流露出一丝柔弱，只有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才会放下一切防备舔舐伤口。

        “前二十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一直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人情冷暖，一直觉得自己永远只会孤身一人，直到遇见了你。”

        墨子轩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与方才不同，这次他的声音中带上了暖意：“我一直觉得咱们俩还蛮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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