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99次我爱他

如果说以前的我没有认真考虑过真的会孤独终老这个问题，那么经过几次相亲的打击我已经有了一定的思想准备。我坦然接受这种可能性，因为人生的路不止一条，无论选择哪一条，最终都会后悔，就像无论自己点了什么菜总觉得隔壁桌的看起来更好吃。

        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每天家里、单位两点一线，偶尔和朋友约个下午茶，有更多时间和精力用来陪伴父母。周末躺在自己的房间，午后的阳光洒进窗台，我可以尽情地沉浸在校园青春剧或者职场爱情剧里，用帅哥美女的爱情刺激我依旧跳动着的少女心。

        说起来我一直挺花痴的，自我会欣赏电视剧开始，我就很容易被演技精湛、情节细腻、情节发生有逻辑的剧情吸引，全身心投入电视剧塑造的氛围中，很是入戏。作为一名女性颜狗，当然更容易为完美的男主角着迷。上大学玩微博后，偶像与粉丝之间的距离似乎不再遥不可及，给我追星提供了一个更有体验感的快捷渠道。

        当然啦，我追星是很有底线的，本着“不花钱、不打投、不追线下”的三不原则，只支持偶像的新剧，真正做到了离偶像的作品近一点，离他的生活远一点。但我这人由于道德底线比较高，总是会被一个人的负面新闻影响，很快收回我的爱。

        如果仔细盘点的话，我这些年爱过的明星帅哥实在太多了，从韩国的赵寅成、玄彬、金宇彬、金秀贤，到国民帅哥天涯四美，台湾花美男郑元畅、贺军翔……再到内地小生李易峰、邓伦、高伟光……还有后起之秀侯明昊、林一等等等等，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有时候真的很苦恼为什么自己的心像榴莲，心尖尖上站满了人。

        我总在爱意最深的时候给有官方认证微博的帅哥坚持不懈发私信，比如：

        “高伟光，你这么深情，能不能是对我？”

        “我想我真的沦陷了，这就是爱情吧。”

        但通常这种热情不会持续超过一个星期，我的爱来得快去得也快。

        没过多久，我又开始了新的爱情：

        “林一，我会爱你爱到新闻联播大结局”

        “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再过一阵，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的速度，又是一轮：

        “对不起侯明昊，我现在才认清自己的心，我真正爱的人是你”

        “我爱你轰轰烈烈最疯狂”

        ……

        当然这些私信都石沉大海，但当时的爱是真的，迷恋也是真的。

        只是有时候我都已经分不清真正的喜欢和好感之间的区别，透过明星完美光鲜的外壳，我不知道我投入感情的那一刻究竟喜欢的是什么。但是我还是无比庆幸在我26岁的年纪幻想还没枯竭，每晚入睡前脑内小剧情不断，永远年轻，永远赤诚，永远热爱。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江流君问我：“你真就打算这么孑然一人孤独终老了？都不挣扎一下了？”

        我说：“我这叫随缘，有缘千里来相会你没听过吗？”

        江流君：“你这种叫等着天上掉馅饼知道吗？我还没见过不买彩票就中大奖的。我说你26岁一枝花，就算不打算结婚，恋爱总该谈一下的吧。找个年下小奶狗，谈一场说走就走的姐弟恋不香？”

        我白了她一眼：“你可拉倒吧。小奶狗玩得花，他能给我出示他的七项感染体检报告吗？我可不想把健康搭进去，回头人财两空。”

        江流君哑然失笑：“我以前咋不知道你这么谨慎呢？说正经的，徐益孩子都有了，你还单身，不知道的以为你后悔错过了他。”徐益徐益，看得出江流君确实把他当作好男人标杆了，用来衡量天地万物。

        我无语凝噎：“我说你对徐益这么满意，你俩又是发小，你当初咋不把他给收了呢？”

        江流君挑了下眉：“我可不喜欢他这种软绵绵的性子，不是我的菜。我就是喜欢王闻钦这样让我有崇拜感的，让我每一天都觉得能拥有他是多么幸福。”

        “明白了，你喜欢硬的……”和已婚妇女混迹多时，我的脸皮也厚了不少。

        但一山更比一山高，江流君面不改色：“难道你喜欢软的？”

        我投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和江流君的嘴炮之仗中我总是节节败退。

        江流君的话解开了我多年困惑，也许这也是我无法喜欢上徐益的原因。

        人的喜好各不相同，大部分人慕强，少部分人有强烈保护欲喜欢看上去弱小需要照顾的。在我和陆晔楷这段感情里，我慕强，我喜欢陆晔楷的桀骜不驯难以驾驭，而陆晔楷总是想保护我，为我安排一切。可是陆晔楷强又不够强，所以在他失败的时候他无法面对在我心中不够强的自己；我弱又不够弱，我无法甘于做一个全身心扑在他身上表现出自己对他无比依赖的那一面的影子，所以在他把我排斥在他烦扰的世界之外时，我大受打击。我们都不知道对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只是自以为是地在付出，辛苦地扮演好角色。

        这两年，小x书以“全民安利”的特点风靡全国，渐渐发展成普通人分享各种日常的平台。

        一天我正无所事事刷着书书，突然看见一个主页推送的男穿搭博主，眼前一亮。不同于大部分要么带着口罩，要么滤镜叠加到脸都变形了的油田照骗，这位博主照片滤镜轻薄，脸型五官轮廓清晰，穿搭清爽有风格，凭我多年p图经验，我放大每张照片仔细揣摩，也没有发现大刀阔斧修图的痕迹，据初步鉴定应该是个天然帅哥。

        我看了下他是一个有十几万粉丝的博主，估摸着我的信息八成是不会看的，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的玩笑心态，我给博主发了私信：

        “你好帅，我好爱。”

        “你不主动我不主动，我们永远没机会。”

        “想知道你和我的缘分吗？编辑短信到10086，如帅哥+美女就可知道你们的缘分指数哦。”

        这样发了三天，我转头忘了这回事、这个人。

        过了一段时间我再打开这个软件，看见他竟然回复了：“你怎么不发了，我还想看看有什么新鲜的语录。”

        …………尴了个大尬，我窘迫地流汗。

        我们就这样聊了起来，天南海北各侃两句。我发现他蛮有礼貌的，讲话也很有条理，不像那些没读过书的三教九流。

        一段时间后，他居然提出了见面，说是就当笔友会见。因为他约的地方是我所在城市的大型商场，我衡量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危险，就答应了。

        我和江流君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痛骂我脑子不清醒，什么人都敢去见。我宽慰她说：“约在商场里啦，我到时候就走在热闹的地方，绝对把人身安全放在第一位。”

        她嗔怒：“你不会是被陆晔楷有新女友的事刺激了吧，什么菜都不挑了，不忌口了。”

        陆晔楷有新女友的事情我并不知道，我们很少谈到私事，他没有理由主动和我说，我也没有立场开口问。我对这事看得很开，分手后再谈天经地义，我向来在这方面不扭捏。虽然刚听到时微微有些吃惊，但我很快消化了这个信息没有表现出来。

        我说：“跟我有啥关系咧，旧爱有新欢好事一桩，祝福他！我哪里是不忌口啊，这个博主真是有几分姿色的帅哥，你不会是嫉妒我枯木又逢春吧！”

        我当然是开玩笑的，江流君怎么会嫉妒我，老公帅气专一，能力出众，夫妻鹣鲽情深，更难得是没有婆媳矛盾。她婆婆以前是大学里的教授，修养好，思想开明，江流君的人生简直一路绿灯，是上天眷顾的漂亮女孩。

        江流君白了我一眼，只嘱咐我有事一定要给她打电话。

        见面那天我还特意捯饬了一番，心想着和帅哥的走在一起形象可不能太差。

        我们约在商场三楼奶茶店门口，见到他的时候，和我想象中有些落差。虽然五官还是算清秀的，但并不如照片上的精致，皮肤也不如照片上的好。我暗自腹诽看来我p图功力还差点火候，偶尔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但我并不介意这些，毕竟只是像朋友一样见一面而已。

        他和我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我微笑点头致意。他转身买了两杯奶茶，我想把钱转给他他坚决不收，我不好再推辞，告诉他那电影票就由我来买吧。

        我们向电影院的楼层走去，走到商场人少的安全通道处，他突然把手搂在我腰上，我反感地躲开了。我厉声问他：“你想干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脸好笑：“你都答应和我出来了，什么意思不知道吗？还需要我说出来？”说着对我动手动脚。我一巴掌甩他脸上，质问道：“请问和你出来见面能说明什么？是愿意出来见一面交个朋友的意思，是瞧得起你人品过来看一眼的意思，希望你搞清楚状况不要误会了，我看今天这个面是见错了，我先走了。”

        这人顿时脸色铁青，勃然大怒，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把我按在墙上，然后身体无限逼近，嘴巴已经快凑到我耳边，我极度害怕地挣扎，想大声疾呼救命。但是我很快意识到，如今的社会环境对女生太不友好，今天我答应和他出来见面在很多人眼里已是原罪，他们无法用实事求是的思维分析问题，无法用澄澈的目光面对女性的困境，如果眼前这家伙一狡辩，我倒是有理说不清。

        我努力镇定下来，用尽力气一脚向他裆部踢去。他瞬时疼地匍匐在地冒着冷汗，说不出话来。我一字一句地告诉他：“第一，你不经过我同意对我动手动脚已经构成猥亵，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你会被处以拘留。第二，我踢你这一脚，是因为你试图违背妇女意志，使用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强行与妇女发生性｜交的行为，这是强jian未遂。如果我报案，根据我们的聊天记录和商场监控，足以证明在我们只是单纯网友关系的情况下你欲实行不法行为，那你少则蹲几天派出所，重则准备在牢里过年，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些，我拔腿就跑。我听见他在后面挣扎着起来的声音，吓得立马向人群中央跑去，已经有几个结伴逛街的小姑娘看见这一幕，对着那个猥琐男指指点点。我顾不上那么多，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低着头脚步匆匆，迎面和一个神似陆晔楷的人撞了个满怀。

        说是神似……是因为我没想到陆晔楷会出现在这里。他有些吃惊地拽住了我，看见我后方的场景，一下子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紧紧搂住我的肩膀，把我护在怀里，然后目光凌厉地盯着那个普信男。他欲上前找上那个人，被我拦住，我还有些惊魂未定，颤抖着跟他说：“算了，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他应该不会再乱来了。你现在找他算账，算防卫过当了，我可不想今晚进局子的人是你。”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抓着我的手离开了现场。

        我们在商场一僻静处停了下来，我手扶着栏杆，已经缓过来了。

        我开口问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当然知道是江流君告诉他的，但是我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精确地找到这个位置，我并没有告诉江流君我今天具体的安排。

        陆晔楷没有和我打哑迷，他直截了当：“我只知道你今天下午会在这个商场，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哪个位置。听说你们会看电影，我一直在电影院门口等着，但是等了很久都没看见你。我就想上下楼寻找一下，正好就遇到了刚刚的事情。”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感激地对他笑笑。我想了一下，继续问：“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他转了个身，双肘撑在栏杆，面向商场中央，缓缓开口：“我一直想，以前是我太不成熟，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能给什么。我总想着等我事业稳定再来找你，我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我的心意。但是我发现，稳定这个词本身就是伪命题。”他颓丧地笑了一下，继续说：“稳定这个词，没有具体的定义，每个人都赋予它不同的标准，可是大多数人不明白这个标准会随着时间和境遇改变，稳定的人还想更稳定，永远没有尽头。今天我听江流君说你会和其他人约会，我知道我如果再等下去一定彻底没机会了，你很快就会移情别恋。”

        “移情别恋？”我暗自好笑，“我说陆少爷，怎么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你还是这么自信啊？你凭什么觉得我还喜欢你啊？”我真觉得陆晔楷这人不可理喻。

        他自嘲般说道：“不是自信，是不肯死心。”

        空气再次安静了，我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我现在给不了他任何答案。

        我故意岔开话题，说：“电影票我已经买了，不看也浪费，一起去看完吧。”陆晔楷点了下头表示默认。

        我买的是第一排的位置，因为买得太晚加上当时我觉得第一排任何动静都能很快被发现，比较安全。但当我们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屏幕是如此巨大，看起来太费力。

        我们安静地看着电影，当剧情放到男女主动情拥吻的时候，陆晔楷突然把我的脸扭过来正对着他狠狠地亲了下去，他熟练地探入我舌尖，急切地探寻像在收复失地。我毫无防备，惊恐地把他推开，压着嗓子激动地问他做什么。此时我真后悔为什么当初要买第一排，不知道后面的人该怎么看待我们，我尴尬地羞红了脸。

        “我在确认。”陆晔楷波澜不惊，好整以暇。

        “确认什么？你这是流氓行为你知道吗？”我觉得他真是个神经病，失了智。

        “确认你还会不会为我心动，你到底还喜不喜欢我，肾上腺素和荷尔蒙是不会骗人的。”他顿了顿，又继续说：“如果我直接问你，你一定会否认的。”

        说得倒是没错，我肯定不会承认的。我问他：“那你这样就能确认了吗？你得到的答案是什么？你要怎么验证。”我保持必胜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发问。陆晔楷把他的目光逐渐下移，我立刻打消了他的念头：“你如果敢把手放过来，你今天晚上要么在医院的骨科度过，要么在派出所度过。”陆晔楷有些委屈地看了看我，默默转过身坐直了。

        我的心在怦怦狂跳，是因为惊恐，还是因为我真的还喜欢他？我想摆脱这个问题继续观影，可是我的心却越来越乱，心脏越跳越快，脸越来越红。是的，荷尔蒙不会骗人，肾上腺素不会骗人，骗人的只有我自己。“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我突然想到这句话。

        我俯身侧向陆晔楷，抓住他的领子，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是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他睁大眼睛不敢相信，我双手抵住他的肩膀，十分霸道地压制住了他。他没有挣扎，像只无力反抗只待被蹂｜｜躏的小兔子，很快给了我回应，我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很久以后，我松开了他，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角，陆晔楷欲言又止：“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理直气壮：“我也要确认。”

        “那你确认好了吗？”他的语气充满期待，又有一丝不安。

        “确定好了。”我在他唇上又轻啄了一下，笑得恣意。

        陆晔楷像个娇羞的小媳妇般笑了，我们手牵手走出了电影院。

        成年人的爱情有时候不需要任何语言，一个表情一个动作足以证明一切。但陆晔楷似乎不这样想，他还是缠着我追问：“那我们这样算什么？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吗？这次我有实习期吗？”他还是想要一个仪式感来确定我们的爱情。

        我偏不，拿出一副不拒绝不负责的态度看着他的眼睛：“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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