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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命案


我心头一震,惊吓、疑问、震惊、不可置信,种种心绪一拥而上,脑中翻江倒海。

        “阿依,你一定很委屈吧--”

        这句话更触动她的心怀,整个人再也无法抑制,索性趴在桌上,肩膀剧烈抽动,却仍紧咬嘴唇不让自己的哭声爆发出来。

        时间不长,阿依还是克制住,含着哭腔向我敞开心扉。

        阿依的丈夫叫夏哈普·斯拉木,智力比常人略低,但不是日常中我们说的傻子,夏哈普不能像常人一样思考,比如你让他向东,他就只向东,让他跑,他就照做,不喊停就不会停下。

        因为阿依之前在沙漠中赶路碰到小范围的暗流沙,半个身子被陷住,别人早都吓呆了,更别说救人,只有身材魁梧的夏哈普“犯傻”把阿依救下,为此阿依决定嫁给他,并为夏哈普生下了小坎曼尔。

        就在前几天,夏哈普晚饭后独自散步,直到天黑也没有回来,阿依求全村男人帮忙寻找,最后在祠堂门口发现夏哈普的尸体,背靠在门柱上,似是被人掐死,只不过,脖子上留有十个血窟窿。死相惨不忍睹。

        阿依哭求村长调查杀人凶手,可村子里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况且,任谁曾和夏哈普有什么恩怨,也不会和傻子较劲杀害一条人命。

        再者,据阿依的描述,夏哈普蛮劲极大,村里没人能与他抗衡。

        所以,村长也无从下手,只说夏哈普·斯拉木是受了神明的指引,自杀身亡。之后号召村民筹款将夏哈普葬在祠堂。

        阿依痛哭数日,每天跪在村委门口请求村长洗清冤案,找出真凶。可库尔班·热合曼搪塞几日始终是那个说法。

        明眼人都知道,世上哪儿有神明,只不过村长能力不够解决不了而已。

        阿依直到现在也不死心,仍每日以泪洗面。

        我听完阿依的哭诉,怜悯之心顿起,夏哈普一家本就不富裕,眼下家中的劳力已去,这对薄弱的母子又怎能安逸地活下去。

        可再同情,我也没有办法。

        这么偏僻的地方,根本就是社会救济触摸不到的盲点。

        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倾听阿依的苦楚,或者尽力帮阿依找出凶手,还她一个真相。

        “那,整个村子就没有一个人和夏哈普体格一样壮吗?”

        “有是有,”阿依擦擦眼泪,努力回想,“不过,那个人在我丈夫死之前就没命了,他叫艾沙·达吾提,跟我丈夫同岁,身子也很壮,只是前些日子,突发高烧,因为村里缺药,家里也穷,硬撑了好多天,最后活活烧死了。”

        听她这样说,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荒唐无比的念头,可只是一瞬就又被我打消。

        “人死了就是死了,要相信科学。”我内心坚定得很,按着一句话在心中默念。

        之后,我又要求她把村子里所有人的相貌岁数,身体情况给我说了一遍,无论男女。经过反复排查比对,最终的结果是,并无一个人具有把夏哈普掐死的可能性。

        前提是,如果阿依说的都是真话。

        整件事我只听到阿依一个人说起,事情真假难以辨别。

        可阿依和坎曼尔已经孤苦伶仃,又有什么必要骗我这个外人呢。

        或者是村外的人?

        那就更显荒唐了,正常人谁会大老远跑来只为杀害一个傻子?

        我左右思考不得头绪,几乎能感受到自己的两条眉毛就要碰到一起。

        阿依见我跟着为难,再也忍不住,“恩人,你不要为此费心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一定也会看开的,况且,我也很想把坎曼尔抚养成人,让他走出这个穷地方。所以我一定会坚持住,请相信我。”

        好在阿依回复了些气色,脸色稍微红润些,我也深感安慰。

        终于,两人无话。

        时值深夜,各自沉默一时,打个招呼便回房休息。

        窗外风声还在呼啸,不知是不是听久了的原因,风声明显小了。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阿依母子悲恸的面庞和想象里夏哈普临死的惨相,鲜血汩汩涌出,充斥着整幅画面。

        再一想到母子二人日后的生活必定艰难无比,就感到心口像是被人抓住,反复扯弄,忧虑无比。

        最终还是失眠。

        无眠的夜总是漫长,唯一聊以寄托的是躁动一夜的沙尘暴在一点点褪去它的威力。

        凌晨左右,太阳还没爬出地平线,风暴彻底停了,世界一片寂静,空虚的空气仿佛突然膨胀,堵着耳朵嗡嗡作响。

        倏地,屋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大约是在叫“救命”?

        我一惊,瞬间坐起。

        那一刻,全身的血液似凝固一般,在僵滞的意识下,感觉连空气都被冻成冰。

        我尽量聚精会神再寻找其他声音,却又是一片寂静。

        可只有几秒的功夫,我的脊背却一阵发凉!阵阵寒意如同波浪般在周身回荡,全身汗毛乍立,每根毛孔都在寒凉中颤栗,头皮也一片发麻!

        我不敢乱动,指尖抬动,在黑暗中摸到衣服批上,寒意虽在,但身体的应激反应却消退很多。

        我悄悄摸到门口,打开门栓出门,只听得墙外一片骚动,脚步凌乱,还有轻微的人言。

        只是一瞬,周围又回归平静。

        此时我感觉自己心率已到达极点,心脏好像不断膨胀剧烈跳动,近乎要把胸膛炸开。

        我尽量深呼吸勉强保持外表镇定,猛地打开大门,却看到这辈子最难以忘记的一幕……

        沙尘暴过后的依提孜力克格外宁静,半指厚的细沙均匀的躺在地面,空气似乎格外清爽,这干燥的沙漠似乎在凌晨还隐藏着一丝露水气息。

        黎明前的黑暗已经过去,东方的天际线泛起一丝乳白,虽然能看清事物的轮廓,但大地多少还沉睡在黑暗中。

        当我顶住彻骨又诡异阴凉的寒意打开大门的那一刻,眼前一幕永远刻印在心底,成为我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也注定,颠覆我对科学世界的认知,从此,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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