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饭店隔间内，四人围桌而坐。

        一张方桌，庆杏挨着陈萧，南薇挨着唐淑晨。

        菜还没上齐，陈萧抱肩盯着唐淑晨，一脸复杂的表情。

        出去五分钟，就搞回来这么多信息量，真是从来不让他“失望”啊。

        唐淑晨递给庆杏一罐饮料，庆杏接过来，又推给陈萧。

        “哥哥，帮我开一下。”

        陈萧这才从唐淑晨那儿收回眼神，低头瞄了眼庆杏的长指甲，接过易拉罐啪地一下打开。

        庆杏眼含笑意望了望陈萧，转头对上南薇视线，客气道：“嫂子，要不要叫我哥一起？”

        “别了吧，跟他冷战呢。”

        看不惯对面的小姑子，南薇马上转移了话题。

        “淑淑，那是谁送的？”南薇朝唐淑晨身边椅子上摆着的花束扬了扬下巴，“邝总吗？给我看看。”

        “嗯，”唐淑晨把花递给南薇，“我叫他一起来的，他说家里有事儿直接走了。”

        陈萧喝口啤酒，小声嘀咕了句“算他识相”，瞥了眼黄色郁金香，调侃道：“老土，现在年青人过生日哪儿还时兴送花的？”

        庆杏饮料举到嘴边，突然停住。

        生日？

        她转头看了看陈萧，又望向他正看着的唐淑晨，愈发肯定自己早前的猜测。

        就没见过哪个男的会为了买买买拒绝她约会的。

        庆杏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唐淑晨。

        “唐学姐，我好羡慕你呀，”语气似在跟她抱怨，“我和哥哥交往快两个月了，他还没送过我花呢。”

        说着，转眼望向一旁的陈萧。

        陈萧马上瞥了眼唐淑晨，见她一脸淡然，他便似笑非笑地侧头瞅着庆杏。

        “我说的不对吗？”

        庆杏心里不悦，但表面仍撒娇似地质问着。

        陈萧眯眼看她，完全了解她说这话的目的。

        跟那天她当众吻他一样，无非是想宣示主权，顺便给他些压力，逼他承认她是他千真万确的女朋友。

        能这么干，其实她也知道，他并不喜欢她。

        人吧，不能痛快地面对事实，总对着一些得不到的心有不甘，这就是偏执。

        这话从脑子里冒出来，并非什么优越感爆发，他又何尝不是众多不甘心者中的一员？

        在体育场玩压手指游戏那晚，唐淑晨没有承认和他吻过的事实，他当时所做的努力，和眼前庆杏的言行也并无二致。

        出于对她的同理心，或者，诚实一点说，对自己自尊心的维护，他没有让她难堪，而是歪了头，故意顺了庆杏的话。

        “嗯，你说的对。”他笑着，点点头。

        他的语气有多温柔，庆杏笑得就有多甜。

        看他俩眉来眼去腻歪那样儿，捧着花的南薇气得手痒，将花束包装纸攥得沙沙响。

        她瞪了陈萧一眼，在心里骂了句“狗男女”，手越攥越紧，越攥越紧，突然皱了眉头，嗯？怎么手感有点儿奇怪？

        她又捏了捏，拨开花茎，惊呼道：“淑淑，这花有彩蛋耶！”

        唐淑晨顺着南薇手指往花里瞅，竟然看到一个蓝色的小盒子。

        她取出来，前后看了看，好像是某品牌的首饰。

        “哇，礼物藏花里面耶，邝总也太会了吧，好浪漫啊！”南薇得意地瞥了眼陈萧，又对唐淑晨催促道，“你快点打开，看看他送的什么啊？”

        庆杏从刚才小小的胜利中获得了好奇的兴致，也抽出目光留意着那个盒子。

        陈萧磕起了瓜子，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等唐淑晨啪的一下打开那个蓝色小盒子，他倒是非常准时地偏头瞄了一眼。

        是一条手链，银色珠式，有红色心形吊坠。

        上面还附有一张卡片。

        南薇抢过去，看完清清嗓子，故意声情并茂地念出来给某人听。

        “dearestsusan,happybirthday！simonk。”

        “你男朋友好浪漫喔，唐学姐。”庆杏捧着脸说。

        “什么男朋友，”陈萧听了干笑两声，“情报也不准确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英文名儿是苏三呢？”

        唐淑晨拿过南薇手里的卡片，翻来覆去瞧了瞧，眉目间仍带着疑惑。

        “会不会是他……或者花店，弄错了？”

        “弄什么错呀，”南薇气得直跺脚，“simonk啊，什酩邝嘛，如果这都不是他，那得多巧合啊？是不是你生日？你名字是不是淑晨？susan是什么发音？怎么可能会错呢？这种东西都能随随便便送错的话，你当他傻吗？”

        “还别说，”陈萧倒出空，“没准啊他真傻。”

        “嗑你的吧。”南薇整盘瓜子推过去。

        唐淑晨皱了皱眉。

        没搞错？

        平时也没见邝什酩对她有什么起承转合的迹象，突然送这种东西过来，干什么？他也没欠过她多大的人情啊，至于吗？

        满头都是问号的唐淑晨，不自觉地嘀咕了句：“也太……没头没脑了吧。”

        “我天呐，”看她那反应，南薇急的呀，“什么叫没头没脑啊，人家这明摆着喜欢你。”

        “怎么可能？”

        唐淑晨话刚出口，陈萧便抬眼看了看她，随即又没好气地瞥了眼南薇。

        “怎么不可能？你没留意过而已，”南薇瞪回陈萧，“慧眼识珠的人不少呢。”

        一旁的庆杏颇有兴致地听着，懒洋洋地倚在陈萧肩头，时时勾起嘴角。

        见她笑里还带着些许轻慢，南薇又气又无奈地闷头喝了口酒。

        这时，服务员进来上菜，唐淑晨赶紧帮着清了清桌上东西，顺势收起手链盒子。

        “诶，”南薇拉了下她，“怎么不戴上？多好看啊。”

        “碍事儿，”唐淑晨将盒子和花往椅子上一撂，“影响我夹菜。”

        好家伙，南薇手扶额头，直接好家伙。

        一门心思干饭，哪成啊？

        就知道吃，怎么赢得过庆杏那种人精？

        唉……唉……

        算了，吃吧吃吧可劲儿造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个好身体比啥情情爱爱的都强！

        这么安慰着自己后，南薇撸胳膊挽袖子地提起筷子，在汤锅里费了点儿事，捞起块儿巨大个儿的排骨，放到了唐淑晨的餐碟上。

        那排骨，比盘儿大，多了。

        但啃着肉的唐淑晨，完全没觉得有什么夸张。

        菜陆续上齐，陈萧很努力地吃着他点的油焖大虾，满嘴是油。

        南薇问：“陈萧，准备礼物了吗？”

        “害，姐妹之间什么礼不礼的，”他撂下筷子，端起杯，“都在酒里，敬你！”

        唐淑晨沉醉在糖醋里脊和小酥肉的美味中，压根儿没抬眼。

        南薇摇摇头：“白吃白喝，都不如人家邝总。”

        “吃饭呢，少提他，影响我食欲。”

        “你这食欲，是人类能影响的吗？”看他剥虾那仔细，南薇撇嘴，“香吗？”

        “还行。”

        “你吃的这玩意儿，待会儿我们寿星可是用邝总带她赚的外快来买单的。”

        借着吐虾壳儿，陈萧特用力地：“我呸！”

        “有骨气，陈总，今儿饭钱你结。”

        “哎哎哎，都是姐妹，算那么清楚干嘛。”

        饭后，服务员送来提前存的蛋糕，南薇边指使陈萧插蜡烛，边拿出自己准备的化妆品新手大礼包送给唐淑晨。

        “呐，要不要把我的心意放到过期，你看着办吧。”

        尽管不爱化妆，唐淑晨也不得不说句：“你送的我一定会记得用的。”

        “唐学姐，生日快乐！”庆杏举杯。

        “谢谢。”唐淑晨笑，端起杯子跟她碰了一下。

        “我刚才一直想说好巧呀，我也是10号生日，4月10号。”

        “啊，我其实是11号的。”

        11号？

        庆杏眯起眼睛，原来是这么个：“双十一啊。”

        陈萧笑：“货真价实的光棍。”并没留意庆杏的黯然。

        庆杏不甘心似地问：“为什么今天过？阴历吗？”

        “不是，他们说提前一天过比较有气氛，还不耽误他们零点抢购。”

        庆杏客气地笑笑，果然，还过出传统了。

        “来，许个愿吧。”

        陈萧点好蜡烛，起身关了包间里的灯。

        晃着烛光的蛋糕摆在桌上，生日气氛顿时充盈起来。

        生日年年过，还是被这个画面带入了一些情绪。

        虽然唐淑晨并不怎么待见这种好像假装幸福的道具一样没有性格的食物，但那细细蜡烛上跳动的淡淡的光，却令她心里产生了一种以前没有过的奇妙的时间感。

        那感觉是什么呢？

        ……

        竟找不出词汇去形容。

        见她盯着蛋糕发呆，陈萧在她眼前打个响指。

        “诶，等啥呢，我给你唱一个？”

        唐淑晨横他一眼，十指交叉握在一起，几秒后，呼地一口气吹灭。

        蛋糕只剩一角，饮料瓶散乱在桌面。

        庆杏一手戳着纸碟，一手托腮看陈萧，见他嘴边沾了东西，她泛起笑意，手指似不小心蹭到面前没怎么动过的蛋糕，然后，探手拂去他唇边的奶油，又反手将更多的奶油弄到他脸上。

        发现她的恶作剧，陈萧不耐烦地扔了叉子，直接上手抓块蛋糕去抹她，她推来躲去，被按住弄到了头发，仍对他笑得明艳动人。

        两人打打闹闹，旁人看去真似情侣一般。

        将最后一块蛋糕叉到自己盘儿里的唐淑晨，压根儿懒得看。

        这种场面见太多，前年是他和魏田心，去年是他和白栀，大同小异，没什么两样。

        她吃着蛋糕，琢磨着，怎么自己的生日总能招来陈萧的女朋友？八字吸情敌吗？还是遇人不淑？来就来吧，他们总不好好吃，非要用她买的蛋糕搞打情骂俏的戏码，还当着她的面？明目张胆地，到底谁给谁助兴呢？

        陈萧和别的女生卿卿我我这种事儿，不能说她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但也的确释然了，可浪费她的钱给他们制造浪漫回忆这等事儿，她释然个屁！

        “诶，诶，说你俩呢，再秀恩爱，我收费了！”

        为了自己的腰包，唐淑晨是当真窝火，南薇却会错意，心里偷笑，没见过她醋吃得这么明显呢，连忙帮腔道：“喂，有没有眼力见儿啊？”

        庆杏这才笑眯眯地吐着舌头，接过南薇递来的纸巾，转身帮陈萧擦脸。

        “嫂子，你们刚才说的那个邝总，是唐学姐男朋友？”她问。

        南薇：“目前还不是。”

        “那学姐喜欢他？”她看向唐淑晨。

        唐淑晨摇摇头。

        “唐学姐有没有喜欢的类型啊，我都没给你带生日礼物，不如介绍个男生给你认识？”

        这，挑衅啊？

        南薇刚要开口，唐淑晨却忽然笑了，说：“好啊，都可以，你看什么样的男生适合我？”

        唐淑晨一反常态的表现，令脸上仍有奶油的陈萧颇为诧异。更别提南薇了。

        庆杏也很意外，但又热情道：“没问题！”

        “你什么情况？”南薇老大不乐意了。

        唐淑晨只是笑，没说什么。

        饭后，街边，四人道别。

        陈萧说要送庆杏回去。

        俩人便高高兴兴地拖着手，一起消失在斑马线尽头。

        马路这边，有些醉意的南薇气鼓鼓地说：“你看，你不主动，她就上位了吧。”

        听她这用词，唐淑晨就想乐。

        “又不是争皇位，能享一辈子荣华富贵，何必呢？再说，他不喜欢我也是客观事实啊。”

        “你傻啊，他喜欢你！谈感情就不能客观，你个呆瓜！”南薇气不过，转而一合计，又感叹，“不过，他确实配不上你，他不行，差远了，你得找邝……”

        想起上次喝醉，她唐僧似的跟自己念了一晚上恋爱经，唐淑晨立即附和道：“对对对，他喜欢我，配不上我，我值得更好的人。”

        “你这么想就对了！哎，还真是，长一岁就这么管事儿，我之前怎么跟你说，你都不听啊，这年纪一到，自己想通了……”

        “是是是，一通百通，您老放心吧。”扶她赶紧往宿舍送。

        艺术学院宿舍园区，小超市门前。

        陈萧买杯热奶茶塞给庆杏，庆杏笑着拿在手里。

        “好暖和呀。”笑融融地望着他。

        他勾了勾嘴角，看着她的笑眼，轻叹一声。

        “庆杏，对……”

        “杏仁儿！”

        陈萧话没出口，庆杏已应声回转身，只见三五个女生从她后面围拢过来。

        “终于舍得回来了哈，给你打一晚上电话都不接，”拎着宵夜的女生瞄眼陈萧，戳戳庆杏说，“大晚上的，又干嘛呢？这次每个细节我都要听到……”

        捂住口无遮拦地舍友后，庆杏有些尴尬地看着陈萧。

        “哥哥，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陈萧耸耸肩，用含义不明的表情对她笑了一下。

        “没什么，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哦，”庆杏也笑着，晃晃手机，“晚安，哥哥。”

        “嗯。”

        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唐淑晨送完南薇，到家洗了澡，换身睡衣，已经累得搁床上躺尸了。

        合上眼，睡意马上来袭。

        似睡非睡之间，响起一阵铃声。

        她闭着眼摸起桌边的手机，按了快捷接听键。

        话筒另一边，传来陈萧的声音。

        “你下来一趟。”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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