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奇怪的他

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没有立刻回校，选择在附近漫无目的地逛了好几圈。虽然不知为什么，但我难掩内心的失落。“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我想我也不能免俗地拥有这项人性弱点，在感情世界里无法做到绝对洒脱。

        回到学校没多久，我收到了陆晔楷的信息：「和你拥抱的小伙是谁啊」

        我很诧异他怎么会知道，转念一想h城的新区就这么大，我又和他身边的朋友见过面，被看见也很正常。

        我情绪低落：「前男友」言简意赅，虽然但是，确实没错。

        陆晔楷：「你什么时候谈的？你还偷摸谈过恋爱？」大惊小怪，只许他谈恋爱？管天管地管得到我拉屎放屁？

        我不想多说：「很早以前，你穿开裆裤的时候」

        陆晔楷：「那他今天是来干嘛的，找你复合？」

        我没好气地回：「关你屁事」

        陆晔楷应该头一次看到如此脾气暴躁的我，他回：「干嘛了你，吃炸药了？我又没有恶意」

        一想到对我情深意重的徐益，再看看眼前茅坑里的石头般的陆晔楷，我心情更差了。真搞不懂我怎么这么瞎，送在面前的幸福都抓不住，太不知好歹。

        我回：「关我屁事」

        陆晔楷应该也生气了：「你有病？谈个恋爱谈出臭脾气，把重色轻友四个字发挥到淋漓尽致」

        我懒得和他解释：「是是是，就有人爱惯着我的臭毛病，你有意见？」

        陆晔楷：「真是你男朋友？你答应了？」真不知道和他有什么关系，管好自己的感情就得了呗。

        我回：「人家又帅又富人品一流，对我还一往情深，我脑子不好不要他？」我脑子还真是不好。

        陆晔楷：「你太草率了吧，既然当时分开，肯定是有不合适的地方。好马不吃回头草，你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地答应」

        今天的陆晔楷真的很奇怪，他平时不是这么多管闲事的人。

        我说：「当时我没看清自己的心，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现在再见面发现自己一直爱得深沉。这种天赐的缘分，来了就挡不住」我突然来了揶揄他的兴致。

        陆晔楷：「……」「你真喜欢他？」

        我：「嗯，非常。今生挚爱」

        陆晔楷：「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说不定后面还有更好的人」

        我：「不了，他就是最好的。我们已经打算毕业就结婚了」

        陆晔楷：「你认真的？」

        我：「当然？这种事还能开玩笑？我爸妈也非常喜欢他，我们决定三年抱俩。」不好意思这种事我经常开玩笑，我演上了瘾。

        陆晔楷：「你能不能再好好想想，你还太小，事业为重，人生大事慎重一点。说不定他没你想得那么好，男生在追你的时候当然表现得很完美」

        我：「你是对他有什么意见？掌握了他水性杨花在外偷吃的证据？」

        陆晔楷：「没……我就是怕你后悔」

        我：「大可不必，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一定是最爱我的，最适合的我的」相信个屁咧，没有人比我更瞎更不知好歹。

        陆晔楷：「那可不一定！可能有人比他更爱你，更适合你」

        我：「谁啊？谁啊？你自己沐浴在爱情的阳光下，见不得我过得好是吧？非搁这拆我完美姻缘？」

        陆晔楷：「什么爱情阳光啊？我哪来爱情阳光，你在说什么」

        我心生疑惑：「你没追到你之前说的女神？」

        陆晔楷：「我们没在一起」

        没在一起？那之前都是骗我的？我的心又开始不自觉浮想联翩，我真讨厌这样的自己。理论和实践之间横亘着无法逾越的鸿沟，知道和做到之间需要经历无数的试错才能达到知行合一的境界。我说着不能期待，但其实只是在降低期待，到底要多少现实的巴掌才能把我彻底打醒，才能真正做到无动于衷。

        我：「为什么？人家没答应你？」

        陆晔楷：「我和她聊了一段时间，发现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只是喜欢想象中的她，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我的心冷下去一截，真厌恶这样的自己。好在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心里也没太大的波澜。

        我说：「所以呢？你没得到爱情的滋润，就来破坏我的幸福？」

        陆晔楷：「不是啊」我想看看他能掰扯出什么令我信服的理由来。

        过了一会，他只是说：「算了，反正，随你吧」

        莫名其妙，我看他是太闲了，吃饱了没事干。

        和陆晔楷结束聊天，我想起徐益的事还没找江流君算账。仔细一串联，就能知道江流君在里面扮演了啥角色，她分明就是这场预谋已久见面的共犯。

        我单刀直入：「君儿，徐益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你没什么想和我说说？」

        江流君：「你呢？你没什么想和我说说？」她反客为主，我一下子没了兴师问罪的底气，十分心虚。

        我态度一下子软了：「哎呀，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江流君：「几个月前吧，徐益突然频繁地问到你的事情，我就猜到你俩可能有故事。我一盘问，徐益只好老实交代。人家对你念念不忘的，我不得帮他一把？“我竟然不是第一个知道你情感动态的，你在我这还要演戏啊”」

        江流君拿我当年呛她的话噎我，真是风水轮流转。

        江流君的话把我的愧疚值拉满，我惭愧地抬不起头：「哎，你听我解释。我和徐益真的啥也没有，那时候我小不懂事，而且你知道我一直有心理障碍也不好意思和人说。要说我和徐益的感情史真是从开始到结束都没超过三分钟，比无痛人流还快」

        江流君可能被我的比喻震惊到了，半天没回复。好在她是见过世面的人，过了一会她说：「所以你就把人家彻底流了？」我被她的话呛到了。

        我：「什么流不流的，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搞得好像我是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江流君：「我和你说徐益真的挺不错的，你干嘛这样啊。还在姓陆的那棵树上吊着？」

        我：「没有没有，早就放下了。回家找到富二代就结婚。」

        江流君：「行，你自己想清楚就好，以后别后悔就行，别说我没劝过你。那咱俩的事就算扯平了？」

        我：「扯平了扯平了，以后绝对不会有任何隐瞒，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我也第一时间汇报」我赔着笑脸。

        毕业照拍完，就意味着毕业真正来临了，离别的伤感充斥了整个校园。纵使我一直对h城没有归属感，坚定自己是要回家的，但这座城市承载了我四年的青春，说一点都没不舍是假的。

        几天后我就要离开学校回家了，和这里的朋友一一道别完，我的心情很沉重。

        陆晔楷在我离开之前发信息约我出去玩，我想着再见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答应了。

        吃饭的时候我们聊起对未来的规划，我说可能回家考个公务员，或者做个法务，或是先去律所实习，没想好，回家看看形势再说吧。陆晔楷准备留在这里创业，我不理解他好端端一个理科高材生干嘛要创业，他说他学了这么久发现自己不爱搞学术，现在共享经济正是风口，他想试一试，而且他家本来就是做生意的，他爸妈多少也能提供帮助，做起来比较得心应手。我认同地点点头，没做评价。

        他状似无意地提起：“你和你男朋友都回m城？你们下一步准备干嘛。”

        我不想再编了，坦白说：“开玩笑的，我没答应他。”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我说完以后陆晔楷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但我也不想深究，被他情绪牵着走的滋味太累，我不愿再多想。狼来了喊了三遍，再上当的人真就蠢到家了。

        吃完饭他提出去玩密室逃脱。我对这个提议兴味索然，高中毕业后和朋友玩过一次。时间又长布景简单，全程都是数独题，要靠提示才能走完，当时我就想还不如拿这笔钱买十本数独在家里做，说不定我智商的任督二脉都能被打开。

        陆晔楷说现在的密室逃脱不一样了，布景精细主题明确很有真实感，题目具有趣味性，剧本也经得起推敲，很有代入感。我对他的安利将信将疑，最后还是同意了。

        我们选了二战背景下博士研究解药的主题。昏暗的灯光下，我有些害怕，但我不能表现出来给陆晔楷嘲讽我的机会。前两关陆晔楷给了我体验的机会，让我独立解密。都是些利用镜子反射原理或者找规律等方法找对应数字的游戏，不是很难但挺有意思，场景布置也很用心，我慢慢体会到了陆晔楷说的乐趣。随着后面的关卡越来越难，我跟着陆晔楷脚步，逐渐在后面躺平。

        通过狭窄暗门的时候陆晔楷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黑暗的空间下，我的心不自觉地漏跳一拍。幸亏陆晔楷看不见我的表情，不然我霎那间红了的脸可就要出卖我真实的感情了。我用力捶了一下不争气的自己，真是没用的家伙。

        最后第二关的线索有关化学反应方程式，我是早已忘光根本指望不上，我坐在一旁的椅子静静地等待陆晔楷带我躺赢。他蹲在地上认真地摆弄着试管，时不时到一旁输入数字验证。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倒影，看着他专注的样子，我想今天之后也许再也见不到了，不禁有几分伤感。

        不一会，他就解出密码，我们闯到最后一关。如果没有在限定时间内输入正确的电脑密码，那么设定上房间就会爆炸，我们就输了。我在一旁给陆晔楷打气：“加油加油陆晔楷，快点解出来，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在这，我如花似玉的年纪，我还没结婚……”我喋喋不休，陆晔楷无语地瞥了我一眼。我乖乖地和他一起找起来，经过一番折腾，在计时结束前的两分钟，我们终于找到答案，成功逃脱。我们坐在电脑前的沙发上，刚有些成就感，老板开始为我们讲解整个剧情。我听完后沉默了，博士为保护解药最后用自己的尸体将情报传递出去，这是兼具智慧的伟大的牺牲精神，是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我想到了《风声》中做了同样选择的女特工，不禁沉默地流泪。我坐在沙发久久没有起身，我低声说：“这世界上总有人为了热爱的事业奋不顾身，总有人为了信仰坦然赴死。”我不知道陆晔楷会不会觉得我有些矫情，毕竟有的感情在心里很热血激荡，用语言表达却很无力。陆晔楷轻轻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很热，完全覆盖了我的手，然后安慰般地说：“是的，他们永远不会被忘记。”

        我不知道这个握手意味着什么，这远远超出了我的常识和经验。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想花心思去猜测，被他的情绪和行为牵引的感觉太糟糕，我不想再做一厢情愿的独行侠。今天，就是彻底的了断，是时候告别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

        出了游戏场所的大门，一路上我们都默契地没有开口。初夏的天气有些闷热，道路两旁吱吱的蝉鸣声，是夏天的专属。我不知道去往哪个方向，只跟随他的脚步毫无目的地走。天渐渐暗了下来，傍晚的风温柔缱绻，扫过我疲惫的身躯。

        陆晔楷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侧身对着我，抓住我肩膀，看着我眼睛认真地说道：“我发现我喜欢你了，能和我在一起吗？”我怔在原地，觉得自己听错了，又或今天是愚人节？还是说他得了失心疯，脑子被驴踢了不清醒。这番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我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之间完全理不出头绪。

        我呆呆看着他，认真观察他的表情，没有给他回应。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无限向我靠近，在我嘴唇上留下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我来不及反应，大脑还处在宕机状态，他又给了第二个缠绵悱恻的吻，带着无限温柔小心翼翼地试探。我闭上眼睛，没有抗拒，也没给他任何回应。这个吻带着罗曼蒂克消亡史般的悲戚，是告别，是决绝。曾经那么渴望发生的场景，在真正到来时，我心中却格外平静，无波无澜。我不想赋予它任何的含义，就像是西方礼仪中接吻礼般稀松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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