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递上天梯，求他下来

等待成绩的时间如此漫长，我每天都在忐忑中度过，完全没有出去游玩的兴致。我爸买了份刊登答案的报纸，我迟迟不敢对，终于有一天受不了这种折磨，忍不住翻开了报纸。对完数学和英语答案，我整个人都蔫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说：“完了，都完了。”我哭着告诉爸妈，准备准备上三本吧。

        我每天都在估算自己的成绩，一遍又一遍。语文老师说别估算得太高，往往有许多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高考和一模二模成绩不会相差太大的，于是我陷入更大的悲伤。

        查成绩那天，我的心狂跳了一个下午。已经做好了最差预期的人，临了了还是不敢亲自接听电话，最后还是我爸查的。他每听见一门成绩就复述一遍，我在纸上记下。不敢相信，竟然每一门都高出我的预期！我高兴得双腿都在颤抖，一遍遍用计算器算总分，太不可思议，这竟然是我的成绩。那天晚上我爸在沙发上坐到了半夜，一直捧着手机傻笑。我妈倒很平静，早早的睡觉去了。而我一直处于惊喜和惊诧的双重情绪中，兴奋到难以入睡，在床上来回打滚。所有故事都会有好的结局，是的，我的每一分努力都有了回报。

        接下来几天，我爸像个上蹿下跳的猴子，不停找人研究志愿和专业，每晚都有新想法要讨论。我都随他去，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我已经很满足，其他再也不想费心。

        最后我如愿被第一志愿h城的一所211大学法学专业录取了。开心过后，一想到要离开家，我心里十分不舍，对未知的生活既期待又忐忑。临近开学前的某一天，我刷朋友圈看到陆晔楷拍了大学的照片定位在h城，配字：来了。

        这么巧，竟然会这么巧？！我们在同一个城市？初中毕业后我和陆晔楷再也没有联系，平时只是会在社交平台互相点赞的关系。高考后大家纷纷转战微信，我当然也跟随大潮流申请了账号。系统给我推荐通讯录好友时，我没有想太多，批量添加了，没想到陆晔楷很爽快地通过了。

        生疏多年，要开口寒暄实在是尴尬，但是他乡遇故交的激动难以言喻，尴尬又算什么！

        我飞快地打字：「hi陆晔楷同学，你在h城读大学吗！」确认发送，我在一旁期待地搓搓手。

        隔了好一会，陆晔楷回复：「嗯，是的。怎么了」一如既往的高冷呢，陆少爷可真是千年寒铁万年玄冰，我暗自腹诽。但是他的冷漠是无法浇灭我热情的小火苗的。

        我：「没啥没啥，正巧我的大学也在h城。距离你大学自行车车程15分钟」想不到吧，只要攻略做得好，就不会怕没话聊。

        陆晔楷：「这么巧？！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他的反应和我预料的一样。

        我：「就是说呢，无巧不成书。要不怎么说缘分妙不可言呢」我忍不住调戏他。

        陆晔楷：「是吗？」他又开始戴上高冷面具，我甚至都可以脑补出他没说出口的那句“是孽缘吧”。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介意当年的事情，直接问的话如果发现人家压根没放心上那显得我多么自作多情！说到底当年横竖是我不对，现在只能递上天梯求他下来。

        我狗腿道：「是呀是呀。同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想想你以后在他乡生病，身旁有一个故友不辞辛劳照顾你，有没有觉得特别感动？」屁咧，其实是我想抱紧人家的大腿，求关注求照顾。

        陆晔楷：「这么一说的话，还没上学呢你就盼着我生病？」我无语凝噎，抓重点陆晔楷是专业的。一番真情剖白被误解，我的舌头瞬间打结。

        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我继续游说：「怎么会呢？小的是说假设，打个比方让你意会一下。不管怎么样，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多个朋友多条路，从此奋斗不辛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势要将他从云端拉入凡间。

        陆晔楷：「嚯，看你以后表现我再决定认不认这个老乡」我知道他是在逗我，我们，应该勉强算和好了吧。

        我：「好好好，以后还劳烦您多多关照我」即使知道他看不见屏幕后我的脸，我还是笑得很殷勤。

        陆晔楷：「好说。」我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这一刻无比感激陆晔楷能和我一个城市。

        上大学后才知道每所大学开学时间不同。陆晔楷比我早一周开学，准备为期半个月的军训。我告诉他先去探路，我随后就到。他到了以后和我描绘了当地的空气质量和他学校的环境，我示意他再探再报。怀揣喜悦，一周后我也踏上了去往他乡的求学之路。第一次去人生地不熟，爸妈坚持要开车送我去，好在车程三个钟头不算太远。

        学校很大，虽然与那些在校内都需坐公交的学校比不了，但在我认知里，也已经够大了。我和爸妈一路说说笑笑找到了寝室。四人寝，上床下桌干净有独卫，我很满意。老妈和以往每一次开学一样帮我把所有内务都整理好，再三叮嘱我注意事项，然后和我爸一起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我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宿舍，心里不是滋味，孤单地想哭，这四年我都要靠自己了。想到这里，突然格外理解那句“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傍晚时分，宿舍其他人陆陆续续都来了，大家很热情地打招呼互相自我介绍，大学的一大特色就是三个字的名字大家喊后两字，两个字名字大家喊叠字。初见的氛围十分美好，抵消了好多思乡的愁绪，我开始期待接下来四年的美好生活。

        晚上躺在床上，我想到了陆晔楷，不知道他在干嘛。

        我：「陆少爷在干嘛？」我没事找事想噎他。

        陆晔楷很快回复：「别叫了，不当陆少好多年」哈哈哈哈，我寻思着怎么的？这是要来一段忆往昔峥嵘岁月？

        我：「军训怎么样？」

        陆晔楷：「又热又累，饱受摧残。娇嫩的皮肤被晒得快枯萎」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还不太累嘛。

        我：「明天来看你啊，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奉行“抱大腿要有抱大腿的样”的原则，主动提出第一次重要会晤。怎么说，还需要人家四年罩着我呢。

        陆晔楷可能没想到我会提出看他，回我：「刮的什么风？当初绝交的时候不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我就知道！他还没过去！小肚鸡肠的毒舌男！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讪讪地回：「旧事重提非好汉……那时小，年少不知陆少好。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女子计较」卑微，卑微，卑微到如此地步，可以过去了吧！

        陆晔楷：「哼！」这是一条有声音的信息，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到他不屑中带着讥讽，傲娇中带着委屈，鼻孔朝天发出的冷哼声。

        好奇怪，尽管三年没见，我对他的一切行为还会有如此具象的感知。

        很快他把一天的作息表发了过来，无声地邀请，是他的作风。正巧这两天是学校给的自由时间，让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办电话卡，搬搬书。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床梳洗打扮，舍友们纷纷问我这么早去哪，我兴高采烈说是去见一个老朋友，没想到我们会在一个城市，大家都对这样的缘分表示诧异，起哄让我抓住机会，我不置可否地笑笑。

        我买了饮料和西瓜，天太热还是选择坐公交。摸索了半天，等到他学校都快十一点了。疲累不堪的我，忍不住嘀咕自己好像从乡下来城里探亲的老妪，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跋山涉水等待与儿子相见的那刻。我穿过一个个篮球场寻找他班级所在的位置，顶着周围好奇的目光在人群中尴尬地穿梭却找不到的感觉，几度让我想掉头就走，真是后悔自己这个糟糕的提议。就在耐心快耗尽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他。正好是休息时间，他也看到了我，我挥挥手，他便疾步向场外走来。

        他长高了，至少一米八了吧。原本白皙的皮肤晒得黑了一些，微微有些发红，但在人群中还是足够吸睛。他的五官轮廓更为深邃了，脸部线条也硬朗许多，一头柔软的黑发藏在帽檐下，只看得见短短的刘海弯成帅气的弧形。不得不承认，他变帅了。当然，我是不会说的，不然他不要得意得上天，自恋得下海。我把饮料和西瓜往他怀里一塞，皮笑肉不笑说道：“好好饱餐一顿吧你！”

        他歪头看着我笑，疑惑地问：“你就这么和罩你四年的大哥说话？”我可不会承认是他的帅扰乱我原本的情绪，所以用没好气的回答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我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我会这样是因为我是一只颜狗，我对所有帅哥都是这个反应。平复了一下内心，直到恢复到足够淡然的状态，我开口莞尔一笑：“请大哥好好享用，接下来的日子也要一起努力哟。请！多！多！关！心！吧！”【陆星材：你学我】

        陆晔楷也笑了，拧开瓶盖一边喝水一边说：“你千里迢迢来这，就为了说这？”这公交坐的……确实也算是千里迢迢。

        “不然呢？举横幅给你应援？见好就收吧你，本小姐亲自来看你是多大的面子。有梯子就赶紧下，不然我不伺候了啊。”我交叉手臂抱在胸前，以展现自己不屈不挠的态度。

        陆晔楷笑出声：“行吧，你这云梯都送到学校了，我就下来吧。”我喜不自胜，却还假装十分不在意的样子，淡然地点点头表示对他识时务的肯定。

        他接着说：“中午什么安排，一起吃顿饭？”他的提议不在我的计划内，我回绝说：“不了，你下午还要军训，吃好饭回宿舍休息吧。来日方长，下次再约。”他没有坚持，嘱咐我安全回校，到宿舍给他发个信息。我挥手告别，潇洒地走出了篮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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