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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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
三人感觉脚下的江船震动了一下，本以为是曹军又发动了攻势，却不料，脚下的江船陡然升高，然后直接从那沉船之处荡了过去。
身后江船，同样也是如此，顺利度过了堵塞之处。
“涨水了。”
“太好了, 江水涨了。”
“我们获救了。”
江船上，传来无数道劫后余生的欢呼声。
很快，二十余艘江船顺流而下，脱离了曹军掌控。
“天不亡我刘备。”
“汉室可兴，曹贼必灭。”
刘备神色狂热的冲关羽，张飞二人喊道。
而关羽和张飞的眼神中, 也充满了异样之色。
这个时代, 对天地，鬼神之说极为的信奉。
刘备在必死之际，得江水上涨而逃离险境。
在他看来，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上天，不要他刘备亡！
这是天意。
他就算不信，此时也必须相信。
因为，他还要借此，收拢天下民心。
就比如此刻。
方才那些打算投降的士卒，此时早已经跪下了一片，面朝刘备这艘船的方向，不停的叩拜。
想想张角当初是如何吸收百万黄巾信徒。
当然，刘备可没那么蠢，似张角那般，打着教义的名号。
他要借助的，是天公正道。
即君权神授！
没错，这一刻刘备觉得自己就是真命天子，只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另一边。
甘宁与一众水兵遗憾的看着刘军战船离去。
谁都没想到, 居然会在此时涨水。
即便是甘宁, 也不例外。
这一点，非人力所能改变。
“罢了，天意如此，我们回去吧。”
甘宁摇摇头，只能带着一众水兵返回江陵复命。.
刘备弃城渡江东逃后，夏侯惇全面接收江陵城。
十万大军，五万驻守江陵城，其余五万分别驻守夷道港和乌林港。
除此之外，江陵各地，麦城，夷陵，州陵等郡县纷纷望风而投，夏侯惇没费什么力气，就轻松拿下了这几座重要郡县。
不过此时的夏侯惇，脸上的神色依然严峻，不是很好看。
原因无他，军中生病的士卒更多了，而且更严重了，厌战情绪高涨，士气大跌。
若不是此战大胜，成功拿下了江陵, 各营都能分得一些军功，恐怕他麾下的军心，早就散了。
偏偏此时，甘宁的部下又从长江赶回来，告知刘备自江水中逃脱，夏侯惇的心情就更郁闷了。
不过，刘备逃掉在他的预料之中。
毕竟刘备是出了名的会逃命，没杀掉倒也没什么关系，丞相不会怪罪于他。
让他郁闷的，当属长江涨水了。
他虽然不懂水战，可也明白，战船航行最吃水深。
江水上涨，那之前许多不能渡船之处，皆可以轻易渡船。
这在无形中就提升了江东水军的实力。
当然，最让他忧心忡忡的，还是刘备居然是借着江水上涨逃掉的。
按照甘宁部下汇报的情况，当时那些投降的江陵士卒，直接就给刘备跪下了，奉若神明。
这一幕让他似曾相识。
当年黄巾之乱，他是亲身经历过的。
黄巾信徒对张角，可不就是那样的吗？
区区一个张角，就霍乱了整個大汉朝廷，那刘备呢？
要知道刘备可是汉室宗亲，而且素有仁义之03名，名望甚高，若是刘备借此登高一呼，追随者不知凡几。
“这刘备真是好运啊。”
夏侯惇感慨了一句，然后连忙拿出书简，亲自将这几件事刻好，这才交给了身边的亲卫。
“务必亲承丞相，请丞相尽快给出应对之法。”
亲卫恭敬接过，然后离开了夏侯惇的帅帐。
夏侯惇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所幸无事，他把杯中的热茶饮尽，便打算去外面温习一下武艺。
谁料刚出帅帐，便感觉腹中疼痛难忍，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秽物。
身边的亲卫顿时吓傻了，连忙过去将夏侯惇扶住。
“将军。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腹痛难忍，快，带我去茅房。”
夏侯惇扶着一名亲卫，腿肚子都在打闪，浑身上下，有着一股寒气，不停的浸染着他的身体。
很快。
夏侯惇如厕出来，脸色有几分苍白的看向身边的几名亲卫，只见他们虽然有些疲惫，但神态如常，并未有任何的不适。
顿时心中警惕感大增。
恰好这时，收到消息的于禁等人赶来，看到夏侯惇的样子，全都吓得脸色一变。
“将军，你是先锋元帅，可不能出半点问题啊，我已经命人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还请将军立刻随我们去问诊。”于禁看着夏侯惇，神色紧张的说道。
“辛苦文则了，快带我去。”
夏侯惇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肚痛难忍。
要知道，以他的体质，寻常都几乎不怎么生病，就算受伤，也比普通的士卒恢复得更快。
这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情况。
一行人连忙扶着夏侯惇进入房间中。
几名大夫垂手等待多时。
见夏侯惇进来，连忙行礼。
“夏侯将军，老朽等人冒犯了。”
“还请将军除去身上的盔甲。”
在夏侯惇点头后，几名亲卫为他解了战甲，几名大夫拱了拱手，这才过来，查看夏侯惇的病情。
“夏侯将军，你在肚痛之前，可曾吃过什么？”其中一名年纪较大的大夫问道。
“吃了什么？”
夏侯惇凝眉，细想了片刻。
这一日他都在忙军中的事情，没怎么吃饭，倒是刚才。
他的目光，直接看向了茶盅。
“我饮过一杯热茶。”夏侯惇如实说道。
“快，去取将军所煮茶叶和水来。”几名大夫便立刻喊道。
夏侯惇挥手，亲卫很快就把茶叶和水取了来。
几名大夫一一验证，很快，那碗清水便被煮沸，几人丢了些药材进去，清水就变了颜色。
登时，几个大夫眼睛都瞪大了。
“请问夏侯将军，此水从何处而来？”年长的大夫抬起头，看向夏侯惇。
夏侯惇被问住了。
这点后勤小事，他怎么会知道。
他便看向了身边的一名亲卫。
“禀将军，此水取自城外的一汪山泉。”
“水有问题，还请将军去水源一观吧，我等只能为将军开几服药，将军按时服药即可，不过这个水却是万万不能再饮用了。”
留下药方后，几人便起身离开了。
夏侯惇眯着眼睛看了药方一眼，这才起身道:“披甲，去看看。”
江陵城外，有一处天然的山泉。
水清而甜。
是城中大部分百姓的引用水源。
只不过，因为夏侯惇大军领兵而来，兵马踩踏之下，水源暂时被阻断了。
后来大军修缮城池时，这才将水源恢复。
而夏侯惇作为全军统帅，自然是第一时间能够饮用。
原本只是个小小的后勤问题，但却让夏侯惇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等他来到水源处，只是看了一眼，眉头便忍不住跳了跳。
水中。
漂浮着几具发臭的尸首，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来人，把尸首捞上来，验明身份。”
夏侯惇命令道。
“将军，是入山打猎的农户，不过身上有刀伤。”
刀伤？
夏侯惇忍着恶臭去看了一眼。
还真有。
他又看了一眼几人的样貌和身体各处。
忽然，一个细节处引起了夏侯惇的注意。
一名农户的背上有一个箭伤。
军制弓箭的伤口！
他瞳孔一缩。
这几人要么是被军兵所杀，要么曾经就当过兵。
“抬回去烧了，封锁此地，在城中张榜，这里的水暂时不要饮用了。”
“诺。”
返回城中。
夏侯惇始终有些心神不宁。
虽然只是几具尸首，一次肚痛。
可联想到最近军中的情况，他顿时头皮跳了跳，“来人，通令全军，严查各处水源。”
安排之后。
夏侯惇又连忙刻了第二封军报。
命人送往襄阳。
……
襄阳。
中军大帐中。
曹操正在与群臣议事。
文臣武将，除了在外出征，驻扎在各地的，几乎都来了。
而文臣里，则是多了一张新面孔。
此人面貌丑陋，身材矮胖。
除了贾诩外，其余谋士皆对其敬而远之。
毕竟，身为世家之人，对观容还是相当重视的。
更何况，此人还妄称什么凤雏。
什么意思？合着你和诸葛亮，一个卧龙一个凤雏，都是天才。
那我们这群人算什么，饭桶吗？
文人本就相轻，这群出身世家的文人，更是浑身傲骨。
所以从不拿正眼去看庞统。
对此。
庞统也不在乎，甚至他还有几分不屑。
他早已经打定了主意，待曹军大败后，定要让这群人好好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谋略。
他颇有一种世人皆醉唯我独醒的感觉。
“报！”
正当大帐中气氛逐渐热烈时，一名传令兵跑了进来，单膝下跪。
“夏侯惇将军急报！”
“是元让的军报啊，定是拿下江陵城了。快快把军报传来。”曹操招了招手，身边的许褚便过去把军报接过，送到了曹操手中。
曹操连忙打开观看。
越看，眉头便皱得越紧。
军报中所说，大军虽然拿下江陵，但情况不容乐观。
但最让他眼皮狂跳的，还是刘备。
“啊……这刘备怎么就那么好运。”
“眼皮子底下都能让他跑了。”
砰！
曹操一拳砸在案桌上，吓了其他人一跳。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曹操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为了刘备？
完全没必要啊。
毕竟刘备如今是丧家之犬，有什么好生气的。
但是却没人敢开口询问，倒是程昱沉默了片刻，拱手询问:“丞相，怎么了？”
“你看看吧。”曹操直接把军报扔给了程昱，程昱展开，下意识的念了出来。
但刚念了几句，他就慌忙住了嘴，愣愣不知该说什么好。
“仲德，与我看看。”陈群等人也很好奇，这到底说了什么，把丞相和程昱都惊成这样？
几人连番传阅，看完后脸色都是一变，最终落到庞统手中。
他看了一眼，便立刻低下了头，双目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天佑皇叔。
天佑大汉。
几个武将也拿去看了看，但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张辽拱手问道:“只不过是一次江水上涨而已，丞相何至于如此。”
“程昱，你给他们说。”曹操摇头，看向了程昱。
“是，主公。”
程昱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众人，道，“当年高祖皇帝斩白蛇起义，聚拢民心，被天下百姓视为赤帝子。”
“此乃民心所向，同时也是大义所在。”
“刘备此人最善拉拢人心，仁义之名传遍天下，他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主公是担心刘备借此名义……卷土重来。”
原来如此。
听了程昱的话，众将终于明白了。
本来，丞相就视刘备为平生大敌。
而现在，自己的敌人却遇到了这样的好事儿，丞相能开心才怪了。
对此，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只能沉默不语。
倒是陈群神色微动，上前两步道:“丞相，前段时间曾有传言，有一襄阳名士在丞相府中，不若请他出来，请教一二？”
其他人目光一亮，连忙看向了曹操。
嗯？
曹操凝眉，打量了群臣一眼。
心中有些无奈。
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这些人心里还惦记着这个消息。
“谣言罢了，不足为信。”
“此人并不存在，日后也不要再谈了。”
曹操干脆来了个否认三连。
陈群闻言，笑了笑，恭敬退下。
是了。
肯定有这么个人，但丞相就是不说。
众人心里痒痒的，但又无可奈何。
“报……”
这时，又一名传令兵跑了进来，喊道，“夏侯惇将军急报！”
刚刚才送来一封，现在又来一封？
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心中一惊，连忙看向了那传令兵手中的书简。
“水？”
曹操看完后，凝着眉头思索起来。
夏侯惇怀疑，十万大军之所以生病，完全是饮用的水出了问题。
否则为何自从进兵江陵之后，所有的士兵便不停的生病？
他对此是半信半疑。
毕竟十万人的饮用水不是区区一两口井能满足的，往往是就地取水，江陵附近，除了夏侯惇的十万大军外，还有城中的数十万百姓。
更何况，刘备当时还有几万人马驻扎在城中，为何没事？
只是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
回头问军师去。
曹操心里想着，便抬起头，看向众人。
“好了，继续商议渡江一事吧。”
他没说第二封军报之事，省得消息传出去，人人自危。
毕竟水源乃是后勤之中的重中之重，曹操也不想给夏侯渊添麻烦。
如今夏侯兄弟，一个在前线为他辛苦征战，一个在后方管理粮草辎重。
实在是辛苦了！
只是。
曹操心中想着事情，所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干脆草草结束了此次议事，挥手让众人离去后，这才带着许褚，匆匆的赶往了苏辰新买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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